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七萬人雖平漢中,但面對東面孫曹的封鎖,他要北上救援,必然只能走關中,這一來一往,耗費時間無數,恐怕主公早就取得了冀州全境!何況,趙雲攻打漢中所耗費錢糧之巨已經掏空雍涼兩地,無力再支撐了,而河東幷州司隸三地也要供給南面十萬兵馬的大軍用度,冀州都被我軍攪亂,還有什麼實力去供養這隻軍隊?”
單福侃侃而談,一種指點江山的銳氣卻在話裡行間,每每給劉備總是一種智珠在握的感覺。
“如此,再說說那十萬與孫曹對峙的兵馬吧!孫曹集合兩家之力匯聚於此,也十數萬人,乃擋河東大軍不能南下,何嘗不也是就將對方鉗制不能輕動了。事實上,此戰一直不曾真正開始打起,也不過是衛寧剋制希望等待漢中平定抽出空閒,而孫曹兩家也有意拖延,累垮河東後勤,所以,這表面上的平穩,實際上是風起雲涌,陰謀詭計算計層出不窮,衛寧決然不敢動這十萬大軍,這一動,便是潰敗,潰敗,則北方全盤皆輸,衛寧命絕!”
“我軍攪亂河北兩州,雖是利用了曹操兵馬,但實際上也還是爲了孫曹決戰添加有利因素,只是在下所獻一計,幫助主公真正跳出未來可能被孫曹再度控制的局面,是真真正正的和天下羣雄平起平坐。他們兩家日後肯定是會視主公爲心腹大患,但現在大敵當前,這苦,他們也只能嚥下去,而不得發作!”
劉備越聽越是深以爲然,兩眼放光,只是熱血沸騰,“全賴先生定計,托住了黃忠五萬人馬不能北上,否則我軍要入冀州卻是不可能如此暢通無阻……劉備能得先生,是如魚得水,日後備大展宏圖,必不負先生!”
“此乃小計,不足掛齒,在下投.奔主公,卻是爲了主公日後能夠一展王霸之業,結束亂世!”單福擺了擺手,當即道。
說到此處,單福語氣一變,道,“不過…….雖然衛寧不可能有多大餘力來對付主公,但此刻也還並非是高枕無憂之時……”
“冀南張遼是衛寧唯一可以調.動的機動人馬,三萬數量對我軍來說也算是個阻礙,不除此人,冀州幽州要徹底收入囊中卻是難也!”單福道。
劉備點了點頭,接口道,“張遼此人所率兵馬有部分.出自當初呂布麾下,皆乃百戰精銳,而其餘部分也多是河北本地士卒,頗爲悍勇,我軍雖有數萬,但戰力參差不齊,若與其一戰,勝負難料……”
說到此處,劉備心中不由有些頗爲意動,道,“昔日呂.布敗逃曾寄居我麾下,雖是釀成大禍悔之莫及,但備也曾與張遼有過接觸。其人兵法韜略無一不精,武藝弓馬嫺熟,也不在我弟雲長,翼德之下,可惜明珠暗投,不能爲呂布盡用方便宜了衛寧……若能將此人收入麾下,可堪大用……!”
“唔……”單福顯然也看出了劉備那副垂涎模樣,雖是.不知道張遼是否當得劉備這樣盛讚,但終歸是該能力不俗了,“若是如此,我軍要擊敗其人,卻不得不花費一些手段了……”
劉備心頭歡喜,.自從當初單福投奔劉備後,整頓泰安,操練兵士,一切井井有條,又助他出使曹操成功而回,借曹操之勢擋黃忠五萬強兵,後帶他趁虛入冀州,指點江山,運籌帷幄,只如行雲流水,區區一兩個月的時間就讓他劉備從落魄一下子勢力成幾何倍數的增長,皆乃單福一人之功!
劉備自常暗地感嘆,若是早日得到這樣的賢良俊才輔佐,怎會如當年那樣落魄,好不容易有了根基又如何會那麼容易就重新丟掉?
董卓有李儒能入京師,化魔王之威,袁紹得田豐,沮授敢雄踞河北,曹操有戲志才,荀彧等輩,能吞兗,豫,青,徐割據一方,孫堅有張昭,朱治等人輔佐,據說又得了幾個年輕俊才如周瑜魯肅皆是人中龍鳳,自稱諸侯也能跨江而治,就是楊奉昔日能得衛寧之助,也能入主幷州,衛寧得郭嘉,賈詡更能成如今王霸之業!可見一個善於參謀的良才足可爲當權者提供莫大的助力!
正是如此,劉備已對單福心服口服,幾乎是盲目的信任了,只認爲有了單福輔佐,也不比那些成名人物差多少,而日後自己的霸者之路再也不會如此艱險,劉備見單福不曾將話說絕,更肯定了對方早就有了謀略,不由急絡的問道,“先生可有妙計?”
