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句憨厚的話,就差點讓衛寧憋死在那。
大眼瞪小眼,衛寧苦笑不已,從典韋口中也終於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事實上,雖然與他記憶中的那點零星資料有些出入,但弄了半天,衛寧還是弄清楚了情況。
典韋,陳留吾己人氏,自幼容貌“不俗”,說得好聽點是與衆不同,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凶神惡煞,面目猙獰。加上,從小便有着一副天生神力,力遠超常人,以至於,較之常人大顯得與衆不同,平常小孩見了他常常躲避,更別提嬉戲玩耍,除了他母親,甚至連普通親戚也多對他不喜。
唯一一個例外,便是年長他幾歲的同鄉人劉合……
劉合與典韋家爲鄰,卻是從未嫌棄過他的面貌,彷彿兄長一般,照料他長大,事實上也是如此,在典韋心中,除了母親以外,更視劉合爲兄長。
隨着典韋年紀的長大,常爲俠鄉里,本身力大無窮,劉合本性老實,常人或有欺辱,典韋曾爲他出頭,將那數十地痞無賴幾乎打得半身不遂,自此,外人再不敢招惹劉合。
但數日前,趁着黃巾大亂,衆州郡豪強地主紛紛坐大,兼併土地,爲非作歹,陳留吾己有一豪強喚作李永,本是洛陽人,後其叔父在陳留爲官,便舉家遷徙到吾己,藉着叔父那點權勢,還曾謀了一個富丘長的職位,但李永此人不學無術,沒有一點才能,沒幹多久。因人彈劾。丟了那個職位。但事實上,這個小官不過就是鍍金而已,上有人情。李永在吾己一帶欺男霸女,可謂無法無天。
黃巾之亂的開始,各地豪強地主,心思活絡,李永也不例外。劉合生性老實,憑藉祖上留下的那塊薄地。終究還能勉強餬口,但卻不巧,那李永正是看上了這塊田地,當下便命人將話帶到,擺明了強買強賣。
但這是祖上傳下地基業,那劉合如何肯讓,便是不提這些,那李永開出地價碼更是讓劉合無法接受。當下嚴詞拒絕。
李永被劉合駁了面子,當即勃然大怒,在吾己一帶,誰敢如此頂撞於他?兩人既生嫌隙。那李永又是無法無天之人,當下帶了十來家僕。便欲強佔土地。
劉合雖然在鄉里多是憨厚老實模樣,但祖上基業有失,也不顧李永權勢,爭鬥起來,但不想如今黃巾四起作亂,州郡之地,政令不全,這樣的結果,卻是被李永命人活活打死。
而那幾日,典韋卻正好外出,回來時聽聞劉合身死,幾乎肝膽欲裂,自小受劉合照看,等於是他的兄長,如今劉合被李永打死,典韋如何肯善罷甘休?
李永知道劉合與典韋地關係,但他自籌權勢過人,典韋雖有勇名,卻未放在心上,只叫人在家多添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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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韋雖勇,但也不是單純莽夫,知道李永家中防備甚爲嚴謹,琢磨了幾日,以炭灰塗面,粘上假鬍鬚,借了一輛馬車,滿裝雞酒,駕車到李永門外,扮作等候他人。李永宅府本處繁華地段,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加上典韋小心翼翼,卻也未被他人認出。
典韋等了許久,終於等到那李永與他妻子親自出門,趁着他車架未到之時,懷揣匕首,快步而上,周圍有人見他衝撞而來,慌忙上前攔住,但如何能攔得下他?
