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張飛被衛寧勸下,索性便是合着典韋,衛寧三人,一頓好喝,與張飛,典韋這類憨直的人在一起,衛寧卻也沒了平常裡那諸多算計,除了是耿直,豪爽外,心情裡卻是少有的平靜。諸多煩惱,常壓得衛寧苦不堪言,伴隨着地位的上升,何嘗也不是殫精竭慮,如履薄冰?
說到真正的,河東上下,除了典韋,卻彷彿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與衛寧交心了。郭嘉雖然還是他的兄弟,但他更是一個合格的謀臣,在給自己定位以後,實際上,衛寧與他,便再不負昔日陽翟品酒那般親切了。
也只有典韋不離不棄,依舊與衛寧大大咧咧,沒有身份的差異而有所改變,也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典韋只知道,衛寧曾經救過他,他的命是衛寧的,衛嫺稱他爲叔父,自己將衛寧當作守護的兄弟。有恭謹,但卻多了十分的真心實意。
至少,這一夜的歡聚,衛寧也能從張三的眼中看得出來,那種對他的……恩,也是將他當作知心朋友來看待吧。
越站在高處,衛寧才越能發覺頂峰的寒冷。
次日,張飛便揹着一桶衛寧贈送的蒸餾美酒,歡天喜地的往鄴城返回了。
劉備坐鎮鄴城,依舊用老方法,首先便是佔據民心,廣施恩德。不得不說,不管劉備是否是有心還是實意,對待老百姓寬厚,也算是這個亂世的一道佳音,鄴城本就富庶,人丁也是不少,固然無法和河東,河內這樣的地方來比較。卻也算是天下少有的富城了。
從當初領的幾千殘兵接過衛寧送出的印綬,固然是被衛寧惡意地限制了他的發展,鄴城良好的基礎卻也讓他比之初前好了不是一點半點。再沒有衛寧刻意壓制下,劉備麾下。也有了個兩三萬的模樣,以一郡糧倉來養活,也是鄴城這塊沃土地便宜了。
關羽,太史慈馬上能大戰殺敵,猛不可擋,卻也是少有的統軍將才,兩萬人馬交由二將手上,卻是打理得緊緊有條,操練兵馬。越發有了氣象戰力。雖然鄴城無險可守,憑藉三大猛將,後方又有河東這個龐然大物,要抵擋袁紹也並非不可能了。也正是如此,反叫袁紹不得不暫時壓下心中仇恨,暫緩奪回鄴城,將目標轉移到青州而去。
袁紹的目標自然是吞併了青州。憑藉三州的實力再和衛寧來個計較。劉備這處釘子,本該是作爲抵擋袁紹的前哨,暫時也便失去了作用。
那麼在多了呂布等人後,衛寧雖不在意,但積蓄久了。難保不會再來個“呂布反奪徐州”的舊事。至少劉備在手中,還算是個腦袋清醒的傢伙,若是呂布的話,卻不會再那麼任意受衛寧的擺佈了。
那麼,既要保住劉備不得被呂布壓制,又要將呂布驅策而走,張飛地怨怒無疑便是一道良好的突破口。==禍水東引,是衛寧想到的最好辦法。有了呂布這個狂妄的傢伙在身邊畢竟是個不穩定的因素,那麼放出去,禍害別人到是最好了。
張飛揹着桶蒸餾美酒。卻也是心急火燎的趕回了鄴城,有了衛寧從中提點,他也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怒火,返回劉備府中,尋得府中文吏一問,才知道劉備早已讓了元城讓呂布駐紮。
元城靠近內黃,北面是冀州,東南是兗州。直接向東又是青州。劉備使呂布屯紮此城。卻也有讓呂布來抵擋外敵地可能。
張飛心急火燎的返回鄴城,劉備自然是知道的。事實上。對於張飛竟然大大咧咧的留在安邑,卻讓劉備頗爲不喜,雖是如此,卻也不可能從表面上有所不滿,聞得張飛回來,放下了手中事情,便來相見。
如同衛寧對待張飛,覺得他脾氣雖然暴躁,但也不乏憨直可愛,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劉備與張飛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弟,也決然不會是單純地利用關係。張飛越發偏向於河東,也讓劉備越發感覺到了危機。
“三弟在安邑,可玩的歡喜?”劉備才進大堂,便看張飛在那毛椒火辣的坐立不安,大笑道。
“大哥!我在安邑聽說,你將呂布那廝收下了!?”張飛也不顧寒暄,當即便上前道。
劉備皺了皺眉頭,道,“溫侯有誅殺董賊之功,如今走投無路來投奔於我,若不收,恐寒天下之心……”
張飛眼睛一瞪道,“大哥!那呂布三姓家奴,殺丁原,殺董卓,若放他在鄴城,遲早爲禍害!”
