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突指揮的弓箭手不但震驚了朝廷的軍隊,就是正在城上觀戰的皇太極也給震驚了。騎‘射’之道一向都是草原人掌握的,建奴大軍之所以橫行中原,無人阻擋,除掉建奴將士勇猛,中原軍隊腐敗之外,更重要的是,建奴的騎‘射’功夫,這些滿人們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爲了生存,騎‘射’功夫極爲強悍。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現在,建奴的皇帝們每年都會舉行木蘭圍獵,就是彰顯建奴的騎‘射’功夫。可是眼下卻忽然發現,李信麾下軍隊騎‘射’功夫也是如此的厲害,而且還有這麼多的弓箭手,足以當做‘射’雕者了,皇太極如何不吃驚。
“朕現在後悔了。”皇太極對身邊的范文程說道:“李信絕對是我大金最大的禍害,朕當初就應該全力將李信擊殺,哪怕是損失再多也是願意。”
范文程聽了之後,連連點頭。若是能選擇,肯定會將李信擊殺,可惜的是現在已經遲了。李信與明朝最大的不同點,就是李信心‘胸’寬大,兼容幷蓄,不管是誰,只要有才能,他都能接受,句突是什麼人,聽說是‘蒙’古某個部落的王子,部落被林丹汗攻破,自己也被人賣身成了奴隸,流落在錦州城,後來碰見了李信在錦州城招兵買馬,發現句突善於‘射’箭,就將他招了進來,不曾想到,居然招收了一員大將。在騎‘射’上,建奴的軍隊已經沒有太強大的優勢了,真的要打起來,李信和後金還真不知道誰勝誰負呢?若是早知道這樣,寧願讓祖大壽在大淩河站穩了腳跟,也不願意讓李信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只是現在後悔已經遲了。
“若是李信的軍隊與下面的軍隊一樣,朕又有何懼怕的地方呢?”皇太極揚鞭指着洪承疇等人。在他眼裡,也許只有幾隻軍隊就能看上眼的,其餘的都是浮雲。
“皇上,您是這麼想的,也許對面的洪承疇也是這麼想的。”范文程笑呵呵的指着洪承疇等人說道。
“你想說什麼?”皇太極笑呵呵的問道。
“皇上,有沒有想過和明朝和談?”范文程忽然對皇太極說道:“微臣聽說崇禎皇帝早就想和皇上和談呢?”
“和崇禎小兒和談?”皇太極望着范文程,顯然明白,范文程口中的和談也不僅僅是和談這麼簡單吧!
“不錯,眼下最要緊的不僅僅是對付明朝,奪取崇禎皇帝的江山社稷,而是首先要對付李信。李信在,我等就不能進攻中原,眼下的喜峰口之事不就是明證嗎?若是讓出一部分利益來,讓我們專心對付李信,更或者讓崇禎皇帝也對付李信?”范文程想了想說道:“微臣認爲,若是我們讓出一部分利益乃至土地,甚至向崇禎皇帝許諾,若是滅了李信,草原歸明朝所有,多少年之內,大金絕對不會進攻明朝。皇上以爲如何?”
“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皇太極顯然有些遲疑了,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爲了滅了李信,而且明朝還會不會出兵都是成問題。
“只要滅了李信,付出了最大的代價也是願意的。”范文程咬牙切齒的說道。
“中原還是有不少有識之士,恐怕會看出來這裡面的問題,崇禎皇帝不是蠢材,想算計李信恐怕很難吧!”皇太極遲疑道。
“不試試如何知道呢?”范文程卻很有把握,說道:“當年在宋朝的時候,宋、遼、金不就是如此的嗎?眼下也是如此,李信手中有十幾萬人馬,手下的百姓不計其數,羽翼已豐。崇禎皇帝極爲忌憚,若是能滅李信,然後還能佔據草原,崇禎皇帝肯定會答應的,就算崇禎皇帝不答應,他手下的那些官員也會答應的,中原對李信有好感的可是很少的。”
“按照你這麼說,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皇太極心中也有所意動。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李信。若是能滅了李信,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入主中原。
“崇禎皇帝眼下將目光放在中原的叛軍身上,對於李信或者是對於我大金都是有心無力。若是我們趁機與崇禎合作,崇禎就算不出手對付李信,也會減少對李信的支持,只要他封鎖九邊,讓李信從中原得不到半點的好處,我們就等於勝利了一半了。”范文程很有把握的說道。
“這個恐怕崇禎是不會拒絕的,甚至還想着讓朕和李信兩敗俱傷,到那個時候,他剛好平定了國內的叛‘亂’,還能轉身消滅我們。”皇太極也點了點頭說道。轉眼之間,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搖搖頭說道:“還是先將眼下的事情搞定再說吧!”他對於眼下的情況還是沒有信心。畢竟李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皇太極可是大魚,豈會輕易放皇太極離去?若是真的像范文程猜測的那樣倒是還行,萬一李信真的置皇太極於死地,就算是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回來的。
“放心,李信肯定會讓皇上離開此地的。”范文程肚子暗笑,這皇太極表面上不在乎,但是實際上心中卻是極爲害怕自己在這裡丟了‘性’命。只是作爲臣子,他不好說出來而已。
“但願如此吧!”皇太極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等到他看到下面的時候,卻發現下面李信軍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了下去。
“李信呢?”皇太極望着范文程說道。
“應該是走了。”范文程也驚訝的望着下面,這麼多的軍隊居然就這樣悄悄的離開了,更爲重要的是,還有那麼多的騎兵。李信的軍隊難道真的有這麼強悍不成?
