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喜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他望着手中的信件,雖然只有幾十個字,但是卻是如同一道霹靂一樣,正中曹三喜的腦海,因爲上面傳來的消息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崇禎皇帝居然死了,李信居然被封爲漢王,更重要的是,建奴即將殺到北京城來了。儘管今天也有敗兵逃到京師,但是所說的消息都不怎麼詳細。曹三喜從這上面可以看的出,日後的李信恐怕不僅僅是一個漢王那麼簡單了。
“快,快,備馬,去溫閣老家中。”曹三喜想到李信的命令,不敢怠慢,趕緊命人準備了馬匹,雖然京師已經戒嚴,可是曹三喜是什麼人物,這些年在北京,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要見的是溫體仁,自然是無人敢阻攔了。
溫體仁實際上並沒有睡,這個時候的他,實在是沒有心思去睡,崇禎離京,他主掌朝政,也是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之處,今日敗兵進城,雖然說的不怎麼詳細,但是皇帝幾十萬大軍唄擊潰卻是事實,這就讓他憂心如焚了。除掉北京城未來能不能防守的住之外,他更加的擔心崇禎的生命安全,若是崇禎出了事情,天才真是塌了下來,他溫體仁就算是再怎麼有本事,也不可能扛起大明的江山社稷。
“閣老,趁着現在建奴還沒有圍城,不如捨棄京師,前往南京,南京尚有留守,背靠江南富庶之地,休養生息幾年,照樣能延續國祚,帶到殿下長大成人,還能揮軍北進,收復河山。”說話的是戶部侍郎倪元璐。原本是侯恂跟隨崇禎親征之後,他在戶部做主的。
“離開北京,去哪裡?我們這麼多人馬走運河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山東還是有叛軍的,只能是從天津坐船出海,然後前往南京,建奴或許明早就到城下,到時候,我們如何逃的掉。”溫體仁搖搖頭說道。實際上,除掉他所說的這些外,更重要的是南方,哪裡可不是他溫體仁的老巢,而是東林黨人的老巢,無論是周延儒也好,或者是錢謙益也好,都是他的敵人,若是他溫體仁去了南京,還有地位可言嗎?就算是崇禎皇帝封他做了輔政大臣,可是那些文人有無數種辦法,讓他離開朝堂,爲了此事,他也不可能同意去南方的。
“大人,外面有人自稱曹三喜的人要見大人。”這個時候,書房外有下人大聲說道。
“曹三喜?一個商人來幹什麼?”倪元璐正因爲自己的建議被溫體仁反駁了,心中不滿,忍不住冷哼道。
溫體仁聽了之後,面色一動,忽然說道:“去,請他進來,不,老夫親自去請。”說着就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倪元璐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震驚。溫體仁雖然在民間名聲不大好,但是到底是首輔大臣,誰能當他親自去請的,也只有當今皇上。一個小小的曹三喜又何德何能呢?但是想了想,衆人也跟着走了出去,也想去見個究竟。
“曹東主,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衆人跟在後面,只見前面有溫府的下人提着燈籠領着一個年輕人走來,那溫體仁卻是滿臉堆着笑容迎了上去,更是讓衆人震驚的是,溫體仁對一個商賈居然口稱下官,看他的模樣,這個“下官”可不僅僅是一個謙虛之詞,好像真的是下官一樣。
“不敢,不敢。”曹三喜雖然自信背後有李信,但是對於溫體仁這個閣老還是不敢怠慢,仍然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深夜前來叨擾,還請閣老恕罪。”
“曹先生若不是有要事,恐怕也不會來我府上了,請。”溫體仁眼珠轉動,口中卻是笑呵呵的說道。這個時候,各方勢力都在亂動了,作爲天下第一大諸侯,李信自然也不例外。不過,若是如此就讓溫體仁給他好處,恐怕還真是很難。
“這幾位是?”曹三喜掃了倪元璐等人一眼,根據情報,曹三喜自然是認得這幾個人,心中很奇怪,這幾個傢伙可不是溫體仁陣營裡的人物,現在深更半夜聚集在溫體仁府上,這就讓人好奇了。
