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冀州的戰場上,呂布於二月,擊敗高覽而攻入了歷城,再一次讓他的兇威唱響天下。世間,不論哪個時代,總是會有這樣一個無敵的英雄,給了他兵馬,給了他元氣,他便必然會讓天下震動。
從剛開始對呂布的不屑一顧,又或是對劉備的蔑視,在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覽,被呂布,關羽聯手擊潰,便已經扭轉了整個河北陣營的看法。
冀州與青州的緊密相連,便在歷城失守,而形成了一道致命的裂痕,而這倒裂痕足可讓袁氏集團陷入災難之中。
假如呂布,劉備北上控制整個濟水一直到入海口,再破樂安,那麼深入青州的袁紹大軍,則從此與冀州失去了聯繫,一刀兩斷。
袁紹自然不是一個真正的酒囊飯袋,從他派遣高覽領兵兩萬扼守濟水中部的歷城便該知道,他也深知歷城的重要性。佈下的重兵,不單單是爲了防備曹操,同樣也是爲了應對其餘兵馬。
他卻萬萬沒想到,那被三家圍繞苟延殘喘的劉備,和呂布勾結起來,竟然敢如此囂張,而更讓他沒想到的便是,呂布和劉備結合起來的武功,竟然如此強橫,以至於,河北名將高覽,加上兩萬人馬,也被奪走了歷城,將攻打青州的數萬主力陷入了危險之局。
而在此前,袁紹要破青州,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如今大軍主力已經攻破了昌邑,青州東部還未納入手中,但便是這樣一個窘迫的局面,使得袁紹躊躇猶豫不決。
在歷城潰兵回返的消息送到的時候,幾乎讓袁紹怒極攻心,要斬首高覽,若非沮授力勸,袁紹念在高覽故往功勞以及勇名,方纔罷手,不過卻也削了高覽三等軍職。再譴使怒斥其過,以作懲罰。
整個青州真正繁榮的地方。自然也便是圍繞着濟水以及泰山形成一個圈子,同樣也是這樣一塊地方,成了黃巾餘黨橫行的避難所。在袁紹攻打青州的時候,沿路正是這樣一羣盜匪疾患已久,耽誤了大軍吞併青州的時機。
而這羣青州餘黨,藉着泰山天險不停騷擾周邊,袁紹大軍來。則遠遁山林,而去,則出山侵襲,弄得袁紹大軍疲累不堪。事實上,在袁紹數萬大軍攻到了昌邑,所虛耗的力氣,比當初攻打公孫瓚吞併幽州,還遠遠超出。
如今呂布奪得歷城,加上泰山黃巾匪徒未滅,彷彿兩塊重重的石頭壓得袁紹怒火亂竄。
大軍陷入了進退維谷地窘境。歷城重要不能不提。但好不容易掃平了昌邑。在往東走。則花費不了多少時間。沿海之地便是一馬平川。但同樣。卻也揹負了濟水一帶失守與冀州失去聯繫地危險。
而假若返回爭奪歷城驅逐呂布。不提沿路還有餘黨騷擾。而方纔奪取地城池。難保不會成爲這羣盜匪地樂園。而從昌邑趕回泰山以西。沿路耗費時日不知需費多少。
如今張並高覽二將。收集殘兵不過萬人。困守泰安。而北方濟水出海口地樂安淳于瓊。也只得兩千人馬。兩處皆爲要衝之地。皆不能失。
袁紹頭痛欲裂。只能召集帳下謀士聽用。徵詢建議。
在他出徵青州之時。便留了審配。田豐輔佐長子袁譚鎮守冀州大本營。隨出征地有沮授。許攸。郭圖。逢紀。幾乎每個派系都不落下。而在收到了歷城失守地消息。這些人。卻也不敢馬虎。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爭權奪利。纔是災難。畢竟袁紹地實力還未是第一鳥瞰天下地時候。如若再來個窘局。他們地權勢則必然有所影響。
“好個呂布。好個劉備!未想到。我留他狗命。竟還不知進退。反敢來動我主意!”袁紹一雙猩紅地眼睛。環顧了重臣。昌邑郡守府內。各大謀士眉頭緊皺。卻也不願在這個時候觸犯袁紹地眉頭。
“說話啊!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有何策滅殺呂布,還不快快與我思來!”袁紹見衆臣默然不語,越加心煩意亂,猛然將手中酒樽投擲於地,怒聲斥道。
衆人雖有了默契不願在這個時候再互相內鬥下去,倉促下,被袁紹怒斥,更加不願意再觸犯他了。
倒是沮授忠義,看其餘人皆閉口不願挑起話風,冷笑一聲,還是出聲道,“如今高覽將軍雖敗於呂布之手,但依舊有張將軍力挽狂瀾,殺退呂布還保有萬人兵馬。呂布雖勇冠三軍,但泰安城,背靠泰山,乃險峻之地,要破,並非易事。再則,冀州大公子聞歷城失守,必然整頓兵馬南下相救,假主公親提大軍西反,匯合泰安守軍,呂布必然一戰可擒!”