皇太極面‘色’‘陰’晴不定,李信的軍隊越是強悍,他在心裡就越加的忌憚。當下對范文程說道:“先生說的有道理,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李信,就算是短時間內臣服於崇禎小兒也是可以的。只要滅了李信,崇禎小兒也是不能抵擋我們的軍隊。”
皇太極說完之後,毫不猶豫的就下了城牆,也不管城上發生的一切,至於洪承疇等人並不好受,雖然還在令麾下的大軍,用大炮轟擊城牆,可是實際上卻沒有人再注意這些,大炮又炸了近半個時辰,也沒有詐死幾個建奴,洪承疇只能是命人收兵回營。
而這邊,洪承疇正在大帳中思索着如何對付李信,忽然有士兵傳來消息說有建奴求見,洪承疇心中極爲驚訝,正待命人請進來,但是又想了想,還是讓人將盧象升和高起潛也請了進來。
“洪大人,您說這建奴前來所謂何事?”高起潛在大帳中走來走去,他對建奴派人前來很驚訝。
“洪大人,這事?”盧象升也很驚訝,明朝和建奴是仇敵,雙方廝殺幾十年,死傷無數,卻從來就沒有見過建奴主動派人前來聯繫的,以前倒是有袁崇煥主動和建奴聯繫的,也因爲此事,最後就成了他的罪證,勾結建奴。
“是啊!這個時候建奴前來,顯然是向我等求饒來的,這可是好事,朝廷能從裡面得到不少的東西。”洪承疇睿智,一下子就能看出裡面的奧秘來,只是又遲疑道:“此事關係重大,我雖然爲督師,可是也得找兩位商量一番不是。”
盧象升和高起潛相互望了一眼,這才明白,洪承疇找兩人前來,就是爲了他作證來的,否則的話,指不定朝中的那些言官們又在說什麼呢?
“去請建奴使者。”洪承疇對親兵擺了擺手,半響之後,就見一個臉上‘蒙’了一個黑紗的文士走了進來。
“閣下是何人?爲何‘蒙’上面紗,如此見不得人?”盧象升見狀,不由的笑道:“你我雖然乃是敵對,可是雙方‘交’戰,不斬來使,這個規矩,我等還是知道的?”
“下官大金國大學士范文程奉吾主之命,見過兩位將軍及監軍大人。”范文程一見大帳中三人,頓時知道三人的身份。
“原來你就是范文程了?難怪如此了。”高起潛聞言一愣,最後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洪承疇和盧象升二人也瞬間明白高起潛爲何如此哈哈大笑,實在是范文程那點事情早就傳了出去。整個中原的士林都知道了。
“三位也都是明朝的大臣,卻學着市井之徒一樣。”范文程面‘色’一愣,最後微微有些不滿的說道。
“好吧,範先生是吧!你也是漢人,怎麼能幫助建奴呢?”洪承疇淡淡的說道。
“當王師兵敗薩爾滸,大軍喪師失地,整個遼東都差點爲人所奪。將軍們還能逃命,可是我們這些漢家子民呢?”范文程不屑的說道:“幾十年了,卻不知道王師在什麼地方?不知道此事作爲先生,將會是什麼樣的看法呢?”范文程說出了一個極爲簡單的事實,他是讀書人,不是將軍,更不是朝廷的官員,遇見這種事情只能是忍受着,不能有絲毫的反抗。
“先生此來,所謂何事?”盧象升到底是有點羞恥心,這些年明朝軍隊確實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倒是洪承疇面黑心黑,臉上不見有任何的異樣,指着一邊的馬紮,示意讓洪承疇坐下。
“和議。”范文程見狀也不推辭,就坐了下來,說道:“我家大汗準備和明朝和議。不知道幾位將軍以爲如何?”
“真是笑話,現在你們被堵在遵化幾十裡的範圍內?生死都掌握在我等手上,還有機會與我們何談?”高起潛聽了一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神情極爲張狂。
“哈哈,這位公公,您真的以爲吃定了我們嗎?”范文程不屑的說道:“我們這邊有十萬大軍,你們大軍真的能攻下遵化嗎?就算攻下了遵化,不知道朝廷會損失多少兵馬呢?朝廷無抵禦之兵,不知道中原的那些叛軍會不會趁機起事呢?還有你們的徵北侯,你們的侯爺會不會真的那麼忠心呢?”