劉備臉色微微一變,他何嘗不忌憚呂布的名聲不好,只是一方面希望憑藉自己的仁德將呂布徹底收復,那便是爲自己添加了莫大助力,另一方面,如今鄴城被團團圍住,任何一家諸侯都可能將他覆滅在旦夕之間,呂布的投奔卻也是爲他壯大了不少實力。更何況收留呂布的名聲放出去,未必沒有賢良聞風前來投奔,自己做的那般寬厚,不也算是千金買骨麼?
就連呂布這樣名聲不佳的人他劉備也敢收,更別提是其餘人了。
“他畢竟事窮前來投我,若負之,必然惹天下人所惡!”劉備搖了搖頭,他卻是無法給自己這個憨直的兄弟說得詳細。
“那也不能拿我鄴城糧草來養他,他也需要自己謀生!”張飛嚷嚷道。
“恩?”劉備眉頭一挑,疑惑道。
“我回來鄴城地時候,聽衛寧小白臉說,他已經召回了青州孔融那老兒,青州已經成了無主之物,既然袁紹能取得,我等爲什麼不能取?既然他呂布來投奔了大哥,那便讓他出兵青州,總比賴在我等這裡,整日裡白白浪費糧食!”張飛當即道。(
聽得衛寧的名字,劉備心中咯噔一跳。道,“可是衛侯教你如此說的?”
“不是!衛寧小子就拉着我喝了一晚上的酒,他也覺得兄長收留呂布不妥,不過我問他半晌。才說既然呂布投了兄長,也總需要來個投奔的誠意!”張飛摸了摸腦袋想了一會道,“哦!他說呂布才和曹操戰敗而來,反正是和兗州是水火不容了,河東看在兄長的面子上或許不會爲難呂布,但也絕對不會看他做大,既然如此,便還是讓兄長給他點兵馬,攻打青州和袁紹搶上一口糧食。能成。也是兄長之地,又能開疆拓土,又能讓呂布和袁紹交惡,一舉兩得。呂布沒了去處,也只能在大哥麾下了!”
劉備愣了愣,半晌摸了摸下顎長鬚,兩眼炯炯有神。“這麼說……衛侯,便是暗中允諾我,出兵青州了?”
“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了!反正聽他說,袁紹如今將目光都放在青州,兄長只要不搞個大動作。袁紹也絕對不會冒着和河東全面開戰而爲難地!反正讓呂布那廝領兵,就算兵敗被袁紹所殺,只要不是兄長二哥親自出馬,收回了軍力,袁紹也暫時不會來打鄴城了!”張飛這才又道。
劉備心中冷笑,衛寧分明便是不欲使袁紹能夠輕而易舉的吃下青州,而自己這個鄴城暗中雖然還是沒有脫離河東地掌握,明面上卻還是屬於他自己地。就算派遣了呂布出兵去奪青州,也必然不管他河東半點事情。
不過就算如此,張飛帶來地話。也讓劉備有些心動了。既然有河東在後面默許,若能讓呂布出戰,和袁紹交惡,卻也正印了張飛所說,呂布卻是再沒了地方可以容身……而若能得到青州一城半地,也總好過空守着鄴城毫無作爲來強!
而若能將鄴城實力坐大,未必沒有擺脫衛寧掣肘地可能……青州之主,這名頭聽上去卻是分外饞人……
即便比不上衛寧。袁紹這種幾州區域性的巨頭。至少也能成爲和曹操一樣和衛寧平等對話的存在了。
“只是朝中如今封了兗州曹操爲青州牧……若讓呂布出兵,則不是背信棄義?”劉備試探的問了問張飛。希望能從他那粗魯的腦袋再翻找出自己需要知道的東西。
張飛果然想了想,摸了摸腦袋,又擠出了一些話來,“哦!衛寧小白臉說曹操如今去徐州報他父仇去了,是暫時不會去管青州,反正如今誰要去青州都沒關係,那曹操反而還會歡喜呢,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
劉備沒有懷疑張飛的話是否可信,六七年的兄弟情誼,卻是造不了假地,他只當張飛是衛寧的傳話桶,這些不能明面上的信息卻也是張飛來傳達比較合適。
綜合所得,劉備得出了不少結論。
衛寧已經不準備再限制他了,即便他有能力去逐鹿青州,衛寧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呂布不能留在身邊,久而有禍,最起碼也不能讓他安穩的盤踞在鄴城境內。河東不會讓袁紹輕易的入主青州,還需要他劉備出手,去打斷袁紹的步伐。必要的時候,河東依舊會是他強力地後盾!
劉備臉色緩緩變喜,雖然還是猜不透河東到底的想法,但總而言之,日後的道路反而是明亮了許多。
“或許河東並不在意我這點實力吧?也是……掌握了朝廷,控制了四州之地,數千裡的土地,小小鄴城卻也入不得他的法眼了,恐怕就算袁紹取得了青州,也沒了和河東較量地實力吧!”劉備微微搖了搖頭,彷彿追逐一個巨人的腳步,每次撒足了腳丫狂奔,別人輕輕踏成一步,便抵得住他一個月的路程。這種挫敗感和羨慕,心中既有苦澀,卻也燃起了熊熊鬥志!