見袁紹眉梢稍微緩和,沮授又道,“當務之急,主公該寬慰軍心,整頓戰力,而樂安城中淳于瓊將軍不過兩千兵馬,恐防有變,可調遣一大將,輕裝而行,北上出,臨淄,加固樂安防線。只要樂安不失,則我軍便立於不敗之地!”
“濟水不可落入呂布之手,而歷城已失,糧道則斷其一,若樂平在失,則我軍陷入孤境。沮別駕所言甚是,還請主公早做定奪!”逢紀雖知道沮授所言纔是正理,卻也不願意附和,卻是郭圖看到逢紀的臉色,出面附言道。
袁紹聞言,心中卻也算是微微有了定論,眉頭鬆了下來,當即道,“既如此,我當遣顏良領兵一萬,星夜北上防守樂平!有顏良武勇,縱然是呂布親來,也未必弱於他!”
聽得袁紹如此盛讚,顏良方正的臉上卻也露出一絲驕色,出列抱拳道,“末將必不負主公所託!”
沮授看顏良那盛氣凌人,目空一切的模樣,心中霎時閃過一絲擔憂,不禁脫口而出,“顏將軍雖爲我河北名將,勇冠三軍,但呂布兇狠,恐防有變。在下以爲。且只需固守樂安爲上,只要樂平不失。則呂布難奈何!”
顏良一聽,虎目瞪開,不悅道,“那呂布雖有聲名,但還不是被那曹操殺得如喪家之犬,哼!恐怕也不過是名不副實之輩,又有何懼!”
沮授心中苦笑。軍中猛將,顏良與文丑鬥個旗鼓相當,但那文丑昔日不也在鄴城被趙雲殺敗?那與趙雲齊名的典韋黃忠在虎牢關一戰,也不過堪堪與呂布打個平手罷了!
袁紹擺了擺手,當即罷住兩人話頭,道,“不須爭論!如今兵貴神速,顏將軍,還不快去調撥兵馬?!”
袁紹雖然對顏良信心十足,但也是親眼見了呂布那兇威的。虎牢關一戰,卻也讓呂布的武勇印入了天下所有人的心頭,就算想忘也難以忘卻。在高覽一敗之後。袁紹便有了膽寒之意,如今聽沮授所言,卻也挑動了心中地那點懼怕,等顏良大步便要出外,躊躇了一下,還是叫停顏良。吩咐道,“將軍此去,當固守樂安爲上,倘若呂布親來,切不可擅自出兵,等我大軍殺來,再論!”
顏良本以爲袁紹認同他的話,卻正臨門又聽得這般吩咐,更見不爽。但積威之下。又哪敢反駁,憤憤不平道。“末將遵命……!”
沮授看顏良惱怒而去,那雙眼睛臨走時還憤怒的瞪了自己一眼,便知道自己又得罪了一員悍將,不由心中嘆息。但無論如何,顏良地勇名在河北軍中赫赫,有他出面坐鎮樂安,畢竟對於穩定軍心來說也是重要。
既然樂安已經做好定奪,有了沮授拉開建議,其餘人也紛紛出言道,不願讓沮授專美,逢紀當即又道,“樂安雖安,但呂布如今入主歷城,卻是切入我兩州腹地,而在下近聞,徐州陶謙病重,曹操攻城略地已得徐州之土三分之二有餘,兵鋒已近下邳。他本是領青州牧名正言順,假若聞風而動,北上來奪青州,則我軍便是首尾難以相顧,不得不防……”
袁紹眼皮不由自主一跳,對於曹操這個老朋友,老對手,他雖沒看地清澈,卻也深知,曹操很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但嘴皮上卻不肯認輸,袁紹當即拍案,瞠目怒聲道,“他敢!我前次不打他兗州,放他去取徐州,若如此不知恩義,他日必讓他追悔不已!”
“雖是如此,但還需不得不防!”逢紀心中不置可否,但口頭上還是誠懇道。
袁紹掐了掐眉心,越發對呂布和劉備恨之入骨,同樣連帶着高覽也怒狠不已,若不是劉備,呂布來攻歷城,若不是高覽丟了城池,又如何能牽連這些事情出來。
“先生有何計策可教我?”終究,袁紹還是不得不正視現在地局面,語氣放緩了幾分,問道。
逢紀頓了頓,當即道,“曹操乃是世之梟雄,若得徐州,必然要望青州,主公前日不入兗州,乃是爲圖青州……我軍勢必要與曹操一戰,而聞主公之弟在淮南與孫堅相鬥,連失數地。主公何不遣一良使南下,結好孫文臺,使他牽制曹操,不得輕易動兵?”
