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楊奉一番作爲,衛寧看在眼裡,心裡還是頗爲感動,憑藉他的直覺,可以很確定,楊奉的本性就是一條豪爽的漢子,沒有多少野心,也沒有多少心計。
這樣一個人,或者可以用愚鈍來形容,或許在太平盛世,他可以憑藉弘農楊氏這個大族招牌安樂一生,但,這裡是三國,一個英雄輩出的亂世,他那微弱的志向卻無法成爲折服能臣名將的理由,當然也就沒有足夠的實力與曹操等霸主抗衡。
一但被推到風口浪尖,卻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下場只能是悽悽慘慘的……
“這樣一個老實忠厚的人,能讓徐晃跟隨,果然還是有道理的……同樣這樣一個人對於我來說或許也是比較好的選擇,至少……現在對於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衛寧在僕人的伺候下躺倒在牀上,苦笑着想到,“這一次又算是欠了楊奉一份人情了……”
楊奉一路急行向着大堂而去,衛寧得救他心裡當然是萬分高興,如今聽左右言波才果然中了衛寧算計,被徐晃所斬,更是喜上眉梢,就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剛進大堂,就聽朱雋得意的笑聲,“如今已誅除波才反賊,潁川一帶已平!我等當上報朝廷,以慰聖心……”
這時但見楊奉進來,朱雋慌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把托住正欲行禮的楊奉道,“楊都尉立下奇功,不需如此,不需如此!來,來,快坐,快坐!”
朱雋爲大漢名將,能在歷史上留下姓名,當然不會是嫉賢妒能的蠢貨,只見楊奉立此奇功,心裡只覺得萬分欣喜,早將他劃歸爲棟樑之才。
楊奉聽的朱雋大讚,臉上卻微微有點火辣,只得連忙道,“此番破敵非我之功……皆是屬下司馬衛寧之策……將軍謬讚了。”
“哦?那你部將斬殺波才反賊也是衛寧所出之計策了?”朱雋眼睛閃過一絲精光,略微躊躇一下,接着又問道。
楊奉老實的點了點頭,“實不相瞞,長社之戰,所設之計策,正是仲道之謀!下官不過只調兵遣將一番,不敢居功……”
“呵呵,你既有識人之能便是大功!唔……張先生替衛公子探望病情怎樣了?”朱雋笑了笑,接着臉色慢慢凝重起來,話風一轉又問道。
“多謝將軍關心,張先生果然是醫林聖手,仲道之疾已無大礙!”提到衛寧,楊奉臉上又浮起一絲喜色,慌忙回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衛寧公子既有此大才,豈能受傷病所害!唔……如今潁川以平,正好讓其好生修養……”朱雋臉上點了點頭笑道,“如今我軍大勝,今日當犒賞三軍,以慰衆將士征戰之苦!”
楊奉應諾了一聲,這才注意道大堂內還有一人,不禁看了過去,只見那人細眼長鬚,臉色頗爲黝黑,身形消瘦,但卻不失威嚴氣勢。
卻見那將站起身來拱了拱手笑道,“在下騎都尉曹操!奉大將軍之名特來長社助戰,不想將軍出此奇技,大破賊軍,我軍不過錦上添花而已,將軍之才真是讓在下萬分佩服!”
楊奉但見曹操笑臉迎人,神色頗爲親切,心裡不禁大生好感,連忙還了一禮道,“此非在下之功,實仲道之謀耳!”
曹操微微一笑道,“操聞衛寧公子惡疾突發,適才又聽將軍言,有名醫妙手得療。在下對長社設謀之人萬分敬服,當去拜訪一二,不知將軍願意引薦否?”
楊奉微微一愣,心裡自覺般生起一絲危機感,但又說不出來爲什麼,當下正欲開口,但聽朱雋在旁笑道,“不急!不急!如今衛寧公子還是傷病之身,今日還是讓他好生修養纔是!你等兩人切莫去打擾纔是!”
楊奉鬆了一口氣,當即喏了一聲。只是曹操眼睛閃過一絲惋惜,也只能唱了一喏。不過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惋惜的深處,還有一點渴望和貪婪……
“這幾日便讓軍士好生修養,養精蓄銳,等皇甫將軍大軍到來,我等再商議平叛之事。不過爾等也不可掉以輕心,如今賊寇未平,還當盡心協力共討賊寇纔是!”
是夜,朱雋犒賞三軍,又以木匣盛放波才首級,飛馬傳書以報朝廷。
衛寧服完張仲景開的藥方,小命要緊,便是那苦的讓旁人都覺得無法入口的湯藥,在他嘴裡卻比蜂蜜還要甜上許多。或許是心理作用,只覺得身體似乎不在那麼虛疲,一個多月來舟車勞頓,一日來大喜大悲,早讓他心疲力竭,如今又有溫暖被窩,早就軟綿綿的窩在裡面,動也不捨得動上幾分。
“小命終於保住了……不用再整日擔驚受怕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緑萼趴在牀頭在一旁小心照料,只聽衛寧喃喃低語,看過去,卻是衛寧深眠的夢話。
不禁宛然一笑,心裡也浮起一絲甜蜜,似乎衛寧大病得治,卻是天底下最大的喜訊。
驀然間,緑萼看着衛寧雖然蒼白,但又頗爲俊俏的臉,忍不住微微臉頰有些火辣,顫抖的伸出手去,想撫上衛寧的臉,卻遲疑不敢向前。本來鼓起勇氣剛伸出去的白嫩小手卻又似害怕被灼燒般急收了回來。
半晌,緑萼終究還是沒有將手探上去,眼睛裡淚花悄然無息的滴落下來,“我不過只是一個卑賤的丫鬟,又豈能癡心妄想……何況公子已經定親,蔡家小姐與公子門當戶對……唉……如若能就這樣伺候公子一生,便是我最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