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寧慵懶的跪坐在楊奉身側,看着廖化,眼睛微微眯起,仔細打量起身前那個倔強的少年。
廖化如今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卻比衛寧還要小上一兩歲,聽徐晃和楊奉等人的描述,言語間也多有讚賞。年紀輕輕,便已經初顯不可小覷的本事。就算身體因爲傷重未愈,渾身少了幾分血色,卻也掩蓋不了逼人的英氣以及桀驁不順的氣勢。
只看廖化雖然被俘,卻沒有絲毫膽怯,依然傲骨錚錚,七尺身材,挺胸而立,毫不畏懼的與楊奉等人對視而上。
當下衛寧眼睛不禁滑過一絲讚賞,微微笑了笑,對楊奉打了一個眼色。
楊奉點了點頭,沉聲對廖化道,“兀那賊將,報上名來!”
廖化冷哼一聲,“某乃潁川渠帥彭脫帳下,襄陽廖化!”
“廖化?好像在三國還有點名氣……”只聽廖化報出姓名,衛寧眼睛微微亮起,身體不禁坐正,仔細打量起他來。
“彭脫?哈哈!莫非就是那亂箭死於馬下之人!“楊奉一聽,只看廖化依然氣勢不減,當即嘲笑道,末了神色一變,厲聲道,“哼!敗軍之將,爲何不跪!”
廖化身體未愈,卻也強自大笑道,“哈哈!你用詭計才敗得我軍,便是擒下我來,卻不是真本事!憑什麼讓我跪拜?”
楊奉神色一變,不禁大聲道,“兵不厭詐,勝便是勝!敗軍之將,何足言勇!左右,讓他跪下!”
守在廖化身旁的兩名親兵得令,當即雙雙用腳大力喘向他的膝蓋,廖化本就深受重傷,如何抵擋得住,當即跪倒在地,猛然提起身體所存不多的氣力掙扎的端正胸膛,卻無奈楊奉親兵死死按住,不得站起。
廖化眼睛裡盡是倔強和不甘,不禁大聲吼叫道,“若渠帥聽我言,放棄穎陽,帶那兩萬兄弟,北上攻打朱雋,皇甫嵩後背,大功可成!若如此,他日,跪於此地的便是你等!”
衛寧一直在旁默默不語,聽到廖化的話,身體不禁微微一顫,背後驀然間也是有些發涼……而一旁徐晃也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若彭脫聽他的話,率軍北上,皇甫嵩,朱雋大軍前有張寶張樑十數萬黃巾賊寇,後又受彭脫兩萬人馬衝擊,腹背受敵,大軍危矣……大軍若敗,黃巾局勢便將大改,西進截斷我軍後路,威逼京師……廖化說言未必不會實現!”衛寧心裡不禁升出一絲恐慌和沮喪,“該死!我還在爲這幾日連連得勝,沾沾自喜……原來居然有這樣一個天大的紕漏……”
“唯一可以慶幸的……只是彭脫沒有聽他計謀……”
楊奉聽得廖化吼叫,驀然間站起身來,拔出佩劍高聲道,“兀那賊將,不過敗軍之身,還敢口出狂言!莫不是以爲我不敢殺你?”
衛寧琢磨着是時候該自己說話了,當即站起身來,一把抓住楊奉握劍的手腕,高聲道,“將軍且慢!此人頗有才幹,殺之未免可惜!”
徐晃聞言,也當即出席道,“衛寧公子所言即是,主公請三思!”
