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將法對於這些心高氣傲的世家子弟,最爲管用。
果不其然,方悅在聽得曹性這番話後,臉色霎時沉了下來,居然說他堂堂一介將軍連個小卒都贏不了。
這還能忍?
看着方悅氣勢洶洶朝黃忠走去的背影,曹性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朝着陳衛擠眉弄眼道:“猜猜,幾合?”
陳衛伸開手掌,五指打開。
這邊的話語剛落,那邊就已然開打。
莫名的被一個將軍懟上,黃忠開始時還礙於身份,忍讓再三。
後來實在是方悅一欺再欺,黃忠退無可退,才轉手反擊,僅僅用了四合,就將方悅擊敗。
作爲族中翹楚的方悅再一次懷疑起人生,他愣在那裡恍惚了好久,如果不是呂布過來說明黃忠的實力之強,可能他這輩子都難以走出這個陰影。
通過這一戰,方悅也明白了,世上的強者何其之多,遠不止呂布一個。
以前的他坐井觀天,自瞞的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現在看來,今後要更加努力的去提升實力才行。
翌日清晨,呂布在方悅等河內兒郎的目送中,重新踏上歸途。
十一月的北方已經變得寒冷起來,即便是迎面刮來的涼風,也都令人覺得浸骨入髓。
好在帶有張仲景這麼個聖手神醫,草叢山林之間,江河湖海之畔,遍地都是可以取來食用的藥材。
渡過水源細長的沇(yan)河,前方的地界上立有一塊石碑。
不需用眼去看,呂布就知道那上面鐫刻着哪兩個字。
再往前走兩裡,就是幷州上黨郡的門戶,箕關。
入了上黨郡後,呂布惆悵許久,還是覺得應該去拜訪下他的老岳父。儘管兩人關係比起當初已經緩和了不少,但在呂布心裡,總歸還是有些疙瘩。
趕巧不巧,嚴老爺子前腳外出,呂布後腳就到。倒是丈母孃心疼女婿,盛情招待了呂布一番,又拿出許多瓜果醃菜,還有一些小寶寶才能穿的衣物棉靴,一股腦的通通交給了呂布。
這是外祖母的心意。
下午時分,嚴老夫人將呂布送出府外,看着即將離去的女婿,她不忘又叮囑了一遍:“有空啊,就帶着薇娘和外孫女回來看看……”
呂布點頭應下,他離家將近半年,小傢伙應該會叫爹爹了吧。
想到這裡,他臉上有了笑意,心間悄然融化開來。
上黨郡在幷州以南,五原郡在幷州以北,雖同屬一州,然則兩地間的距離,以呂布目前的行軍速度,仍舊需要半月才能抵達。
呂布有赤菟,日行千里,從上黨到五原不過也就一天半的功夫。換做以前,他也許會這麼做,但現在他卻不會,儘管他非常思念家中的妻女。
走過上黨、太原兩郡,來到雁門。
呂布去拜訪了閒賦在家的老將軍張仲,自然也捎帶着張遼一起。
得知呂布到來,老將軍撫着花白鬍須笑聲爽朗,講了許多他年輕時候的熱血青春。
呂布認真的聽着,他能走到今天的這個位置,除去自身努力奮鬥,很大一部分都要歸功於眼前的老人,在背後替他遮風擋雨。
老將軍講完後,問起呂布此番南下經歷。
呂布作了簡單彙報,順帶誇了一番張遼。
這倒不是他有心討好老將軍,委實是張遼這小狼崽子,漸露出獠牙,已經值得令人刮目相待。
聽到呂布的這番誇讚,張遼羞澀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將軍見到孫兒這般模樣,笑聲愈發爽朗起來。
用過麪食,呂布又同老將軍閒絮兩個時辰,才起身道別。
臨行之際,張仲拉着孫兒張遼的手,將其放到呂布的寬大手掌之中,如是將整個幷州都交付給了眼前青年。
滄桑的臉旁寄予着無限的期望,停頓許久之後,老人才悠悠嘆了口氣:“今後的天下,就是你們的了。”
WWW• tt kan• CΟ
在這一刻,呂布心中發酸。
英雄最怕遲暮。
老將軍,老了。
…………
出了雁門關不遠,就是馬邑。
這個地方,對呂布有着無比特殊的意義。
身後騎着戰馬的曹性等人故地重遊,亦是感慨頗多,“老宋,還記得這裡嗎?平峰口,當初咱們就七十六個人,幹了他娘鮮卑人一千五百精銳,還端掉了他們老窩!”
“還有那裡,黃涼道,當初聽信吳充那狗日的瞎掰,害我們捱了鮮卑人的伏擊,差點全丟在這裡……”
“袋口谷,一把大火,嘖嘖嘖……”
隊伍一路走,那些往事就不斷自動浮現在眼前,猶如昨日。
“那時候的我們吶,人很少,就只有幾十百來號弟兄……只想着豁出性命跟鮮卑人幹架,哪想過會有一天,我們也有了自己的隊伍,也成了將軍、校尉……”
回憶起往事,有高興,有淚水。
當初一起並肩作戰的弟兄,很多人都埋進了土裡。活着的寥寥,就更要好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兄弟情義。
再往北走,那些個地方都是耳熟能詳,平定、廣衍、美稷、虎澤……
一幕幕的慘烈戰鬥,一場場的奮勇廝殺。
踏在這熟悉無比的泥土路上,不管是呂布,還是麾下將士,胸中都有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情懷。
遷往五原的俘虜們大多不懂,像逢紀、辛評這些文士,也只是稍有了解。他們只是從別人口中聽來,曉得鮮卑人劫掠燒殺,犯我大漢疆土,卻不知鮮卑人的所作所爲,究竟有多麼的喪盡天良。
如今,他們親眼看到那一座座滿目瘡痍的城池,坍塌毀壞的房屋,以及那些在冬日裡也穿着薄衣,露宿街頭的百姓孩童……
才明白鮮卑人的罪孽,簡直罄竹難書。
徐庶更是怒而拔劍斷木,立誓要取鮮卑單于之頭,以祭亡去的漢靈。
走過虎澤關,前方便是奔騰澎湃的濁河,只要渡過這裡,便是五原郡內。
終於回來了!
牽着赤菟的呂布心生感慨,正當他準備去往前方開道時,背後傳來急促馬蹄,數十騎轉眼飛奔而至。
個個皆是錦衣帶刀,怒馬輕甲。
奉旨的黃門郎緩緩走至近前,他瞥了眼呂布,聲音裡帶有幾分輕蔑:“接旨吧,呂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