兩拳便將那攔路之人擊飛,不等李永逃竄,典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引頸便是一刀了結。而後,李永妻子臉色卡白,看典韋身上渾身血跡,他的丈夫也早已倒在血泊之中,不由得淒厲而恐懼的大聲叫喚起來。典韋本不欲傷她,但聽那婦人叫喚的刺耳,甩手就將匕首投出,一下正中胸口。
收割了兩條人命,這廝卻沒有半點犯罪的覺悟,把身上那染血長袍脫了扔到一邊,慢條斯理地向自己的馬車走去,取出雙戟掛於腰間,而後手擎朴刀,慢悠悠向城門走去。
這時,李永家將僕從這才聞聲而出,看到家主身死,人人驚怒交加,又見典韋緩步而走,目中無人的模樣,人人皆憤怒不已,於是上百來人,紛紛舉起武器便向典韋奮勇而去。
察覺到那些家將追來,典韋緩緩回過身來,眼睛裡一片冷寒,掃了衆人一眼,鋪天蓋地的殺氣驀然爆發出來,右手握戟,當街用力一揮,天賜神力,赫然在地上崩開一道半米深的戟痕!衆人隔着地上那條痕跡,卻彷彿天壑般,無人敢跨雷池半步!
衆人膽寒不已,無人還敢近前,雖緊隨在後,但卻不敢出手,竟然眼看着熊腰闊背的典韋大搖大擺出城。
李永叔父就得這唯一一個侄子,得知消息,驚怒交加,對典韋可謂恨之入骨,連夜調集私兵,府衛,圍捕典韋。有上面壓制不住的怒火,數百來號人,也只能聽命追殺典韋,數次圍剿卻依舊被他殺出重圍,反而折傷上百人命。
但,幾個晝夜不停奮戰,典韋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渾身上下也落了不少傷口,而手中那柄朴刀也早已崩壞,一路連逃十多里路,趁着夜色得以潛伏進樹林中,卻不想正好遇見衛寧一行過來。實際上,典韋傷疲焦煎,不待處理傷口尋了一處地方便睡了下去,根本不知道有人到來,夜半深時,典韋尿急,這纔看到衛寧一夥安營紮寨,追捕典韋的,有半數皆穿漢軍衣甲,典韋以爲追兵又至,這纔有昨晚一戰。
衛寧與典韋一番斗酒下來,已然冰釋誤會,聽典韋道來,衛寧更是義憤填膺,對典韋手段連連稱好。
但半晌,衛寧語氣陡然一遏,忽
典韋老母還在吾己,不由大驚,也不再和典韋閒扯,晃加快行程。轉道吾己而去。
昨晚衛寧便是以典韋老母之名。僥倖活得一命,現在得知,原來那李永還有一個做官地叔父。心裡一慌,這段時期各地豪強無法無天,典韋既然殺了李永,他叔父抓不到典韋,那心中怒火難平,如何宣泄?
可以說。典韋實際上是三分鐘的智慧,做事皆不曾深思熟慮,聽衛寧提醒,典韋神色當即鐵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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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晃雖不明衛寧爲何要轉到吾己,但既然已經習慣聽命於他,當下便叫五百士卒加快行軍,向吾己而去。
吾己離陳留不過十來里路,從衛寧晌午歇息之處而走。實際上也不是很遠,天黑之前便已到達。
但……映入衆人眼睛地卻是一副慘絕地畫面……
吾己縣城大門,高懸一具屍首,老嫗之身。死狀悽慘,衛寧臉色大變。身後更是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地吼叫,“啊!~~”
反身望去,一身繃帶的典韋爬出馬車,由於身體虛弱,幾步一個踉蹌,渾身傷口迸裂,鮮血很快染紅了他全身地繃帶……
此刻,典韋的臉上早掛滿了淚水,神色萬分猙獰,不停的哇哇大叫,“天殺的狗賊,此仇不報!我典韋誓不爲人!”
狀似癲瘋,此刻的典韋已然失去了理智,只看他瘋狂的向城門衝去,衛寧一驚,當即叫人將他穩住,但不想此刻他雖身受重傷,兩三個士卒卻還是抱不住他,最後還是徐晃一下將他打暈,這才平息下來。
衛寧臉色一陣冰寒,叫人牽來馬匹,咬牙切齒道,“好個大漢官吏!”
