“……報將軍!”卻說霸陵城外,涼州主帥大帳內,有親兵通報一聲,閃進帳中,半跪着地對龐德稟報道,“長安有信令傳來!援軍已經動身,明日天明便能抵達!”
龐德大喜,慌忙道,“援兵有多少兵馬?領軍者何人?”
親兵得龐德發問,當即回答道,“援兵有八千馬步,主公挑選一半爲步軍正是爲將軍攻城所需。至於領軍者……似乎是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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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德那笑容霎時有些凝固,下巴長了張,卻是苦笑。
“主公怎會派遣少將軍前來此處?少將軍鋒芒畢露,正值年少氣盛,常意氣用事……唉!”龐德有些擔憂,不由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倒是前數日,少將軍硬氣不肯服,主公也不該妥協纔對啊……!”
說實話,在當初龐德副將馬超時,攻打典韋,便讓他對馬超暴躁而不冷靜多有體會。本身馬超確實是才華出衆,甚至在武藝上年紀輕輕便能壓制下他,心高氣傲是在所難免,倘若是他人也就罷了,偏偏這個驕躁的青年武將,還是他的少主,身份的特殊,也使得他根本不能採取強硬措施。
倘若馬超在這場前線的爭端中,又來了意氣用事,龐德自問自己恐怕便又是兩頭做人,難堪了。尤其在馬超擡出少主名頭來壓迫他聽從任性的命令,那各種滋味……
“也罷……!你先退下吧……”龐德揉了揉腦袋,當即揮了揮手將那親兵屏退,想了想趁着那親衛還不曾出帳又將他喚了回來。“且叫滿營將士敲鑼打鼓,使霸陵守軍知道,我軍援兵即到!”
“喏……”親兵有些不解,援兵到來的消息與軍中宣揚固然可以鼓舞士氣,但於對方來說,隱瞞下來,再暴起突襲,效果也該好上許多吧?
雖然是不解,但親兵也是抱拳得令正欲退下。卻又聽龐德沉吟一聲,吩咐道,“且見各部軍尉來我營中商議!”
“喏!”親兵等了一會,見龐德是真沒了吩咐,當即便匆匆退下,傳令去了。
沒幾時,各部尉官紛紛趕來,見龐德顯然等得不耐煩了,人人面色有些惶恐,紛紛告罪來遲。
“坐吧!”龐德一揮手。示意諸位入座,這才道,“主公已遣援軍八千而來,明日天明便可抵達!”
衆人顯然還不知道馬騰竟然這麼快便派了援軍前來,微微一愣,卻人人欣喜。
“領軍爲少將軍……唉,如果少將軍前有大戰,身上受傷,若得知那霸陵趙雲武藝不凡,必然見獵心喜。上前廝殺搦戰。我恐有失,正計較一計,或能引城中守軍殺奔出來,一舉而潰敵!”龐德見衆人臉色欣喜,一掃昨日攻城戰敗的頹喪,心中終於稍微有了一點喜悅。這才又道。
所有人自然是知道馬超地秉性。事實上。涼州勇士本就重武勇豪邁,敢效死,敢馬革裹屍,在涼州馬騰軍系中,除了馬騰有意要將馬超培養成自己未來的接班人,而刻意打磨他的棱角外,就只有龐德是同樣對馬超那鋒芒畢露的心性而擔憂不已。其餘諸將兵勇,卻反而以馬超這傲氣逼人的氣概而推崇不已。更因爲那一身強悍武藝。年少便多得中下層的武官士卒愛戴敬重。
馬超的勇,在他十六歲一杆銀槍。一柄彎刀,獨自殺死六頭大漠野狼的時候,便已經深入人心!
對面的趙雲固然勇猛過人,甚至連龐德在他手下也隱隱不是對手,可馬超在涼州軍人心中,卻也是勇猛無敵地象徵。
可再勇猛的獅子,一但受傷,與另外一頭獅子搏殺,那麼情況卻不是想象中那麼好了。
在龐德剛說完,所有人不由得微微點頭,道,“將軍所言有理……若少將軍帶傷出戰,不論是否會有閃失,我等麪皮上也多有難看。不知將軍之計如何?”
顯然龐德有意的引導,使得所有人開始了迫切求戰,至少能趁着馬超到來前,將這些戰意好生運用,或許還能建奇功也說不定。
微微一笑,龐德當即道,“少將軍即來增援,我已使滿意高歌鼓譟,想必過不了多久必然能夠傳入霸陵城中……”
“敵軍三千騎兵,輕裝簡行,不提所帶糧秣是否能夠所需,便是守城器械與我軍相差彷彿。昨日一戰,想必那弓箭,也不過是一人一騎所帶,消耗了七七八八。”龐德眼睛閃過一絲精光,又道,“倘若敵軍知我軍援兵即將到來,合兵一處,必然能夠知道霸陵危險難守……那麼,今晚,有我大張旗鼓,敵軍必然前來劫營……正是我軍破敵之策!”
