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校場走向天子,贏了的袁術趾高氣揚,鼻孔朝天,輸了的呂布卻也不卑不亢。
勝負已分,看臺處的百官們自然又是一陣吹袁貶呂,藉機用來討好九卿之一的袁逢。
“早聽說這姓呂的帶兵打仗有一套,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些個武夫啊,吹噓得厲害,其實啊,本事也就那樣。”
“到底還是袁公子大家出身,文武兼備,有勇有謀,比那粗鄙武夫不知強了多少……”
這邊的百官低聲逢迎,那邊的呂、袁二人已至天子近前。
天子讓二人免禮平身,心情顯然不錯,哈哈笑着:“如今看來,果真是袁卿更深一籌。過些時日的廣成苑狩獵,就由袁卿及虎賁將士隨行好了。”
“臣,領命!”
袁術躬身抱拳,偏頭看向呂布的眼神裡,是數不盡的得意。
俗話說,見好就收,得饒人處且饒人。然則袁術平日裡行事囂張慣了,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奚落呂布的大好機會。
直起身後,袁術就直接望向呂布,笑容裡滿是耀武揚威:“呂將軍,怎麼樣,現在是不是該承認,羽林軍不如我虎賁營了?”
他想當着天子百官的面,讓呂布下不來臺,以雪當日之辱。
比試的事情,既然天子都開了金口,呂布就不欲與袁術一般計較。偏偏這傢伙贏了還不滿足,想來繼續找茬兒,這就有點恬不知恥了。
“輸了我認,但你要說是輸給了虎賁營,恕某不敢苟同。”呂布冷聲應道。
袁術聞言,臉色陡然一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這話什麼意思,袁將軍會聽不明白?”
呂布反問起來,換做話說就是,你是怎麼贏的,難道心裡就沒點數嗎?
兩人的對話傳到天子耳中,劉宏察覺到了這話裡的玄機,便問向呂布:“呂卿,何出此言?”
天子發問,呂布作爲臣子,自是不會隱瞞,如實回道:“陛下,據臣所知,此二人根本不是虎賁營內的將士。至於是什麼來頭,臣亦不知,恐怕得問過袁中郎將,才能知曉。”
天子的目光挪向了另外一旁,袁術心裡一突,趕忙跪伏於地,額頭叩於手背,大聲說着:“陛下莫要聽信奸佞之言,這根本就是呂中郎將輸不起,故意造謠,誹謗中傷於臣,請陛下明鑑!”
袁術只當呂布是在故意詐他,這件事情他不能認,一旦認了,就是坐實欺君的大罪。
劉宏瞅了瞅呂布,又看了看袁術。
呂布不像是在無的放矢,可袁術又說得言辭懇切,這就讓天子陛下有些爲難了。他思索稍許,望向百官之中的袁逢,詢問起他的意見:“袁太僕,你以爲呢?”
袁逢是袁術的父親,心中自然是向着自家兒子。但多年爲官的他,第一反應並非是要替兒子出聲,而是琢磨着天子問這話的用意。
“回陛下,臣亦難辨。”
袁逢拱手回道,袁術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能有幾斤幾兩,他這個當父親的再也清楚不過。剛纔上場這兩人,九成九是袁術從別處搬來的救兵。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袁術是正確的,他也同樣不會替袁術說話,這就是爲官之道。
袁逢採取了兩不相幫的態度,這個時候,就需要輪到百官出來撈袁術了。
百官們也樂意如此,因爲他們可以藉助這個機會,來刷袁家的好感。
“陛下,臣以爲虎賁中郎將斷不敢欺瞞陛下,做下此等違逆之事!”擔任尚書御史的吳和第一個出言。
“吳御史說得有理,臣願意爲袁中郎將作保。”
“臣也以爲如此……”
將近半數的官員紛紛表態,站邊袁術,反觀呂布那邊,則是沒有任何一人替他說話。
天子見狀,也似有了定論,望向呂布說了起來:“呂卿,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朕今天便要治你誣陷誹謗之罪。”
“回稟陛下,吳匈既在虎賁當值,想必虎賁營裡的將士,或者宮內當值的小黃門,必有不少人都見過,不防將他們招來一問,便能得知此人身份真假。”
呂布給出建議,他之所以不讓羽林軍的士卒出來指認,是因爲其力度不夠,沒有十足的說服力,很容易就被人歪曲事實。
袁術聽到這話,冷汗‘唰’的一下就集滿了額頭。爲了不露出馬腳,他故意找了兩個在營中存在感極低的人物進行冒充,卻沒想到呂布居然可以辨別出兩人的身份,這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他是如何看穿的?
袁術想不明白,但眼下不是該想這個的時候,呂布這手釜底抽薪,簡直快要了他的老命。
早知道剛纔就不該去故意挑釁這姓呂的了。
袁術現在腸子都要悔青,但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也只能是死撐到底:“陛下,臣願意同呂將軍當面對質!”
只希望到時能想辦法臨場發揮,隨機應變,掩下這場風波。
袁術同意對質,天子便準備招人前來詢問。
此時,呂布卻再度拱手抱拳,說還有其他方法,無需對質就能辨出真假。
這也是他剛纔在不經意間,想到的法子。
既然有更便捷的方法,天子也就懶得遣人前來對質,詢問起呂布:“呂卿,你還有什麼辦法,儘管說來聽聽。”
“陛下可還記得那韓沮的模樣?”呂布看似問了個無用的問題。
韓沮那磕磣模樣,但凡看上一眼,估計在兩三年內,都難以忘掉。
此話一出,袁術起初還有些納悶兒,這關長相什麼事。隨後當他醒悟過來的剎那,頓時如遭雷擊。
心如死灰的嘆了聲,完了!
虎賁營是什麼地方?
帝王的禁軍,負責專門御前護衛天子的人身安全。
其選拔的要求,除了是各州郡的良家子弟,相貌也是極爲重要的一點。不說貌賽潘安英俊無比,起碼也要能看得過去。
否則,驚着了天子,同樣是大罪一條。
故而,虎賁營中又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貌醜的將士!
只顧看戲的天子和百官,顯然都忽略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