“信都城池高大堅固,二將軍雖兵法韜略武藝無一不精,但要攻破此城,必是需要花費一些氣力……而信都,乃是冀州精粹所在,地理位置何其重要?我軍目的地也正要借信都此城位子從而鯨吞河北,張遼奉命討伐我軍,又如何看不出我軍圖謀?”單福笑了笑,道,“信都被圍困,該城守將如果不蠢,那麼必然是要取信求援安邑,張遼兵馬必然也是要在求援的選擇中,且是重中之重!事實上,也只有張遼憂實力援救信都……那麼,張遼是定然不會坐視信都被破,而我軍勢大,張遼也決計不敢賭我軍什麼時候攻破城池,他必將晝夜疾馳而來……”
說到此處,單福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道,“那麼,這樣一來,張遼就算再有韜略,也必然將會露出破綻,而我軍,自然也是有機可趁了!這是天時!而後,張遼遠馳信都,我軍大有可爲,佔據了地利……城中不是有人已經暗中將城內虛實盡數告知主公否?有內應在彼,這豈非不是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兵家三利,主公佔全,不勝,豈非荒謬?”單福拱了拱手當即道。
“哈哈!聞先生一席話,備方茅舍頓開,若如往常,只是霧裡看花,無法一窺虛實,先生實乃備之明目!”劉備心裡大穩,也自是覺得穩操勝券一般。
當然,劉備並不知道,張遼的確是有心要千里奔馳急速救援信都的,如果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張遼擔憂信都安慰乃是容易自亂陣腳,以單福之智,不難設計給予張遼一下重創……
可惜,沒有人能夠猜到,一隻幕後的大手早已經將這個棋盤托住,什麼時候一發力,棋子都會稀稀拉拉的全部掉落,再無絲毫優勢……
現在的張遼,只能在清河焦急的等候着來自安邑的陳登……
……………..
五月,彷彿是冥冥中自有主宰,一直以來緊張的局勢,就在這一個月裡先後出現了碎裂的痕跡,正如同那晚春漸漸開始炎熱的太陽一般,充滿了乾燥的氣味,只是不知道,那在烈陽下暴露許久的火藥桶,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炸開來。
漢中平定只是一個楔子,而真正攪亂這個大局的,不外乎正是劉備入寇冀州,以及孫策,周瑜,許褚等人驀然殺入關中了……
這兩場戰鬥,幾乎就是將這個局勢推到了一觸即發的危險局面。當然一些看上去絲毫不起眼的小衝突,也相繼在各個角落展開……
不管是趙雲在勉強穩定了漢中之後,領兵南下圍剿韓當,于禁,還是太史慈在豫州四處偷襲,攪亂曹操後方陣營,又或是……馬超和魏延,在鄧城外,那一場本不應該發生的衝突,都在進行當中……
鄧城一戰,馬超與魏延陣前廝殺,一個早已成名,決心重揚馬家雄威,又正值兄弟生死不知而暴躁不明,一個雖是默默無聞,卻已有了幾分大將雄風,野心勃勃準備揚名立萬。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歲,也都是武藝不凡之輩,陣前一陣廝殺,只叫兩軍將士看得目瞪口呆。
當馬超和魏延第一次交鋒後,十合,二十合,三十合,數十回合下來,馬超打得暢快淋漓,而武藝還未達到巔峰的魏延,根本不是對手,只能苦苦招架。
盛名之下,少有虛士,魏延狂妄自大,正如同當年的馬超一般,可是卻挑錯了對手,也小覷了別人。
這一戰,終究只能是魏延敗北,落敗逃回城中。
馬超也並未追趕,一戰下來,魏延雖然無法招架他,但能擋下他五十回合,已經是難得,要知道,這可是他全力施爲下來!
馬超固然惱恨對方如此囂張,但一陣發泄,卻也漸漸熄滅了心頭怒火,對方如此年輕卻又有如此實力,實在是他沒有料到,彷彿能夠從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身影。
想起當年被趙雲擊敗擒下,馬超心頭頗爲愧疚,但也不曾也什麼後悔,若沒有當年的狂傲,又豈會讓他幾年來不停的專研刻苦?
至少,在馬超看來,魏延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彷彿一塊璞玉,稍加雕琢,必能大放光彩。
畢竟如今河東和荊州還是表面上的盟友關係,雖然都知道這層關係都不牢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告破,也有馬超這樣的人,對荊州不屑一顧,但不得不說,荊州還是有不少猛士值得人敬重……
遠在青州的黃忠已經是河東舉足輕重的人物,而眼前有看到一塊璞玉,也讓馬超不禁頗爲感嘆。
馬超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親弟馬岱生死不知,一時間卻又升起了一縷想法,對魏延頓時多了一分愛才之心。而他驀然有股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該是當年的趙雲,而魏延就好似是那被趙雲擊敗的他……
這似乎是他心態的變化,已經開始承認河東統治的根據,這樣的想法,讓一直高傲不曾輕易低頭的馬超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莫非,他真的對那個病懨懨的人起了徹底的臣服之心?一個西北上縱橫的馬王,竟也終於還是被馴服?
馬超不想去承認,但也知道,能夠在身邊聚集起那一個個絲毫不遜色他甚至更強的人在身邊,衛寧就是有那樣的實力折服他人……
或許,爲這樣的人肝腦塗地,並不是什麼恥辱的事情吧?