衆人面面相覷,龐德所言顯然合情合理。趙雲如果是要固守霸陵等待後軍,那麼馬超的增援必然就是霸陵最直接的威脅。如果要減低日後將有的危險,那麼,今晚便是趙雲出城偷營最後一次機會……
“只是敵軍未必有膽量敢出城前來啊……”其中有人還是有些猶豫道。
“呵呵!我軍既然得知明日便有援軍抵達,若我不下軍令,今晚衆人必然心中懈怠了……若我所料不差,諸位,恐怕也是這樣的想法吧?”龐德微微一笑,這才環顧衆人道。
帳中諸將不由臉色有些赧然,卻如同龐德所言,聽到有八千援兵正增援而來,不日便到,那瞬間確是鬆弛了許多,甚至有人打定主意晚上要好好休息一番。
龐德見衆將有些尷尬也是不以爲意,在有強大助力臨近的時候,人緊繃的神經確是很容易變放鬆下來,“既然如此……對方又會不放過這般大好良機?”
“更何況……即便他知道我軍有所防範。只要是打定主要防守霸陵,那麼便決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良機!硬着頭皮也要前來一試我軍!”龐德微微一笑,接着又肯定道。
“還請將軍吩咐下令,我等必然不敢怠慢!”衆將互相觀望了一番,當即齊聲道。
“……報將軍!”與此同時,霸陵城內,龐德刻意弄出地動響也驚動趙雲,“報將軍,城外敵軍營帳內。一片鼓譟,細作回報,是有長安援軍前來……”
習武場上,趙雲舞起長槍捲起無數匹練,便在場中劃過無數槍痕,聞得信馬來報,卻沒有半點停頓跡象,反而是一旁候立託着白色戰袍地親衛有些站不住了,道,“將軍……敵軍援兵既到。合兵一處便是一萬多人馬,縱然涼州軍不擅攻城,可我軍昨日一戰,弓箭消耗七七八八,所剩無幾,要是再來一場強攻,恐怕難以把守啊!”
一聲呼嘯,那長槍脫手而出,異常精準的插在了對面二十步外那根大樹主幹上。當即便有人跑上前去,想將銀槍取下。卻赫然發現,平日裡,不見剛猛的趙雲那一擊投擲,便將這粗壯大樹,一槍刺穿,留了半個槍頭探出樹背。
四周驀然一片驚呼。讚歎不絕於耳。
趙雲抹了一把額頭汗水。這才從那出言者手中接過白袍披在身上,微微一笑道,“敵軍這兩日便有援軍,我早已料定,爲何驚歎?”
“呃?”那親衛微微一愣,發覺趙雲竟是鎮定自若,不由得心中稍安,“但敵軍合兵一處。正是兵強馬壯。我軍要守這霸陵小城,弓箭缺乏。守城器械更是沒有。將軍雖然料敵先機……可是……”
趙雲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抖開袖袍向內院走去,“任敵萬軍來,我等又何足懼載?哈哈!”
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和期待,趙雲這幾日,又戰,又守,等候了許久時日,不就是爲了這一刻麼?
“只是不知道敵軍援軍大將是誰?若是馬騰,便是天大好消息了!”趙雲摸了摸光潔的下巴,不由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即便不是馬騰,這一次,一萬兵馬,也足夠使長安元氣大傷了!”
想到此處,趙雲覺得也是時候將自己的意思告訴麾下諸將了,也不至於因爲對方的援軍而減少了己方的士氣。
“傳我軍令,使各部諸將前來議事吧!”趙雲回頭,對親兵當即又道。
親兵不敢怠慢,慌忙匆匆下去傳令。
沒過多久,城中各軍官陸續前來,在趙雲示意下,紛紛入座。
“敵軍援軍八千,不日便到。諸位今晚,不可怠慢,各自約束兵馬聽我號令!”趙雲等衆人到齊,這才肅然對在場所有人沉聲道。
顯然,城外那喧鬧之聲也沒瞞過衆尉官地耳朵,見趙雲出言,紛紛一愣。
半晌,便有人出聲道,“將軍意欲出城劫營否……?恕末將直言,敵軍故意鼓譟歡呼,如此爲之,恐怕正是爲亂我軍心。引將軍出城……還望將軍三思,恐防有詐!”
