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盼兒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對面山腳下,奉了葉寒之命前來暗中保護她的一行人,也將此事原原本本瞧在了眼裡。
當看見那一地的糧草擔子突然間從地面上不翼而飛時,一行人都以爲自己眼花了!
可一回神,卻發現真要是眼花,也斷然不會一行人都同時眼花纔對。
莫不是這位號稱有“救苦救難活菩薩”之稱的蘇神醫,當真有鬼神莫辯之能?
商議之後,一行人便將此事原原本本寫下來,飛鴿傳書給遠在京兆府的葉寒。至於葉寒會如何想,他們卻是不知道了。
送走了潑皮豬,蘇盼兒去了一樁心頭大事,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廚房裡送來了甜品涼茶。
眼下可是七月盛夏,暑天的正午太陽火辣辣的,雖說山間有諸多消暑的法子,可再多法子,也不如吃一碗冰鎮涼茶來得有效。
眼下廚房送來的,便是用荷藕、菱角、小米、核桃、松子、等熬成粥,澆上山坡上現摘的酸梅配以桂花熬成的濃汁,用冰鎮涼,在這樣的天氣裡用上一小碗,最是解暑不過了!
不過山間措施簡陋,自然沒有冰塊,可山間的深井冒着寒氣,用來鎮這甜品,自然是最好不過。
蕭敏用精緻的白玉瓷碗裝着,捧到蘇盼兒面前來時,摸着碗透心的涼,很是舒爽!
“夫人您趕緊用些,再晚可就涼了!”
“噗哧!”
蘇盼兒樂了:“真的涼了?”
“不是,是熱了。唉,錯了,是冷了……還是不對……”蕭敏連連改口,說了好幾次,頓時把一屋子的人都逗樂了!
蘇盼兒也樂不可支:“不管是冷了還是熱了,反正都要進我的肚子了。”她又想到一件事:“對了,給那幾家女眷送去一些沒有?”
隨着她上山的女眷有好幾家,眼下都分散而居,她有什麼好吃的,總不會拉下她們。
這話一出,屋子裡的幾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蘇盼兒舀了一勺子甜品進嘴,嗯!酸酸甜甜的,確實解渴!
便幾口把碗裡的都吃下了肚,感覺渾身暑氣盡去,身心都舒暢無數,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擡頭見衆人臉色不對,這纔好奇地問着:“怎麼了?怎麼一個兩個都這般模樣兒?可是出了什麼事?”
幾人互望了片刻,還是晴雯站了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之前夫人您把糧草送走時,有幾家女眷都來鬧過。被蕭叔一嚇,又趕忙縮了回去。”
“那幾名女眷來鬧?鬧什麼?”
蘇盼兒有些想不明白了。
要說會跟隨她上山的女眷,應該都是遠在河中府爲官者的女眷。她們的丈夫或者家人還在河中和敵軍對戰,難道她送了糧草走,還使得她們心生埋怨了不成?
“不就是些眼皮子淺的,被蕭叔一頓臭罵,捂着臉又跑回去了。”
說起此事,晴雯的臉色就很不好。
蘇盼兒輕笑出聲:“無妨!既然如此,以後她們要是再來鬧,就說是我說得,要是覺着過得舒坦的,就留下。要是感覺自己高高在上,抱歉,我這土匪窩廟子小,容不下這些個大佛。她們打哪裡來回哪裡去。也就是現在老孃修身養性改了脾氣,要是依着當年,早就將她們掄個丟下山去了!”
一說起當年,蘇盼兒不由得又想起她剛剛來到這異世時,那一點就着的炮仗性子!
自個兒也忍不住偷着樂了好一會兒!
當下再不理會此事,摟着吃飽喝足的小妍妍又睡了半晌。
一覺醒來,見小妍妍還在睡,便出了院子。
不料遠遠看見一個穿着滿是補丁衣裳的男子,端着小半竹籃子小兒手臂粗細的地瓜遠遠走來。看見她,趕忙站定了腳步,遲疑着不敢上前。
蘇盼兒倒是看明白了,趕忙喚住他:“你叫什麼名字?這地瓜個頭這般小,怎麼就挖出來了?”
“小的叫趙六,見過夫人。”
這趙六人看着不咋樣,卻是個機靈的,見蘇盼兒招呼,便趕忙上前見禮:“是廚房那邊,說山上的米糧不多了,讓挖些地瓜出來,搭配着吃,省些口糧。不曾想,這地瓜就這麼點大,小的想着,也不用去皮,就這麼和着粗糧煮了,也能飽肚子。”
見他說話麻溜,又夠坦誠,蘇盼兒忍不住仔細打量他。
“這般吃地瓜度日,你覺得苦吧?”
想這些山賊一個個在山上,都是吃好的喝好的,突然做了自己的階下囚,卻要吃這種粗糧度日,想必……
“嗨!夫人您想到哪裡去了?想我趙六原本也是山腳下的農戶,家裡窮,家父病重欠了一屁股債,結果家父還是去了。我還不上,被山下的那些高利貸追怕了,這才上山落草爲寇。以前在家裡,樹根草皮啥的,餓極了也照樣進嘴。”
原來也是苦出生來着。
蘇盼兒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其實,我原本也是山旮旯裡出來的。還是弒仙山山腳下的苦出生。”
“這可是真巧了!”
趙六摸了摸後腦勺:“其實夫人不知道,這山上的土匪,大多都和我一樣,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才得不得上山落草爲寇。我們也沒啥大要求,只要有一口飽飯吃,有衣穿,便足矣!”
是啊!
其實仔細說來,大多數老百姓的要求不都這樣,一年到頭拼命下地幹活兒,所圖謀得,也不過是一家老小的溫飽罷了!
“我明白了!”
蘇盼兒有些沉重的點點頭,還要再說,卻聽見另一頭呼喊趙六的聲音。
趙六大聲應着,轉身想走,又頓下腳步來。
“對了,夫人新近才上得山,有一件事怕是不知道吧?”
趙六的眼裡另有所指:“這秋收馬上就要到了,按照往年的習慣,咱們這兩座山頭孝敬那林將仕郎的日子可不遠了。”
“什麼日子?”
蘇盼兒倒是好奇了。
那趙六突然笑了起來,隨即又一臉神神秘秘的探頭過來:“夫人您就不奇怪,此處山頭和背後那蜀道驛站距離這般近,爲何朝廷沒有派兵來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