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着我老孃和孫女,陷入虎口而不救?”
董卓厲聲反問,他對別人手段殘暴,甚至於草菅人命,然則對於年邁老母,卻是個十分孝順的兒子。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婦孺……”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將李儒抽得踉蹌倒退兩步,嘴角溢出血來,可見董卓這一巴掌的力氣之狠。
“李儒,以後說話動動腦子!”董卓面色陰戾,盯着李儒就像是一頭覓食的黑熊,隨時都能將他吞噬。
常常稱呼李儒爲‘賢婿’的他,這一次也直呼了李儒的名字。
李儒捂着脹痛的臉,眼中有狠色閃過,隨即被他很好的掩藏起來,怯畏應下:“儒,知錯了。”
“通知飛熊軍,隨本太師連夜奔赴洛陽。”穿好甲冑的董卓下達命令,準備動身離去。
“太師,您走後,這虎牢關該由誰來坐鎮?”有人小聲詢問起來。
明日關東諸侯再來強攻,倘若關上沒有坐鎮指揮的大將,勢必會各自爲戰,亂作一團,不能協調抵禦,極有可能會被關東諸侯攻破。
董卓聽聞這話,腳步頓在原處,張着一雙如同魚目的粗大眼珠,在帳內李傕郭汜段煨這些人身上掃視了一圈。
這些將領都跟了董卓多年,董卓對他們也是知根知底,武力尚勇,就是統帥平平,有些小聰明,卻不足以擔當統帥大任。
這時,董卓想起一個人來,同爲他麾下的中郎將,徐榮。
初入洛陽的時候,董卓不僅收編了洛陽的軍隊,還意外的發現了徐榮這麼個人才,費了不少功夫纔將他收爲己用。
董卓曾同徐榮相談,二人越聊越是投機。董卓對徐榮是大加讚賞,稱他有大將之風,頗爲喜愛。
有能力的人,往往會遭到排擠,牛輔李傕這些人就不待見徐榮,想方設法將他排擠出了洛陽城外。
西涼軍的內部矛盾歸內部矛盾,但從大的派系上講,牛輔等人都屬於西涼派系,跟徐榮所在的洛陽軍,雖都隸屬於董卓旗下,平日裡卻是勢同水火。
後來董卓沉迷享樂,也就漸漸淡忘了此人。
危難之際,董卓倒是想起了他來。
恰好,徐榮此時就在據此不遠的偃師,手中有兵馬四千餘人。
董卓令人去將徐榮喚來,讓他坐鎮虎牢關。
徐榮感念董卓的知遇提拔之恩,心中願爲董卓死戰,然則聽到這個任務,卻婉言拒絕道:“董公,末將資歷平平,恐難擔此大任。”
董卓能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於自己,這也說明了董卓對徐榮的信任,但李傕郭汜這些人不一樣,他們一直都跟徐榮不對眼,根本不會聽他調度。
將不能聽令而行,這場仗基本上必敗無疑。
所以徐榮寧肯作爲旗下將領聽令,也不願擔當統帥大任。
董卓回顧了一圈在場諸將,也知道他的這些手下個個桀驁難馴,根本不會服從徐榮。
符節給了呂布,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董卓卸下腰間寶刀,語氣鄭重:“此乃危急存亡之時,此任只能交於你徐榮來擔,你若眼中還有我這太師,就別再推脫。”
說着,董卓回顧了李傕郭汜等人一眼,將寶刀交到徐榮手中:“這是本太師最喜愛的七星刀,明日你督守城頭,若有不聽令行事者,可立斬之!”
七星刀交到徐榮手中,無異是給了他先斬後奏的權力。
“末將定不負太師所望!”接過七星刀,徐榮剛毅的面龐上篤然萬分。
董卓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了不少,又朝着身後諸將說道:“爾等也要堅守各自崗位,萬不可怠惰,本太師很快便回。”
“遵令!”李傕等人同時應道。
帳外,飛熊軍集結完畢,這是董卓麾下最爲精銳的騎軍。其速度迅疾如飛,戰鬥力又如熊一樣強悍,故號‘飛熊’。
董卓肥胖的身軀爬上馬背,若非胯下戰馬乃是西涼神駿,普通戰馬早被董卓給壓趴下了。
“兒郎們,隨本太師朝着洛陽,進軍!”
董卓大吼一聲,扯動馬繮,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身後五千騎隨之狂奔。
…………
虎牢關至洛陽,兩百餘里。
因是夜間行路,鞏縣附近一帶又全是山路,董卓抵達洛陽城下的時候,已是次日寅時(3點左右)。
“太師,洛陽東邊的城門大開,不見守城士卒。”探路的哨騎回來稟報。
董卓帶着騎軍抵達城下,城頭並不見燈籠燭火,僅憑天上黯淡的月光,很難看清城上是否藏有伏兵。
董卓欲催馬而入,在他旁邊的董旻上前攔下董卓,勸阻起來:“兄長,洛陽城門大開,恐防有詐。不如等天亮之後,再作入城。”
“叔穎,老孃和白兒都在城內,爲兄如何能夠安心?”
董卓等不了,帶着人馬直接衝進了城中。
意料之外,城內並無伏兵,地面和牆壁上留下了許多廝殺過的刀劍痕跡,還有乾涸的斑駁血漬。
城內淒涼一片,清風捲起街道上的落葉,在空中飛舞。
董卓直奔他的太師府邸,如此大的響動,自然驚醒了睡夢中的老太太和小孫女。
在婢女們的攙扶下,老太太帶着小孫女走進堂內,看到坐着的董卓後,董白一下子撲進了董卓懷中,高興的喊着‘翁翁’。
老太太也是滿臉慈祥,問向董卓:“仲穎,你怎麼回來啦?”
“孩兒甚是掛念母親,特意回來看看。”見到老孃和孫女無恙,董卓放心了不少。
“不用管我這老婆子,我身體健朗着呢,不愁吃不愁穿,更何況還有白兒在身邊陪着說話。你呀,忙你的家國大事去吧。”
被封作‘池陽君’的老太太如是說着。
外邊的人都說董卓不好,儘管董卓三令五申,但還是有一些閒言碎語傳到老太太的耳中。
在老太太的眼裡,董卓只是她的兒子,孝順自己,又有出息。
其他的事情,她老了,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