五百虎賁精銳,既受楊奉再三叮囑,護衛衛寧安全,又在數次大戰,對衛寧敬服不已。平日裡衛寧皆是笑臉迎人,何曾有過這般冷寒之色?主憂僕辱,五百士卒雖不是衛寧僕從,但也相當與他地部曲,既然衛寧滿面怒容,衆人也皆義憤填膺。
“刷!”槍戟起,五百人馬在徐晃調度下,赫然列出一副整齊軍容,拱衛在衛寧身後,儼然一副攻城略地的模樣。
“叫吾己縣令出來見我!”衛寧一揮手,勒馬而立,沉聲道。
“喏!”有人得令,飛馬而去。
衛寧任楊奉軍中司馬,虎賁校尉一職,比一郡太守還高半階,而在戰時,衛寧的司馬身份也比一郡司馬還要高上半階。不提楊奉世出弘農楊氏,四世三公,家事顯赫,衛寧爲其帳下幕僚,身份也不一般,河東衛家之子遠不是吾己一附屬陳留的小縣縣令可以比較,有行軍司馬一職在身,便是讓陳留太守出迎,也不算僭越!
半晌,吾己一陣雞飛狗跳,顯然那縣令已經收到消息,城門處,一陣騷亂,未幾時,一支隊伍飛奔而出,那吾己縣令登先士卒,看城外那軍容陣仗不由一陣心驚肉跳。
此人在官場也是摸爬滾打許多時日,很快平復心情,衛寧騎馬在前,不難辨認誰是領軍人物,但看衛寧那模樣,哪有半點行軍之人形象,反倒像個紈絝子弟,吾己縣令不由得也有些愕然。眼睛轉了一轉,那縣令還是慌忙引了身後大小官吏快步向衛寧走去,一臉諛笑高聲道,“下官不知大人行軍過此!有失禮數!大罪,大罪!”
衛寧冷笑一聲,自從離開陽翟之後,一直隨軍行走,卻是許久未見這阿諛奉承的臉了。
遙指馬鞭,衛寧瞥了那縣令一眼,冷然道,“此老婦所犯何罪?竟然暴屍城樓?”
那縣令心中一驚,眼角細細揣摩了一下衛寧臉色,只看他面沉似水,卻不知所問何意,只吞吞吐吐道,“回稟大人,那城樓所掛乃是一刁民,犯了殺人之罪,下官……下官……”
“殺人罪?不錯!殺人償命,確是大漢鐵律!但……本官卻不記得殺人者還該暴屍城樓?”衛寧依舊面無表情點了點馬鞭,冷然又道。
“呃……呃,大……大人有所不知,這刁婦……這刁婦所殺,乃陳留從事李大人侄子……”那縣令抹了一把汗水,不由得口乾舌燥,說完,借眼角小心打量起衛寧臉色起來。
“此老婦是你下令擒殺?”衛寧看了他一眼,又道。
“此乃李大人所令,下官不過奉命行事……大人……”那縣令看衛寧依舊神色不動,不由得心裡越發忐忑,話未說完卻聽衛寧驀然叱聲高喝道,“左右,與我全部拿下!”
“是!”上百士卒當先而出,將那吾己縣令包括隨行小吏一併擒住。
那縣令大駭,不由得高聲道,“大人!上官逼迫,下官只能奉命行事啊……大人!”
“哼!上官逼迫?”衛寧嘴角微微翹起,一陣冷笑,又慌忙叫人將典韋老母屍首救下,這才瞥了吾己縣令一眼,“本公子最恨欺男霸女之輩!莫說你一小小縣令,便是那陳留從事來了,本公子也一併綁了!”
“將他們投入吾己牢房!”衛寧一揮馬鞭,環顧左右道,“隨我入城!”
“陳留從事?哼!“衛寧一抖馬繮,緩緩而走,身後五百人馬整齊有序,衣甲鮮明,很配合的肅然而殺氣騰騰……
吾己縣令臉色一陣鐵青,看樣子這貴公子模樣打扮的孱弱少年似乎是存心來找碴了。
“幸好,已經派人飛馬去陳留報信了,希望李大人能夠及時趕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