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身着常服,負手於背後,不疾不徐的行走在靈州城的大街上。身後,兩個從洛陽帶來的侍從,亦步亦趨。
“我這一路西來,出了長安範圍,就沒見過如此熱鬧繁華的景緻。這靈州城,算是這西涼大地上,獨樹一幟的亮點了。”
隨着李錚主掌靈州,一系列措施實行下去,使得靈州城又逐漸恢復了昔日傅氏在時的景象。
並且因爲李錚非同於這個時代的理念,使得這座城池更加有秩序,有條理,更乾淨整潔。
行走在大街上,一眼望去,便給人一種爽利舒暢的感覺。
正行走間,荀攸便看到不遠處的街邊,似乎正在施工。不少的工匠正在呼喊着號子,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傳出,合着號子聲,就像一曲節極具奏感的樂曲。
“這應該就是那位李校尉所說的下水道工程吧?走,過去看看。”
荀攸說着,信步走了過去。
走近前,只見到一部分工匠在街邊開出一條長寬深皆有三尺的壕溝,一部分人則將一塊塊打磨好的石板,鋪設在壕溝裡——溝底和兩側都一樣。
緊隨其後的另一部分人則將鋪設好石板的壕溝用石板蓋上,有需要的地方,還填上泥土。
有工匠見荀攸等人靠近,便上前恭敬的警示:“請貴人遠離施工之地,以免意外受傷。”
荀攸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帶着兩個隨從,稍稍遠離一些,便沿着這條‘下水道’而走。
“主人,”
身旁的一個侍從這時候道:“我觀這所謂的下水道工程,卻是那人一大敗筆。”
“哦?”
荀攸目光一閃,笑問道:“何出此言?”
“這下水道直通城外,若是有敵來攻,這便是一個破綻!”
這侍從的意思,十分明確。下水道聯通裡外,雖然其中空間不過三尺,但仍然能讓人通過。
若是有圍城之危,敵人必定不會放過這條捷徑。
荀攸微微頷首,卻笑道:“你這話雖然不錯,但我並不認爲,李校尉沒想到這一點。此人雖然剛剛冒頭,但觀其所作所爲,可用一個詞來概括——膽大心細!”
“這...主人言之有理。”
荀攸點點頭,笑道:“這下水道的確方便了城裡居民生活,不過就像你所說的一樣,是一個破綻,不知道我們這位李校尉,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荀攸也在疑惑。
興許,這下水道還有其他玄機也說不定!
荀攸心中如此斷定。
正行走間,遠處傳來一陣馬蹄。
有一彪十數人的騎兵策馬而過,速度不快,並不會驚擾行人。
只見這些騎兵連人帶馬渾身罩甲,馬背上的騎士腰懸長刀,鞍掛長弓,身背箭囊,個個昂首挺胸,顧盼之間,頗有一番威勢。
“竟然連戰馬都着甲,雖然只是皮甲,但看起來做工精良,防禦很是不凡...”荀攸一邊打量,一邊暗暗盤算:“想必這就是那位李校尉所說的精銳騎兵了吧?的確算的上是精銳,而且看樣子,還是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的戰士。”
荀攸眼睛很毒,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
“看其模樣,應該是輕騎。”身旁的一個侍從這時候道:“以長弓爲主,馬刀爲輔,必然是輕騎無疑。沒想到輕騎也有全身披甲的,連戰馬都防禦的滴水不漏。僅這一身裝備,也算得上是精銳了。”
荀攸回想起與李錚之間的交談,想起他異於常人的交流方式,聯繫到眼下的下水道攻城和這支騎兵,荀攸覺得,這靈州城的確沒算白來一趟。
對了,還有日間享用過的美味麥飯,還有那些沒見過的肉食,那無法形容的香氣,也讓荀攸記憶深刻。
“還真是個不錯的人。”
荀攸心裡暗道。
與荀攸做了一番交流之後,李錚並沒有刻意再去關注他,第二天就找了個藉口,回了草場。
這段時間天下局勢變幻莫測,涼州韓遂、幽州張純張舉、還有即將動彈的匈奴人,這些都是變局,讓李錚心生一種緊迫感。
張純張舉的叛亂,離李錚太過遙遠,便不去計較。
韓遂這邊有荀攸料理,想必短時間內不會發生變化,只有北邊的匈奴,讓李錚產生了覬覦。
這次漢庭詔令匈奴人征伐張純張舉,將會導致匈奴內部發生一系列的鉅變。如果李錚沒有記錯的話,匈奴的將會內亂。
這樣一來,就給了李錚染指河套的機會。
那可是最好的草場,對於李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怎麼着,也要在這次盛宴中,咬下一塊肥肉。眼睜睜的看着人家分享美味,可不是李錚的風格。
這次回草場,李錚將張山留下主掌靈州軍事,把白狼和努羅帶了回來。
回到草場,再叫上趙五,合着李錚,共計四人,到了李錚家裡的書房。
讓三人各自坐好,李錚才道:“合着從荀公達處得來的消息,我覺得北邊的匈奴最近將發生內亂!”