“不然,我正以爲今夜正該出城襲營地。敵軍才經一場大敗,有援軍消息,自然該散播滿營,以養軍心,哪有如此多慮?昨日廝殺,我軍斬首上千,敵軍傷疲交煎,今夜我軍襲營,也並非不可!何況……若等明日,敵軍援兵抵達,霸陵小城,如何能擋萬軍衝擊?我等弓箭已經消耗殆盡,今日一戰,也是必不可免……”而半晌卻又有人站將出來,反對道。
隨着兩方各持己見,隱隱有些脫節的嫌隙。趙雲見了,微微一笑,當即輕輕敲打了一下案几,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絲肅殺,使得當場所有人止住爭吵,將目光放到趙雲身上。
依舊是萬年不變地微笑,衆人看着那淡定的俊俏臉龐,不由升起一絲對剛纔浮躁的羞愧。
卻是趙雲那清脆的聲音驀然響起,“我只叫諸位備馬點兵,何時說過邊是要與涼州軍火併廝殺?”
衆將微微一愣。面面相覷,弄了半天剛纔地爭論卻是毫無意義?不由道,“將軍之意是?”
“放棄霸陵,領軍後撤!”趙雲輕輕點了點案几,淡然道。
衆人更是大驚,即便是他們這些中層軍官,也能知道霸陵的重要,趙雲就這般不戰而退,豈不是空空將這城池送給他人?日後要是後方衛寧怪罪。何人能夠但當?
當即便有人出聲勸道,“將軍!我軍雖無守城器械,但後軍還有一萬兵馬可援,霸陵雖小,卻不容有失啊!”
卻也有人冷哼一聲,怨憤道,“我等守城四日,便是後軍再是緩慢也早該到霸陵了!如此延誤軍機……”
確實如此,霸陵守城四日,後面依舊遲遲不見有李樂。胡才領兵來援,所有人都越發覺得浮躁,如今即將面對更多地敵人,那點怒火也早已點燃了。
趙雲揮了揮手,哈哈一笑,“諸將稍安!李樂,胡才二位將軍未來霸陵,卻是本將早下軍令,使他二人領軍停駐背後……”
顯然,趙雲地話。又給了在場諸人一陣“驚喜”,使大半人當場又愣了愣。許久看着趙雲那淡定地笑容,人人翻了翻白眼,看這樣子,眼前這個年輕主將,分明便是早就有棄守霸陵的意思了。
“實不相瞞!我早前。便定下計較。倘若以我麾下兩萬馬步。必然使敵軍固守不出,長安城高池堅,以我等手中兵員,不過只能望而興嘆,有負衛侯所託。而我與諸位固守霸陵,正是以此三千弱兵引敵軍前來攻打,如今龐德兩敗,一可正我死守霸陵之心。二卻又不至於使敵軍以爲我強。而不出長安。”趙雲終於緩緩開口,眼睛掃過衆人。有種利劍出鞘的感覺,“現在,龐德果然中我計策,請長安援兵前來,正中我心懷。我早前已使李樂,胡才二位將軍埋伏長陵,霸陵大道路口,正爲引誘敵軍前來,誘而伏之!倘若能大傷這一萬兵馬元氣,長安不過留守幾千,又能成何氣候!?”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而趙雲此刻擺出的肅然,使得人人覺得沒有反抗的心思,正是一軍主帥該有地雄威!
“那將軍,今晚,是否便連夜撤軍?”有人還是低聲問道。
“不!今晚……依舊還是要去那龐德營中走上一遭!”趙雲淡淡揮了揮手,詭譎一笑。
“諸位!本將,已說到此處,倘若有人將我話泄於外人……”趙雲微微摸了摸劍鞘,嘴上依舊是那淡定的微笑,可是身體中,卻一絲一絲流露出駭然殺氣,驀然爆發出來,滿堂大小尉官七八人,竟然生生便被壓得彷彿呼吸也被驀然遏制……彷彿四周地空氣也變得異常粘稠,渾身難以動作。
人人勃然色變,那俊俏地笑容對比起談笑間鋪天蓋地的殺氣,有種天堂與地獄地詭異對比……
這一刻,趙雲的威嚴卻是真正深深的印入了所有人的腦中……
是夜四更,正是快近黎明十分,霸陵城門悄然打開,即便趙雲已經料定了龐德營中有詐,也還是準備悄然無聲湊上前去,做戲也要做上全套。
天空微微有那麼一絲亮白,除了月色外,時下還是漆黑許多。大軍緩緩出城,匆匆向着龐德軍中摸去。
等及近前,不出趙雲所料,一路上連一個巡邏的士兵都沒有,便是蹊蹺異常。軍中臨時提拔地副將,悄悄摸到趙雲身邊,問道,“將軍……衝進營中?”
“敵軍空營一座,全軍進去,豈不是自尋死路?既知對方有詐,還這般爲之,豈不是蠢材?”趙雲撇了撇嘴,無奈道。
“且叫三百人,先入賊營,其餘人等且等營中亂起,再合圍上前!”趙雲觀望了幾許,當即令道。
“喏!”那副將,當即小跑出去,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