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們傻眼兒了。
遠處張望的百姓們傻眼兒了。
躲在一旁作壁上觀的縣令方成和一干衙役也傻眼兒了。
這可是鄭家的寶貝少爺啊!
青石的街道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僅剩下鄭牧那尖利的慘叫聲,刺破雲霄。
冷風呼呼,颳得人臉生疼。
隨從們想要向前營救鄭牧,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宋憲手中拔尖的木刺抵在鄭牧咽喉,只需稍稍用力,就能刺穿鄭牧喉嚨讓他去見閻王。
宋憲敢殺鄭牧嗎?答案是肯定的。
呂布對鄭牧的慘叫卻是不聞不問,朝另一旁不遠的侯成說道:“你去請個郎中,讓他來看看曹性的傷情如何?”
剛剛一幕看得侯成是熱血沸騰,同時也爲自己能夠跟隨呂布左右而感到慶幸。
侯成點了點頭,將曹性和那青年扶坐靠牆後,便去城內尋找郎中。
目送侯成的身影遠去後,呂布側過頭,眼神冰冷的看向正在嚎哭的鄭牧,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能聽清,“曹性要是骨折你就跟着骨折,要是癱了你也得跟着癱。”
衆人譁然,這呂布好大的口氣。
鄭牧聽到這話,咬牙停止了哀嚎,擡起頭看向呂布,怨毒無比的問道:“你敢打我?”
呂布聽到這話突然就笑了,他自認是莽夫一名,卻也沒見過這麼蠢的人,不禁回了句:“你還要再試試?”
“你知道我是誰嗎?”
鄭牧與呂布四目相接,說起這話的時候,連語氣都硬實了許多。
“一,二,三,四……”
對於鄭牧是誰,呂布並沒有太大的興致,隨口數了起來。
衆人皆不明白呂布在數些什麼。
一直數到十四的時候,聲音停了下來。
呂布再一次把目光投給了鄭牧,問道:“鄭公子是吧,剛剛我數了下,你攏共帶了十四個隨從,他們剛剛都有動過手吧。”
鄭牧的心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剛剛我看他們打得挺起勁兒的,肯定還沒過癮。”
呂布朝僅隔一丈的隨從們招了招手,“這樣,你們過來,剛剛怎麼打曹性的,現在就怎麼掄你家主子。”
衆隨從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大變,叫他們打鄭牧,他們哪敢。
“我父親是幷州別駕,叔父們也在各郡擔任高官,哥哥就是駐紮城外的橫都校尉!”
鄭牧是真怕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背景全都抖了出來,他相信呂布知道後,會選擇識時務,而主動道歉的。
漢王朝十三州,除去司隸,其他每一州都置有一員刺史,總攬州郡事務。每名刺史都會有一名別駕,由心腹之人擔任,品階不高,卻比各地郡縣太守的話都要好使。
怪不得鄭牧行事如此之囂張跋扈,原來是有個當別駕的老爹。
呂布聽完後,非但沒有絲毫道歉認錯的覺悟,反而笑了笑,朝鄭牧說道:“我給你個選擇,你是選擇讓你的隨從們動手呢,還是要我這個兄弟動手。”呂布口中的兄弟,自然指的是宋憲了。
上一世,呂布除了權力和金錢,六親不認。
這一世,呂布卻只認兄弟。敢動我兄弟,別說是別駕的兒子,天王老子也不行。
“你會後悔的!”
鄭牧近乎咆哮,他想不明白從哪兒冒出這麼個神經病,任誰都不好使。
“宋憲。”呂布喊了一聲。
鄭牧渾身一個哆嗦,當他聽到這如噩夢般的兩個字時,他第一時間喊了起來:“我選一。”隨從們動手,起碼不會下手太狠,而剛剛的這個粗漢完全是在照死里弄。
呂布心裡道了聲,看來這個鄭牧還沒蠢到家,隨後又對那羣隨從說道:“你們站成一列,一個一個的來。”
一干隨從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憲手中施力,輕輕別了下鄭牧的肩肘,疼得鄭牧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朝隨從們大吼道:“都他娘愣着幹什麼,按他說的做,你們想我死是不是!”
隨從們被這麼一罵,只好排起了一條長隊。
第一個隨從走了上來,宋憲在呂布的示意下,將手鬆開,木棍也扔向了一旁。
鄭牧第一反應就是站起來跑,然後下令讓一衆隨從好好收拾下這兩個該千刀萬剮的傢伙。
而那高個男子似乎看穿了鄭牧的心思,拍了拍鄭牧的肩膀,笑容同魔鬼如出一轍:“別想着逃跑,就你手下這幾號人,還不夠給我熱身。”
鄭牧好不容易纔積攢起的勇氣,聽到這話後,心頭一涼,瞬間煙消雲散。
鄭牧敢賭嗎?直覺告訴他,這個男子說的是真的。
呂布瞥了眼第一個上前的隨從,好似只是尋常小事一般,隨意說了一聲:“可以動手了。”
那隨從卻不會因爲呂布的一句話而說打就打,而是看向鄭牧,攥着的拳頭有些發抖,眼中帶有詢問的目光,“少爺,真要打?”
“打!”
鄭牧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隨從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猶豫再三後,還是揮拳砸在了鄭牧的臉龐,隨後迅速縮了回來,看那表情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
鄭牧臉上本就有些淤腫,如今捱了這一拳更是疼得哇哇直叫。
一旁的呂布卻連連搖頭,很不滿意的朝那隨從說道:“你的力氣去哪兒了,剛剛你下手可不止這麼點力氣,再來!”
那隨從聽到這話差點背過氣去,剛剛他倒黴的被排到了第一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了一下,居然被呂布認爲不過關,要知道鄭牧可是睚眥必報的人,肯定會找他秋後算賬的。
這隨從哭喪着臉,“我不打行不行?”
呂布搖了搖頭。
“你不要太過分了!”鄭牧衝呂布怒叫了一聲。
呂布彷彿沒有聽見,輕描淡寫的說了聲:“宋憲,給他們做個示範。”
宋憲得令,上前一把推開那隨從,雙手左手搭住鄭牧肩膀左右,拎小雞一般的將鄭牧拎起,將鄭牧身子往前一拉,右腿瞬間爆發出兇猛的力道,一個膝撞頂在了鄭牧的腹部。
“嗚哇~”
鄭牧痛苦的大叫一聲,張嘴連苦膽汁都吐了出來,雙手抱着腹部倒在地上,五官扭曲的抽搐起來。
“看見沒,你們就按這個標準來。”呂布輕描淡寫的說着。
隨從們心裡登時直打退堂鼓,照這個打法,估計要不了幾下,真能把鄭牧給徹底打死。
這時候,侯成帶着兩個揹着藥箱的半百老者而來。
遠處盯着這邊的百姓們頓時覺得無比解氣,心中同時替呂布不斷的加油喝彩,鄭牧這王八犢子,早就該這麼收拾了。
縣令方成皺起了眉頭,鄭牧要是死在崞縣,他也逃脫不了干係。
方成將身後的方臉衙役招至身旁,吩咐道:“你速去城外東郊,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鄭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