五月中,馬超終究還是不曾真正的下令攻破鄧城,能夠與魏延一戰,看到這樣一個年輕人,他已經發泄夠了,也已經滿足。漸漸冷靜下來的大腦,也知道現在並不是和劉表徹底決裂的時候,而現下最重要的,依舊還是爲了完成衛寧的大計,關中弘農,纔是他的大戰場!
馬超領軍繞走鄧城北上,魏延得到了他想要的虛名,在他人看來,這彷彿都是他的勇力纔有這樣的成就,能夠逼走河東軍,能夠和馬超打個不相上下,這已經足夠他揚名立萬了!
可是隻有魏延自己才知道,鄧城那一場廝殺,其實馬超是有絕對的能力將他刺落馬下……
“以你的武藝呆在劉表麾下只是明珠蒙塵,如果想要見識真正的天下豪傑,如果還想要真正的登堂入室建不世功業,來河東……那裡纔是你一展抱負的地方,衛侯有識人之明天下皆知,以你的才能,河東中必能佔據一席之地!”
“給你一些時間想想,如果只是想當一個小小裨將,就在鄧城庸庸碌碌無爲一生……那麼或許不久將來,我們還會再見面,但那一次,我將會全力出手,也可能會是更加強大的對手擋在你的面前……你應該知道,劉表無能之人,在他的麾下,你又能有什麼作爲……?”魏延拿着那馬超親自射入城中的箭書,久久盯着北方,良久無語。
劉表不敢出兵參合到孫堅,曹操,衛寧之間的大戰,也不知道這天下英豪有多少涌入這個戰場,縱橫馳騁,何等豪情?正如同馬超所言,魏延知道,自己守在鄧城不過毫無作爲,只能看着一個個人揚名天下,一個個人成就不世功業,名留青史……等這場戰爭分出勝負後,那麼荊州也只能迎接失敗的命運……
可恨,他的主公,根本就看不清楚,兩方取巧,只是禍根而已!沒有足夠的野心,也如何能夠守住現在的基業?
或許,真的應該去河東看看?
回頭看了看那一羣衣甲老舊,武器遲鈍的部曲,再對比河東軍那雄赳赳肅殺凜然的軍容和裝備,魏延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無力感和欽羨,而對於馬超的話,使得他開始了激勵的掙扎……
“我應該是統御千軍萬馬,縱橫沙場,勤練一身本領卻只得區區小城都尉,怎可相稱?憑什麼那麼多不如我的人,能夠在我之上?或許……我真的應該……”魏延眼睛充滿了迷茫,握緊的拳頭張開又收攏,收攏了又重新鬆開,出賣了他劇烈掙扎的心。
……………..
澠池。
城門口一隊士卒目光炯炯的盯着往來的百姓串流入城,依照徐晃治理嚴苛,這些兵卒不敢有絲毫懈怠,腰桿筆挺,目光如炬,周圍的百姓自是見慣了守門的士兵這般嚴肅的模樣,雖是亂世之人對軍人畏懼的天性,雖然知道對方不會對他們苛刻盤剝,卻還是戰戰兢兢的不敢有半分衝撞。
而正在這時,在衆兵卒眼中,卻見西面一騎快馬絕塵而來,彷彿是要直衝城門,不少人臉色一變,便衝將出去要將來騎攔下,頓時厲聲大喝道,“將軍府有令,入城不得策馬奔馳,速速下來!”
“我有要緊軍情,速速讓開!!!“馬上騎士兩眼發紅,彷彿野獸一樣,聲音嘶啞怒吼道。
“緊急軍情!?”方纔準備攔路的士兵微微一驚,但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見那騎士風馳電掣衝進了城內,一時間人仰馬翻,不少百姓更是直接就被撞倒路旁,哀嚎頓生……
“混賬!~再緊要的軍情,怎可草菅人命!?”西門校尉臉色冰寒,不由怒罵道,“不將此人拿下,豈不是要讓我等顏面掃地,壞了將軍名聲!?”
那校尉當即便要組織人手尾隨將來騎拿下,卻有一兵卒連忙一把將他拉住,道,“大人,那人背後可插了五道羽翎……”
“五道!?”校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道,“你確定沒有看錯?關中又非戰場,豈會用到五翎?”
“小人剛纔恰恰看清,確實是五道羽翎……”那士兵嚥了口吐沫,道。
“西面是弘農,可是司隸校尉大人的治所,怎麼會有這樣的軍情送來澠池?該不會是出事了吧……?”那校尉同樣頗爲緊張,背插五翎若是他們去阻攔就算是被當場格殺,都是他們的罪過,幸好剛纔沒有真的將他攔下了……
只是,隨着那校尉想到的西面方向,臉色卻更加難看了。一般用這樣的傳遞方式,至少表明了,關中似乎也將會變成戰場……
“保佑不要有什麼大戰發生啊,我還有一家老小啊!”那校尉顯然是十分痛恨戰爭的,慌忙閉上眼睛誠心實意的祈求上天起來。
可是,上天顯然並不垂憐他,因爲那信馬送來的絕對是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消息,“弘農失陷,司隸校尉呂虔和都尉焦觸突圍,殘餘不過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