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
伴隨着一聲衝破雲霄的怒吼,緊接着傳出轟隆一聲,大堂內的木質案桌轟然炸裂。
張燕握拳的右手遭木刺扎得鮮血淋漓,可觀他神情似是絲毫不覺得疼痛,往日裡沉穩的大將之風不再,面目上多了幾許獰色,咬牙切齒。
怪不得張雷公等人去而復返,不顧一切的向山上反撲,原來是他們的大靠山呂布到了。
“趙九,你帶人速去增援東邊據點,務必堅守到吾率軍回來。”
張燕分了兩萬賊兵出去,自己則只帶上萬餘兵馬,他要下山親自去會一會那位在世人口中近乎神祗的大將軍。
趙九篤聲應命,當即帶着人往東邊增援去了。
快至山腳時,越來越多的賊兵向山上潰逃,當他們在半道遇見張燕時,紛紛大吐起苦水,有的甚至已經泣不成聲,大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從賊兵們的口中,張燕瞭解到,呂布麾下狼騎營的恐怖所在,不僅兇悍十足,而且個個悍不畏死。
山腳下,楊鳳的人頭高掛在一棵禿了的樹幹上,鮮血順着木樁往下蔓延。
地面上屍體橫陳,其中也有不少受了重傷的賊兵們還在嗚呼哀嚎。但凡能跑的,都已經跑了,只剩下他們還在這裡苟延殘喘。
至於是生是死,早已不在他們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
狼騎營重新聚集,陳衛上前清點了一番損傷,狼騎營折損了二十三名士卒,受傷者約莫百來人,就連小公子呂驍,也同樣身披數道血痕,那是他莽破楊鳳時,被周圍賊兵有機可乘所留下的印記。
隨後,呂布又派人爲殘存的賊兵們止血,這一動作,使得賊兵們感激涕零。尤其是那幾名被呂布親自包紮過的賊兵,更是激動得眼眶通紅,淚灑當場。
轟隆隆的馬蹄聲從山上滾滾而來。
張燕帶着萬餘賊兵衝至山腳,可惜還是來遲了一步。山下的軍隊已經徹底潰散,楊鳳本人也被砍下了腦袋,掛在光禿禿的樹幹上,十分悽慘。
“燕帥!”
受傷的賊兵們忍着疼痛,紛紛呼喊起來,在他們心中,賊帥張燕便是信仰所在。
楊鳳的人頭掛在樹樁,張燕眼中閃過一抹悲傷。自從蛾賊之亂起,楊鳳便與他追隨。如今算來,已有十幾年的交情,兩人雖不是兄弟,卻早已勝似兄弟。
如今就這般死了,張燕心中絞痛,仿若斷去一臂。
“是你殺了楊鳳?”
強壓心頭怒火,張燕目光很是冰冷的看向前方站起身來的高大男人。
縱使多年未見,張燕一眼便認出了呂布身份。
與當年相比,眼前的高大男人少了記憶中的銳意鋒芒,氣質內斂不失沉穩,卻又散發出獨特的磅礴霸道,令人只見上一眼,便不敢有絲毫小覷。
陳衛牽來赤菟,呂布卻並未上馬,他就這樣淡然的負手站在地面,打量起馬背上的張燕,反問一聲:“你便是賊帥張燕?”
在呂布的腦海裡,存有些許關於張燕的記憶。
上一世,張燕與衆賊囤聚太行山脈,令周遭地區叫苦不迭。袁紹、王匡等人屢屢派軍征剿都未能得手,最後還是呂布親自出馬,才擊敗張燕,滅了黑山賊的氣焰。
印象中,此人極擅帶兵打仗,一羣烏合之衆都能被他弄得風生水起,也確實可以說明張燕頗有本事。
“張燕,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你若肯降,吾定會向朝廷保舉推薦。”呂布將目光投向張燕,許下承諾。
儘管如今呂布手下已是人才輩出,但人才這個東西,自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爲好。
“呂布,你死了這條心吧!想讓我投降朝廷,除非你死!否則,我即便投奔袁紹、公孫瓚,也絕不會屈從與你。”
張燕揚鞭指向呂布當衆大聲怒罵,看他樣子,好似想將呂布生吞活剝了一般,語氣決絕無比。
呂布聞言輕皺眉梢,他記得自己此生與張燕並無交集,更沒有深仇大恨,那麼張燕爲何會這般憎恨自己?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所以呂布便問他:“張燕,我與你到底有何恩怨,竟讓你這般恨我?”
這也難怪,這麼多年過去。
呂布手上染血無數,自然不可能記得每一個亡靈的姓名。
張燕低頭看向手中攥握的青麟槍,眼眸中流露出沉重的哀思。當他擡起頭望向呂布,眼中已經滿是恨意,大聲叱喝:“呂布,你可還記得十五年前,壑闋山上,你曾讓一衆山賊徹底覆滅!”
提到壑闋山,呂布倒是有些記憶。
當年他還是幷州的邊塞校尉,有一日上黨郡守發來急報,說是有一股來路不明的賊寇,將上黨圍困,請求當時的老將軍出兵救援。
老將軍張仲便派人喚來呂布,令他率狼騎營馳援。
呂布沒有二話,率領着狼騎營一路狂奔,猶如風馳電掣,輕鬆解了上黨之圍不說,並在當晚夜襲了壑闋山上的賊窩,將這夥子賊匪幾乎殺絕。
賊首褚閭擅使一杆長槍,頗具勇力,即使隻身與呂布相鬥,也能夠在他手上走上十合。
這份本事,已然不弱。
最後,褚閭免不了戰死的結局,壑闋山上的賊匪也是遭了大難,只有一個少年逃了出去。
現在想想,褚閭當時所使的長槍,好像還真是張燕手中的這杆。
至於呂布爲何會記得這麼清楚,乃是因爲剿匪之後的第二天,嚴家的四公子嚴信便邀請呂布入府做客。也是在那一日,呂布見到了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也是陪伴他兩世的愛人。
收回思緒,呂布望向張燕,根據校事署的情報,張燕原本不姓張,只是受蛾賊渠帥張牛角的大恩。後來在攻打癭陶時,張牛角被流箭射中,身受重傷,臨死之前,命令他的部下尊奉其爲首領。
所以才改姓爲張。
據說,張燕原本姓褚。
如此一來,一切便都說得通了。
儘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呂布仍是問了一句:“你便是那夜逃走的少年?”
張燕回答得很是坦然。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