此話一出,在做的三人都不由變了臉色。
“主上的意思是?”
趙五凝神問道。
“匈奴人內亂是我們的機會。”李錚沉聲道:“我們的根基是戰騎,草場是底蘊。掌握的草場面積越大,我們發展就越快。所以我準備拿匈奴人開刀!”
三人聞言,都不由嚥了口口水。
匈奴人是多大的勢力?草場現在纔多大點力量?
三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根本沒想到主上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怎麼,怕了?!”
李錚嘴角一翹,道:“匈奴人而已,與韓遂又有什麼區別?韓遂十幾萬大軍,我都敢惹,匈奴人我照樣不放在眼裡!”
三人無言。
“當然,我並不是要擊破匈奴,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李錚沉吟着,道:“只是趁着匈奴人內亂的機會,在北邊打下一塊草場。匈奴別落,就是目標!”
“如果是這樣是話,機會倒是不小。”
白狼開口道:“主上,匈奴別落,也就是羯人,他們的勢力範圍就在北邊靠近大河的那片草場,人口約莫有四五萬,精壯戰士大約有一萬人。”
“一萬...”
李錚凝眉,片刻後道:“草場現在的新兵老兵合計起來有四千餘人,力量差距並不大。”
又想了一會兒,李錚精神一震,一拳擂在掌心,道:“我決意在冬季十一月出兵,爭取年前擊破羯人部落,將那片草場納入掌控!”
“現下已近九月,這兩個月中,加緊訓練士兵,儘快讓士兵都達到裝備甲裝的程度。同時,繼續招募兵員,儘快拉近與羯人的力量對比。”
既然李錚有了決斷,在座三人自然不會再有異議。
“這兩個月中,必須要將匈奴別落,羯人的勢力分佈打探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一點,就交給白狼去做。”李錚琢磨了片刻,道:“可以藉助商隊的形式,深入打探。”
白狼抱拳一禮,道:“屬下領命。”
“努羅,你的任務,就是悄然將我麾下的精銳源源不斷的聚集到草場北部丘陵區邊緣,只等我一聲令下,便可立即出征。”
“趙五你的任務,就是輔助做好後勤工作。”
揮退白狼二人,李錚留下趙五,道:“現今涼州的朝廷勢力完全崩潰,北地郡不少的郡縣都已經處於無官府狀態,我想將這些郡縣納入掌握,但手底下沒有足夠的人手...”
趙五也深知這一點,與李錚一樣,他也很無奈。
嘴邊的肉吃不下去,端端是讓人無可奈何。
“所以,我們必須要培養自己的人才!”李錚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我不需要什麼大才,只要能處理日常政務就夠。所以,教育方面,要開始實施了。”
趙五皺眉道:“主上的意思是?”
“我決定在靈州各鄉亭開辦書院。”李錚道:“這是一項長期的工作,但越早開辦越好。現下就是缺乏具體實施者,當然,耗費的資財肯定也不在少數。”
“靈州教育方面的耆老是李源李伯然老先生,我準備請他出面,主持這項工作。但在這之前,你需要將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妥當。”
趙五默默點頭。
他的任務十分繁重,不但要掌管整個草場的運轉,還要爲冬季出兵事宜做好後勤,現下又要準備涉及到教育的方方面面,這讓他一時間有些頭大。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趙五的能力侷限於此,如果換成是荀攸,想必腦子一轉,動動嘴就能把這些事處理的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