“徵北侯,徵北侯自然是很忠心的。”洪承疇遲疑了片刻方說道。
“哈哈,連大人自己都遲疑了。顯然連大人都不相信徵北侯是不是對朝廷極爲忠心了。”范文程見狀,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是啊,徵北侯李信乃是有龍鳳之姿,梟雄之才,手下兵馬十幾萬,都是‘精’銳。就是我大金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不要說朝廷的軍隊了。”
“李信如何?自然是有朝廷做出決議來。先生今日前來,恐怕是要失望了。”洪承疇說道:“東虜是我大明最大的敵人,不滅掉你們,我們又如何去對付其他的人,去對付李信呢?”
“若是我大金退兵大淩河城外,以後再不與朝廷對抗。不知道將軍以爲如何?”范文程輕輕的說道。
“只要滅了你們,這些都不會成問題。”盧象升冷笑道:“在遵化,你們的洪太、多爾袞等等滿人的高層都在遵化,只要滅了你們,我們遼東還有敵人嗎?”
“還有大貝勒代善,吾主還有兒子,大金仍然存在,而且就算是不存在,我們也會投靠徵北侯,這樣徵北侯就能徹底統一草原,如此的人物,豈會甘心做崇禎皇帝的臣子呢?你們的北方將會出現一個強大的鄰居,一個由漢人領導的強大鄰居,這個鄰居將會以奪取你們的江山爲目的。不知道崇禎皇帝還能得意多久呢?”范文程不屑的說道。
“至少滅了你們,我們就有實力對付李信。”高起潛冷哼道。
“若是我們幫助你們滅了李信,還有草原讓給你們,我們只要現在的領土,終我大汗一生,絕對不會南下中原。”范文程淡淡的說道。
“滅掉李信?”
“草原歸屬朝廷?”
“終身不入侵中原?”
范文程等人聞言一愣,臉上頓時‘露’出喜‘色’來,衆人顯然沒有想到建奴爲了對付李信,居然想出這樣的事情來。
“此事關係重大,範先生,你先回去吧!我們要再商量一番。”洪承疇想了想,面‘色’正容,對范文程說道。
“好,既然如此,下官告辭。”范文程知道此事洪承疇三人沒這個權力做主,當下朝三人拱了拱手,在洪承疇親兵的帶領下,就準備離去,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轉身說道:“對了,兩位將軍,還有公公,恐怕你們還不知道吧!李信正準備單獨和我們議和,準備以放掉這幾十萬百姓爲代價,讓我大軍出喜峰口。”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衆人面‘色’一陣大變,正待詢問的時候,范文程已經出了大帳了。大帳內瞬間一片沉默。
“兩位,怎麼樣?你們說建奴所說的話能信嗎?”洪承疇有些不自信的問道。
“是啊,是不是他們爲了逃脫,故意這麼說的啊?”盧象升也有懷疑的問道。
“哈哈,好,好,這事好。”與洪承疇和盧象升不一樣的是,高起潛卻極爲高興,到底是有可能除掉李信了,李信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他頭上,尤其是隨着李信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他就越有這種感覺。現在好了,若是真的能和建奴聯合起來,滅掉李信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李信到底是朝廷的將領,並沒有對朝廷不敬的地方,朝廷無罪就對一個臣子加以征伐,此事傳揚出去,恐怕不大好吧!”盧象升有些遲疑道。他雖然看不慣李信,但是卻是讀書人,講究的是大義。李信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也是沒有對不起朝廷的地方,就因爲朝廷忌憚他,就會派兵進攻。
“盧大人,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高起潛聽了之後,冷笑道:“李信此人狼子野心,手下有十幾萬大軍,剛纔你們也聽見了,他要單獨和建奴議和?這是幹什麼,第二個袁崇煥,他這是養寇自重。此人不除掉,我大明就一日不得安寧。”
“公公,聖旨上曾經說,以救出這幾十萬百姓爲重,徵北侯此舉也是奉旨行事啊!”盧象升皺了皺眉頭。說李信單獨與建奴議和,是有‘私’心,這點還真是不相信呢!只是養寇自重這一點,他倒是相信,眼下的朝廷將領不都是這麼幹的嗎?
“可是聖旨還說,不能放走一個建奴。”高起潛對盧象升冷笑道:“莫非盧大人的天雄軍也是如此,喜歡養寇自重?”
“高公公,這話恐怕有點過了吧!”盧象升面‘色’一變,冷笑道:“我盧象升對皇上是忠心耿耿,每戰必向前,不像有些人,沒逢作戰,必定是率先逃跑,真是丟進了朝廷的臉面。”
“你?”高起潛猛的站起身來,雙目赤紅,望着盧象升。高起潛膽小,一旦發現事情不對,立刻就狼狽逃跑。盧象升顯然是在譏諷他的。
“好了,好了,二位,此事關係重大,不是我等可以解決的,還是稟報皇上吧!”洪承疇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的看着兩人,他也不是什麼好鳥,所謂得意養寇自重,他洪承疇也是有一份的。這賊寇要是都沒有了,皇上還會想到你嗎?回到京師做一個清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