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將這二十三人邀入帳內,原就不大的帳篷裡,瞬間就擠滿了一羣五大三粗的漢子。
看着在座的二十三人,呂布儘量用平緩的語氣說着:“我們人數上跟鮮卑人差了太多,所以正面叫陣廝殺是不可能的了。”
諸人點了點頭,呂布說得沒錯,如果硬碰硬的捉肘廝殺,他們這二十來人,估計只需一個照面,就會徹底死傷殆盡。
“但是要贏,也未必沒有可能。”
呂布深吸口氣,眼中有一抹寒芒閃過,“擒賊先擒王。”
衆人氣息隨之一窒,繼而全都眼神熾熱的望着呂布,沒錯,要逮就逮個大的。
門帳被掀了開來,在門口站着個臉色稍顯蒼白的青年,右手將皮質的兜帽抱於腰間,只聽得這個青年說道:“請問,呂布百夫長在嗎?”
呂布並不認識此人,起身問道:“我就是呂布,你有何事找我?”
曹性也跟着站了起來,在呂布耳旁小聲解釋着:“頭兒,他叫做魏木生,是咱們營的哨騎。前兩天出營巡遊的時候,遭到了鮮卑人的伏擊,整個哨騎隊全軍覆沒,就他一個人跑了回來,也是他把鮮卑人南下的消息帶回了營中。”
被稱作魏木生的青年朝呂布行了一個軍禮,語語氣懇的請求道:“請讓我跟您一起作戰吧!”
呂布正準備開口,卻聽見帳外聒噪聲一片。
“打鮮卑人,算老子一個!”
“還有我。”
“頭兒,我們回來了……”
聽見外面吶喊聲一個接一個的響起,呂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幾乎是瞬間衝出了營帳。
外面的人分作兩起,一起是剛剛呂布手下走掉的士卒,返回來的大約有二十人左右。另外一起則是從軍中各處聚集而來的士卒,人數起碼在三十人以上,他們敬佩於呂布的膽氣,特來相助。
呂布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激昂,我呂布何德何能,竟值得大家以性命相托!仰天長嘯一聲,語氣之中更是豪情萬丈:“有爾等在側,縱有萬人,我又有何懼!”
…………
一天的時間很短,也就一晃眼的功夫。日落西山,夜幕很快就降臨在了這片貧瘠的土地上。
相比並州軍營的死氣沉沉,平峰口駐紮的鮮卑軍則歡聲連連。
案桌上擺滿了酒水和肉食,身爲主將的哈蚩怙斜跨在帥椅上,支起右腿枕住臂膀,面前的酒碗喝乾了一碗又一碗。
哈蚩怙的帳下還坐了六人,皆是虎背熊腰,兇目橫眉,一看就是殺伐狠厲之人。
位置最靠近哈蚩怙的兇漢起身,將桌子上的酒碗端起,朝哈蚩怙遙敬道:“將軍,等你當上了左大都尉,到時可不要忘了兄弟們吶。”
哈蚩怙掂起酒罈,又給自己滿上了一碗,對帳內六人舉了舉,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欣喜,哈哈大笑道:“我若能當上左大都尉,到時候必定厚賞諸位,保你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多謝將軍!”
帳內六人得到哈蚩怙的承諾,皆是笑容滿面,再次舉酒而敬。
鮮卑三王之一的“邶王”步度根下令,分三路進軍雁門關,哪路率先抵達雁門關外,就封他爲左大都尉。
鮮卑左大都尉等同於漢王朝的四鎮將軍,都屬於高級將官,手握重權。
據守雲中郡的哈蚩怙自然就揀了便宜,他的部隊離雁門關最近,打掉馬邑,再拿下崞縣,然後穿過原平,就能看見高聳的雁門關了。
而今天與幷州軍的交戰,哈蚩怙一馬當先的擊敗了成廉,致使士氣如虹,打得幷州軍丟盔棄甲而逃。
照這麼算來,不出十天就能抵達雁門關下。
想到這裡,哈蚩怙簡直是心花怒放,大手一揮,對帳外的親衛吼道:“傳令下去,讓兄弟們今晚早些歇息,明天本將軍就帶他們去踏平馬邑大營。”
親衛領了哈蚩怙的口令,便去前往各處傳達。
幷州北邊的地形平闊,雁門關外更是少有堅固城池,爲了能夠搶奪頭功,哈蚩怙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只帶了一千五的騎卒隨行。
哈蚩怙對此很有信心,光憑這一千五百騎,他就能一路破城,直抵雁門關。
哈蚩怙幾人是越說越高興,以至於一個身穿戎裝的壯年漢子走進,都無人察知。
壯年漢子叫做圖木,是哈蚩怙的副將。
與帳內幾人不同的是,圖木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可言,反而還隱隱帶有些怒色。
圖木沉悶的問向哈蚩怙:“將軍,是你讓巡夜的士卒減少三分之二的?”
“是圖木啊,剛剛沒找到你。現在正好,來來來,坐下跟咱們一塊兒喝兩碗。”
哈蚩怙的黑臉上透着紅光,對圖木招了招手,彷彿並沒有聽見他所提的問題。
圖木站在原地並未入座,嘴裡又重複的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沒錯,是我的命令。”
哈蚩怙把架起的右腿放下,身子微向前傾,神色不悅的反問道:“兄弟們白天奮力廝殺,我讓他們好生休息一晚,難道這也有錯不成!”
聽着哈蚩怙這不善的口氣,圖木便知道惹了哈蚩怙的不高興,但他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了起來:“將軍,我一早就說過,平峰口這裡兩面靠山,道路狹窄,根本不適合紮營,更何況我軍還全是騎兵。現在又把巡防的士卒減去大半,萬一到時漢軍前來襲營,我們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哈蚩怙聽到這話,先是一愣,繼而捂住肚子哈哈大笑個不停,指着圖木對其他幾人說道:“你們聽聽,咱們的圖木將軍說,白天被我們打得像喪家之犬的漢人,晚上會來襲營,哈哈哈……”
其他幾人也是聞言大笑,甚至有人站起來衝圖木鄙夷的說道:“圖木,就你這點膽量,根本不配做鮮卑的勇士!”
圖木沒有搭理那人,而是繼續對哈蚩怙說道:“將軍,漢人詭計多端,狡詐似狐……”
“你不用再多說了!”
哈蚩怙直接打斷了圖木剩下的話,神色陰寒道:“如果他們真有膽量前來襲營,那本將軍就親自擰下他們的腦袋!”
要真的等到那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圖木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剛想開口,就聽到哈蚩怙下了逐客令:“圖木,你先下去,我還有事情要與諸位將軍商議。”
圖木無奈,只好退出了營帳,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神靈,今夜千萬不要出什麼紕漏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