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務分配完畢,衆人各司其職,作爲先遣部隊的呂布,在當天下午就率了手下兩千騎,趕往潩水。
寬闊的官道上,塵土飛揚。
兩天過後,皇甫嵩的大軍也成功抵達潩水以東,與呂布成功回合。
等到波才率大軍抵達潩水以西時,已是第二天日落黃昏。
散出去探路的黃巾斥候折返,朝着波才稟報起來:“渠帥,漢軍在潩水對面駐營,似乎是要阻攔我們。”
騎着高頭大馬的波才勒住馬頭,面露不屑,“一羣鼠輩,還妄圖阻擋本帥,簡直是不自量力!”
“走,這就隨本帥去破了漢軍。”
他身穿甲冑,以黃袍系肩,又生得粗眉方臉,虯髯倒豎,有虎威之儀貌,說起話來也是聲如洪鐘,備受手下士卒擁信。
正當波才準備揮軍直接去同漢軍懟上一波,分個高下時,身旁的副將尤矻勸諫起來:“渠帥,士卒們趕路已久,皆已疲憊,如今又日落沉山,天色不久將墜入黑夜。我軍多爲歩卒,不利夜間作戰。不如暫先修整,明日再同漢軍決個高下。”
波才聞言,略微擡頭望了眼天色,又回頭看了看疲乏的衆人,能夠當上一方大渠帥的人,肯定不會是傻子白癡。
他點了點頭,粗起嗓門吼道:“今天暫且紮營休息,趕明兒都給老子打起精神,爭取每人都殺他十個八個漢軍,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士卒們齊呼,低靡的士氣瞬間高漲。
有了長社大火的經驗,波才學聰明瞭,知道臨近潩水紮營,與漢軍隔水相望。
就算燃起大火,也能在第一時間撲救。
士卒們開始搭建營帳,趁着埋鍋造飯的功夫,波才招來副將,同他說道:“去給皇甫老兒射封戰書,約他明日對戰。”
潩水以東的河畔,站着一高一低兩道身影。
望着河水對面燃起的炊煙,呂布側頭瞄了眼身旁矮他許多的瘦削青年,心中的敬服無以復加。
他問戲策:“先生,你是怎麼確定蛾賊不敢渡河?”
戲策揣着雙手,望向微泛漣漪的河面,卻也不答,讓呂布自個兒去琢磨。
很多事情,他若是全都說了,呂布又如何成長?
天色尚晚,士卒疲乏固然是其中原因,但卻不是最爲重要的一點。
黃巾軍士卒成分多爲貧苦農民,臉朝黃土背朝天。
強行將他們湊成軍隊,人數上雖佔有極大優勢,卻缺乏配合訓練,典型的有組織無紀律。在同官軍的廝殺中,也是隻會使用莽勁,毫無重點的亂打一氣。
況且南方人不善騎馬,這十萬黃巾軍中,能夠湊出的騎軍亦是僅有千人。
呂布低壓起眉頭,想了稍許。
當戲策聽到答案時,面容欣然。他很清楚,呂布其實並不笨,只是不喜歡轉動他那顆腦子,凡事都喜歡依賴於別人的意見。
這,可不是個好的習慣。
現在呂布能依賴自己,倘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
深邃的眼眸中浮現過一抹哀傷,他知道,那一天不會太久。
更何況,天下比他睿智之人,如過江之鯽。
所以,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必須將呂布養成一方霸主該具備的目光與韜略。
呂布自是不知戲策心中的想法,但見解能夠得到戲策肯定,這也是令他極爲快活的。
鶯柳垂於河畔,清風徐徐,沁人心脾。
兩人藉着探查敵情的幌子,出來納涼乘風。
在炎熱燥枯的夏季,除了下水滾上一圈,相信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比河風拂面,更加令人心曠神怡的了。
“那萬一先生你猜錯了呢?”呂布好奇問道。
猜錯?
戲策愕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那豈不是更好,蛾賊要真鐵了心強度潩水,那就是直接崩盤的節奏。”
左中郎將可是時刻都在注視蛾賊動向,他們現在渡河,肯定會被半渡而擊。
到那時,漢軍只需一戰,便可功成。
咻~
呂布雙耳一動,眉心微沉,天生感官靈敏的他已經感覺到了危機,連忙喚了聲:“先生小心!”
這樣的破空聲於他而言,再也熟悉不過。
從河對面射來的箭矢,似是失了準心,穩穩插在腳旁不遠的土裡。
呂布走過去,拔起箭桿,解下綁在上面的方長竹片。
掃了一眼,原來是蛾賊的戰書。
呂布便不再逗留,轉身回營,將此事告知皇甫嵩。
正在帳內研究地形的皇甫嵩聽聞此事,神色並無太大波動,依舊專注着圖上地形。
呂布見他這般漫不經心,試探性的問道:“不打?”
“不着急。”皇甫嵩挪動着圖中的路線。語氣十分平靜。
皇甫嵩不急,呂布可是着急的很,他心裡是眼巴巴的盼着早日結束這場叛亂,遂又問道:“恕末將冒昧,敢問將軍爲何不戰?”
享有‘帝國之虎’聲譽的左中郎將擡頭,將呂布招至近前,頗有指點後輩的意思,手指在圖上比劃着:“你看,這裡是新鄭,而這裡,是治縣陽翟。”
“孟德前去詐降,不僅要翻越陘山,途中還要避開黃巾主力繞道,而他所率的三千精兵,多爲歩卒。等他抵達陽翟,最少也要四五天的功夫。”
皇甫嵩不接戰的用意明顯,就是要同波才耗着,拖住黃巾主力,好給曹操爭取更多的時間。
倘若明天對陣擊敗了蛾賊,波才退回陽翟,那曹操攻取陽翟的計劃,可能就會功虧一簣。
所以皇甫嵩不能讓波纔回去壞事,他要拖到一個合適的時間點,不僅可以擊敗這夥蛾賊,同時也要收復陽翟。
呂布明白之後,便也不再多說。
軍中閒逛的戲策見到呂布出來,不待他問,呂布便將皇甫嵩的決定全盤說了出來。
戲策聽完,沉了沉眉頭。
皇甫嵩想法雖好,但他又怎能保證,即使漢軍不戰,蛾賊就不會進行強攻?
在這一剎,戲策腦中閃過無數念頭。
忽然間,一道靈光直衝腦海。
戲策笑了起來,他問向呂布:“將軍,蛾賊新至,咱們作爲東道主,今夜不去給他們接風洗塵,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