不過到了此時此刻,河東解除了對他禁令,劉備卻也摩拳擦掌起來。事實上,收留呂布,劉備也是爲了未來可能發生的變故而積攢實力,現在看來,反而是呂布的入駐,讓河東改變了主意。
正如同張飛說的,呂布這個還未徹底收服,只是不得而留下的傢伙,留在鄴城不好好利用一下,難道白白吃他的糧食?
呂布殘兵約有三千。其中卻也只有一千來人是他的嫡系幷州虎騎,剩餘多是攻打兗州臨時招募地鄉勇,不過經過了大小戰事無數,卻也算是百戰精兵了。
不過用這點實力去碰袁紹。從虎口奪食,顯然,並不夠格。這麼說來,便必須要他劉備借兵出戰了……
劉備當即派遣人去請來呂布,又找了還在操練兵馬地太史慈,關羽趕回。
沒過多久,呂布那強健的身體,棗紅色的駿馬便出現在了鄴城之外,隨同而來八健將也帶了張遼。曹性幾人。剛及郡守府,劉備出門相迎,老遠便聽地呂布那大聲笑道,“哈哈,劉賢弟差人尋我何來?”
劉備強笑要上前,卻驀然聽得背後一聲暴怒喝道,“我哥哥是金枝玉葉。你這等身份,敢如此稱呼我家哥哥!?”
劉備這才注意到劉備背後多了一個傢伙,臉上霎時一黑,天下間能讓他呂布最爲厭惡的,莫過於張飛的毒舌了!
呂布語氣一滯。也便不答話,卻是張飛依舊不依不饒,怒聲道,“兀那呂布!我家哥哥,好心收留你,反而如此無禮,我便知道你來投鄴城沒安好心,先跟丁原姓了丁字,後跟董卓姓了董字,如今和我大哥扯上關係。不要麪皮沾親帶故,莫不是也想尋個劉字?我呸!我看你等他日,便是想要垂涎我哥哥鄴城吧!”
呂布臉色越發難看,本來的好心情也霎時煙消雲散,隨行張遼等人見張飛那惡毒言語,也不禁人人頗爲憤怒。劉備見了,心中苦笑,慌忙喝止道。“三弟。怎能如此無理!”
劉備這才寰轉笑容,寬慰上前賠禮道。“家弟魯莽,還請溫侯勿怪!”
呂布深深吸了好幾口大氣,被張飛這般侮辱,幾乎就要上前和他鬥個你死我活,便是不知道,到底要什麼樣的造化,才能養出那張人間人恨地嘴巴!
呂布拱手強笑道,“強賓不壓主,布與劉使君一見如故,方有失禮,卻非另弟所言,別有圖謀!還請使君勿疑!今日雖不知道,使君爲何尋我,但看另弟有所誤會不能相容,且等別人再來賠罪!”
呂布作勢要走,劉備慌忙一把上前拉住,道,“溫侯何故如此!今日所請溫侯,實圖大事爾!豈能因我小弟不只體統胡言亂語而去?還請溫侯切莫放在心上!”
而這個時候,張飛在後面又是冷哼一聲,“我大哥讓你來,你來就是,既然是我大哥收留了你,還敢耍性子,轉身要走?你還真當鄴城是你家地麼?”
劉備終於臉色也寒了起來,回頭兀自怒喝道,“三弟!你太放肆了!還不給我速速退下!”
張飛委屈道,“大哥!我說的都是實話……”
劉備更怒,管你說地什麼,這般惡毒舌頭當着人家面子上來說,便是大惡,當即道,“休要放肆!子義!將三弟帶下去!”
太史慈在背後,雖然聽張飛罵得解氣,卻也知道這大庭廣衆之下也失了體統,慌忙上前拉住張飛道,“三將軍!使君畢竟是有大事……還是退下吧!”
張飛狠狠地瞪了呂布一樣,不服氣道,“等後,有種再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呂布雙手握拳,隱隱有些發抖,幾乎因爲怒極,兩手也蒼白了許多。主辱臣憂,身後張遼等人也是臉上漲紅,五內怒火焚燒,恨不得當場便與張飛大戰一場。
劉備強笑出身,尷尬親切的拉過呂布的手,往大堂拖去,道,“請……請……還請溫侯切勿掛在心上……呵呵……”
呂布渾身僵硬的被劉備拉扯入了大堂,臉上的想擠出一絲笑意卻怎麼也無法辦到,反而是越發漆黑了。半晌,呂布狠狠的灌了不少酒水,才道,“劉使君!布自殺董卓後,遭李郭之變,飄零關東,諸侯多不能相容,本以爲鄴城可容我棲身,卻不想另弟不能相容,某當明日便別過玄德公,改投他處去!還謝,這些時日,使君厚待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