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和朱儁在前方的岔路停下分道,兩條道路通往各自的地方,左邊是潁陽,右邊是潁陰。
皇甫嵩要去汝南,就必須走潁陽,而朱儁去南陽,就要從潁陰走汜城,渡過昆水,才能進入南陽境內。
臨別之際,皇甫嵩和朱儁各自抱拳,道了聲‘珍重’。
呂布跟着朱儁南下,花費了足足四日功夫,才渡過昆水進入南陽境內。
途中往北逃難的百姓依舊絡繹不絕,然而當問起他們南邊戰況如何時,卻少有人知。
渡過昆水的當天,由於天色漸晚,朱儁便下令暫先紮營歇息。
用過晚飯,在夜幕降臨之後,漢軍將士早早進入了夢鄉。連續多天的急行軍,每天只睡兩個時辰,身子早已是吃不消了。
呂布巡視完一圈營地,準備也去就寢時,一名騎着快馬的中年獵戶,闖入了營地。
聽得馬蹄聲往這邊衝來,呂布從篝火旁堆架着的兵器中,取出杆長戟,隻身擋在道路中央。
此時的呂布尚未卸甲,獵戶一眼便認出了呂布的將軍身份。
他急忙勒住馬繮,然後從馬背跳下,朝呂布跑去。
呂布不知來意,擔心其中有詐,便將手中長戟遞出,不讓此人近身。
獵戶卻誤以爲呂布想要殺他,在奔跑的途中,將置掛背後的弓與箭,同時取下,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搭箭上弦。
咻!
鋒利的箭簇猶如劃破蒼穹的閃電,還未看清其軌跡,就已經抵攏近前。
呂布眉峰凝聚的剎那,收戟回撥,隨後便聽得‘叮’的一聲清脆響音,射來的箭羽落在了地上。
此人的箭法,絕對超過了曹性!
呂布雙目閃過寒芒,心中做出精準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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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生風,僅用兩歩便突至近前,長戟當頭劈下,不再給他拉弓的機會。
獵戶心中同樣震驚無比,如此近的距離,他居然沒有射中!
不過眼下不是該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呂布的戟刃轉眼襲來,獵戶往後一滾,扔掉手中弓箭,順手撿起地上的朴刀,在呂布第二道斬擊到來時,迅速起身,雙手握手刀柄,橫刀往前。
鏘!
刺耳的金屬迴音在耳旁響徹,呂布並未收戟,而是繼續向戟刃施力,推動得中年獵戶往後倒退連連。
好大的蠻力!
獵戶咬牙拼盡雙臂之力,也依舊不能使滑退的腳步停下,猶如一堵望不見頂的高山擋在面前,喘氣都尤爲艱難。
所幸的是,在後方地面不遠處有一道凸起的梯坎。獵戶退至那裡,以左腳抵住凸起來的梯身,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時機,借力往上一推,口中喝了聲:“起開!”
那一瞬間所爆發的力量,令呂布也不由微微後仰。
機會來了!
獵戶的眼光毒辣,攻守之間的轉換速度更是驚人。
朴刀狂斬,進行着狂風暴雨的反擊。
兩人的打鬥,很快驚醒了睡夢中的士卒。
曹性更是一早帶着手下弟兄,排排坐在地上,瞧起了熱鬧。
呂布由起初進的攻轉化爲了防守,在獵戶狂暴刀斬的籠罩之下,幾乎掙脫不出,腳下的步子也是往後一步步的,一退再退。
“個驢蛋的,這傢伙誰啊,居然能壓着頭兒打!”曹性瞪大了眼珠,表示不能置信。
他起身準備去找傢伙,給那獵戶暗地裡來一下子,卻被不知何時站到身後的陳衛按下了身子,“放心,此人傷不了將軍。”
“陳衛,你少糊弄我,頭兒明明已經處於下風,你當我是瞎子?”曹性低聲嚷嚷起來,顯然是不肯買賬,他從來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關於破綻拆招等問題,跟曹性這種半吊子都算不上的人細講,其實與對牛彈琴無二,所以陳衛也沒細說,只是讓曹性睜大眼睛好好看着,少動那些歪腦筋。
在幷州的時候,作爲親衛隊長的陳衛沒少同呂布交手。
呂布有多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圍觀的士卒們眼睛都看得直了,眼裡只有兩團看不清的幻影,和耳畔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的兵器交戈。
他們同樣看不出其中門道,只是呆愣愣的覺得,好厲害。
獵戶一口氣斬出七十六刀,在換氣的剎那,呂布倒退的腳步一停,籠罩於全身的刀影瞬間煙消雲散。
崩!
當這個字眼從呂布口中迸出之時,一股磅礴浩瀚的洶涌之力撲面而來。獵戶縮回身軀連忙趨避,急退數步方纔站穩腳跟,握刀的右臂微顫。
眼前之人,乃是迄今爲止,遇到過最強勁的對手。
獵戶甩了甩手,緊緊握住刀柄,他知道,眼前的青年要重新發起進攻了。
“住手!”
穿好衣甲的朱儁從帳內出來,喝止住了還欲再斗的兩人。
他打量起獵戶,皺眉問道:“你是何人,又來我軍營作甚?”
獵戶猛地一拍額頭,剛纔全身心的投入戰鬥,居然忘了如此要緊的事情。
他從懷裡取出封好的信筒,遞交到朱儁手上,臉色焦急:“將軍,十萬火急!”
朱儁扯開密封信筒,取出裡面放置的竹簡,閱完之後,沉着的眉頭擰巴得更緊了。
南陽郡的治縣宛城陷落,郡守褚貢爲張曼成所殺,城內守軍在都尉秦頡的率領之下,向北退至卷城。
蛾賊隨後而至,對卷城發起猛攻。
卷城,也快守不住了。
朱儁看着手中竹簡,問向獵戶:“這東西爲何會在你的手上?”
獵戶未做多想,如實回答起來。
今天下午,他從山野狩獵而歸,在回家途中遇到個渾身是血的漢軍騎卒。那騎卒受傷極重,摔下馬背在路邊吟呻,奄奄一息之際將求救的信簡交於獵戶,並囑託獵戶代他往潁川求救。
獵戶見大好男兒就此捐軀,心中感慨敬重之餘,毅然決然的拿過信簡,選擇替他完成心願。
獵戶說得真切,朱儁心中卻仍有疑慮。此事也不能排除是蛾賊令人僞造,想借此引誘他們上鉤受伏。
但萬一書信中說得是真的,那捲城豈不是危在旦夕。
卷城左右靠山,乃是據守的險要城塞,只要佔領此地,就能徹底隔斷南陽與北方外界的聯繫。
左右冥想不通,朱儁只好將手下將軍召集到帳中,詢問諸將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