朱雋長社坑殺數萬降卒早傳遍黃巾軍中,本以爲自己怎麼也難逃一死,廖化當下不禁有些愕然,呆呆的看着衛寧和徐晃兩人。
“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這句話本就是後世人們常常掛在嘴邊,耳熟能詳的故事。至少衛寧在沒有讀過三國之時,是從沒有注意過這麼一個被淹沒在巨星之下的小小角色。
而廖化的初次登場,便是和周倉一般作爲襯托關羽威名而拜服的角色。
忠而有義,勇而不失智,可得重用!衛寧仔細回想了那模糊暗淡的回憶,半晌對於這個少年作出了這樣一個評價。
廖化一生,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關羽被困麥城,萬軍圍困之中,卻毅然主動請纓千里求援孟達劉封,當被拒絕以頭磕地大慟告求,最後無奈更連夜飛馬向漢中而去,幾番急趕,卻不顧疲憊身心,依然爲關羽性命奔走。
而後雖被俘吳國,卻是身在吳營,心在漢,兩年時間也抵擋不了他對舊主的忠心,又上演了一出義薄雲天的千里走單騎。
三國這個英雄羣起的年代,能在史書上留下不少的筆墨,廖化本身的能力便是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肯定。
尤其剛纔廖化一言,更是讓衛寧提起了興趣。
有衛寧唱起白臉,楊奉這才收劍入鞘,大聲道,“此人冥頑不靈,口出狂言,對我等又多有傲慢,身份不過是個黃巾賊寇!仲道是否太高看此人了!”
“唉……回稟將軍,下官……有罪!剛纔此人所說,如若彭脫採納……我軍確實處於危境!就此一言,便可證明他的價值。將軍求賢之人,如今爲何輕易棄之?”衛寧神色不自然的嘆了口氣,對楊奉道。
楊奉見衛寧神色有些沮喪,似乎不是故意爲之,不禁微微一愣,雖然早就和衛寧商量好要收復廖化,不過剛纔卻沒細想廖化的話,這才仔細斟酌一番,眼睛不禁閃過一絲驚訝。
“此人雖傲,但卻頗有忠義,將軍非真心實意,不能打動!將軍請斟酌……”衛寧收拾了一下心情,這纔對楊奉低聲道。
楊奉臉色陰晴不定,連轉數遍,當下又對廖化道,“如今有我你既已被我擒下,我念你頗有勇力,願降否?”
廖化卻是冷哼一聲,大笑道,“既被你等擒下,有死而已!要我降,卻是休想!”
“好!閣下有此膽氣,真壯士也!剛纔奉不過戲言爾,閣下莫怪!”楊奉在三國畢竟也曾是一方諸侯,更有衛寧提醒,當下不禁撫掌大笑起來,“來人,快快鬆綁!”
“哼……”廖化微微一愣,卻又不會這麼容易就感恩戴德,在楊奉親兵鬆綁之後,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只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衛寧見似乎楊奉做得還不夠,當即出聲對廖化長嘆道,“黃巾禍亂州郡,害得流民失所,波才,彭脫等人不過賊寇本性,劫掠州郡,閣下有才,爲何卻是助紂爲虐?”
廖化心裡一震,不禁垂下頭來,想反駁,卻也無從說起,只能底氣不足強辯道,“也是官兵苦苦相逼……況且並非所有黃巾都是如此……”
衛寧見廖化似乎略有所動,不禁仰天大笑道,“官兵還未進逼之時,我一路行來,只見黃巾兇殘手段,所過郡縣,村落,無一不是十室九空,屍橫遍野,卻未曾見黃巾半點仁義!想必閣下也未見過黃巾義舉,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廖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只能苦笑一聲,默然不語。
衛寧廖化臉色連連變化,心裡微微一喜,當先對楊奉微不可察的做了個手勢,楊奉心裡瞭然,點了點頭,故作長嘆道,“我觀閣下頗有武勇,又不似那兇殘之輩,不願害你性命,你既不願降,那……我便送你馬匹衣甲,放你回去便是!”
廖化不禁愕然擡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着楊奉,卻又見楊奉神色肅然道,“但他日你再隨黃巾禍亂州郡,被我遇上,定斬不饒!”
廖化不知所措,渾渾噩噩,但聽衛寧幽幽道,“好男兒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爲國鋤奸,保土爲民……可惜,一大好男兒,卻隨賊寇行兇鄉里,禍害百姓,留下千古罵名……惜哉,惜哉……”
廖化猛然擡起頭來,拜倒在地,“廖化不過一敗軍之將,如何得將軍看重,既然將軍不棄,廖化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