逢紀自然不敢直言不諱道破袁紹不打兗州是顧忌河東那條大龍,但也是看破了孫堅的野心。淮南地的袁術集團,在孫堅和劉表地強攻下,比起西面荊北的爭奪,揚州淮南,孫堅卻是猛不可擋,連戰連克,揚州入孫堅之手幾乎是鐵板上的事實。如今趁機交好,卻也是恰到好處,既能使孫堅牽制曹操,袁術,同樣也爭取到了一個強橫的盟友。
袁術,袁紹兩兄弟不合,乃是天下皆知地事情。昔日袁術結好公孫瓚牽制袁紹,而袁紹結好劉表掣肘袁術,公孫瓚已滅,袁術再無盟友,更還惹上了孫堅,既然劉表與孫堅共同攻打袁術,潛形勢上便也算是與他袁紹有了交集。
何況遠交近攻早便是天下智謀之士善用之策,比起一個臥榻之旁的猛虎,一個遠在彼處的盟友更值得信賴。
逢紀的諫言讓袁紹眼中一亮,他袁氏四世三公,正是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即便如今的河東衛氏同樣顯赫,底蘊卻也是遠遠不如地。無論是誰都不可否認,日後河東這個龐然大物必然會是真正地對手,而河東最爲薄弱之處,正在外交之上。比起他袁紹盟友遍及四方。爭取到了孫堅,也算是爲了日後有了謀劃。
“先生所言甚是!”袁紹臉上稍有緩和。不管是對於現在還是對於未來,交好孫堅,也是百無害處。
“主公不若表孫堅封爲揚州牧,再以一善辯之士,許之以利害關係,則孫堅必然相助,牽制曹操!即便不攻徐州。也能讓曹操不敢親動!”逢紀當即道。
“下官願爲主公南下游說孫堅!”正是一聲清嘯而出,袁紹視之,乃是軍中參軍辛評。
“先生願往,自是在好不過!”袁紹大喜,當即任命了辛評爲使節,備足禮帛南下而去。
袁紹如今四危,已去了兩處。除去了泰山餘賊未定,最關鍵的,依舊還是呂布,劉備地威脅等辛評受命退下。袁紹的心情也算是好了不少,當即便又道,“既曹操。樂安已經定,那諸位可有破劉備,呂布良策?”
眼見了逢紀與沮授相繼得袁紹認可,剩餘人不禁也有些爭搶了。帳下謀士已經互相默契地不願在這個節骨眼上爭鬥,沮授與逢紀便也不在出聲,正當郭圖要出聲獻策時。忽而一聲輕笑傳來,正是許攸搶先出聲。
許攸在早前被袁紹召集商議之時,便是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樣,而此刻出聲發笑,倒讓袁紹疑道,“子遠何故發笑?”
許攸止住笑聲,這才轉過臉來,對袁紹道,“主公。莫不是忘了昔日在下信都諫言否?”
袁紹翻找了一下腦中記憶。卻終究是因爲酒醉燈迷,又加上如今戰事不順忘得一乾二淨了。臉上有些赧然。袁紹卻也不願在臣子面前示弱,不喜道,“子遠早前有計,但軍事繁忙,本公如此疲憊,還哪有心思計較?”
許攸本便是個心高氣傲之輩,聽了袁紹強硬地話,心中雖然也有些不爽,但看沮授,逢紀相繼奪了功勞,卻也不得不壓下心中那點不喜,對袁紹嘆道,“唉,昔日在下所獻良策,主公爲何不曾掛念心上,以至於造成如今呂布禍事?”
袁紹皺了皺眉頭,不悅道,“子遠既有計,不如再言便是!”
許攸裝了半天高人,也夠了,見袁紹不喜,這才咳嗽了一聲道,“在下昔日獻策,呂布乃狼,劉備爲虎,虎狼安能共存?如今虎狼相合,乃是有共敵爾,若少鬆,則必然相互競食!”
袁紹眉宇稍動,且看沮授,逢紀,郭圖相繼動容,不禁道,“莫非子遠之意,便在破劉,呂之聯合,使其自相競食?”
許攸嘿嘿一笑,當即道,“劉備困於鄴城,四下皆爲強人,北有主公,西有衛寧,南有曹操,皆擁兵數萬,安能圖謀?正是潛龍困於枯井,不得其勢,方敢用呂布,來圖展飛。呂布前入喪家之犬,北逐鄴城,只求尋棲身之所。可虎狼皆爲兇猛之獸,劉備雖名爲主,呂爲僕,但劉備無人可用,呂布卻有八健將相從,安能容,彼此相互爭食?而今呂布破歷城,聲威正盛,劉備豈能再壓呂布聽其驅策?”
頓了頓,許攸當即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如今劉備,呂布能夠還同心協力,不過有主公這強敵在此爾……假主公退避三舍,彼必自鬥而亂,屆時,再取一人入敵軍,誘呂布以利,必然反爲主公所用!”
“驅虎吞狼……不錯,不錯……”沮授思度了少許,暗自點了點頭,不禁再看了許攸一眼,心中一驚,“莫非子遠,還有……”
許攸聽得沮授驚呼,當即得意洋洋笑道,“且等呂布壯大,主公再做些微退讓,又豈肯成劉備那困龍之局?而若吞劉,則必然惹怒西面……呂布就算不願,也容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