“事實如此,建奴即將兵臨城下,所以我等再次商議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溫體仁將曹三喜的臉色看在心裡,當下趕緊解釋道:“現在不知道遼國公有什麼打算,兵馬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漢王兵馬護送先皇靈柩,明日就可以到北京城下。但是在這之前,建奴兵馬或許會先到北京城下,漢王請閣老死守京師,許進不許出。違令者斬。”曹三喜對衆人說道。
一瞬間,衆人之間啞火了,面面相覷了。這個曹三喜話裡的信息實在是太驚人了,崇禎陣亡了,李信自稱漢王了,建奴兵馬即將到來了。一時間,衆人一下子感覺腦子不夠用了,一下子呆在那裡。
“皇上!”溫體仁好像是天塌下來的一樣,一下子跪倒在地。他雖然是個奸臣,可是對崇禎還是很忠心的。崇禎就是他的後臺,現在崇禎皇帝倒下了,溫體仁的前途也很渺茫了。
“李信爲何自稱是漢王,非皇室不能稱王?他又有何資格稱王?”說話的是大學士陳演,他倒是注意到裡面的漢王稱呼,其他人一開始正準備痛哭崇禎皇帝,這個時候也被陳演的話所吸引。
“自然是先皇臨終時留下的遺旨,司禮監王公公和遊擊將軍左良玉以及數千御林軍將士作證的。等先皇靈柩回宮之時,自然是有遺旨下達。”曹三喜不屑的說道。這些傢伙不關心大事,卻關心這些事情,莫說這個漢王是崇禎親自冊封的,就算不是,你又能怎麼樣?現在主公兵強馬壯,稱王稱帝天下又有誰說什麼。
“既然如此,下官尊命就是了。”溫體仁這個時候也被兩人的爭吵所驚醒過來,他擦掉自己的眼淚,說道:“只是北京城人手較少,若是建奴強行進攻,恐怕旦夕會陷落的。不知道曹先生可有什麼方法。”
“這是王公公的手諭,閣老可以憑藉手諭調動東廠、錦衣衛番子,相信能抵擋一二,我徵北軍大軍在後追擊,建奴恐怕是沒膽子進攻北京城。”曹三喜又取了一張紙條來,溫體仁接了過來,看了一下,這上面確實是王承恩的筆跡。
“如此甚好。”溫體仁伸手接了過來,點了點頭,只是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喜色,崇禎死了,整個大明朝處在風雨飄搖中,李信更是被封爲漢王,這個特殊的王爵,將會在大明朝出現什麼樣的事情,這讓他感覺到前途一片渺茫。
“既然如此,小人先告辭了。”曹三喜深深的望了陳演一眼,對於這樣的人,他現在是記下了,恐怕等李信進城之後,這樣的人物也會是反對的。作爲李信的探子,這些人不注意那就是失職了。
等曹三喜走後,溫體仁淡淡的說道:“諸位,現在事情已經清楚了,皇上駕崩了,漢王奉旨而來,只要我們擋住建奴,大明朝還在,若是擋不住,到時候,不用漢王來找我們的麻煩,這些建奴們就會要了我們的性命。”
“閣老,這個漢王?來歷不正,這個李信膽大妄爲,這是想陰謀篡位,我們絕對不能讓得逞。”陳演大聲的說道。
“對,這個李信就是曹操,閣老,你是首輔大臣,受先皇隆恩,可不能讓奸賊得逞啊!”說話的是代表勳貴一族的新建伯王光通。至於其他的諸如都督袁佑、周銘、周鐸、周鉉等人也都大聲反對起來。縱觀明朝,從來就沒有被封王的異姓。現在李信做到了,衆人都在猜測着這個王爺是怎麼來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都沒有辦法,諸位,建奴的大軍現在距離我們不遠了,我們能到哪裡去?南下南京嗎?恐怕還沒有到天津就被建奴活捉了,諸位,哪位想做建奴的奴才,我溫體仁不會阻攔,但是我溫體仁卻是不會做背棄漢人的人。”溫體仁手上握着王承恩寫的手諭,淡淡的說道:“諸位,現在我大明御林軍損失殆盡,不想做亡國奴,就認真配合李信,只有李信,只有他的徵北軍才能保住北京城,才能保住我們的性命。漢王,手上有兵才能稱王。他李信野心勃勃,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他也會在大同或者太原稱王的。先皇在那個地方,或者說,在現在,還有託付的對象嗎?就靠我們,恐怕連北京城都防守不住。這個漢王,我們想不認都難。”
“你們認,但是我絕對不會認的。”陳演掃了衆人一眼,冷哼哼的說道:“依照我看,等退了建奴,我們應該遷都南京纔是,在北方,北京城已經不安全了,建奴大軍隨時南下,難道每次都要勤王救駕嗎?只有遷都南京才能避免此事發生。”說着就冷哼了一聲,告辭而去。
“真是一個無知之人,李信若是那麼好對付,又豈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溫體仁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說給衆人聽的一樣,冷笑道:“建奴畏李信如猛虎,有李信坐鎮京師,建奴豈敢前來?”王光通等人聽了之後,點了點頭,眼下京中沒有兵馬,就算是想逃也是不可能的,這些人的根基都是在北京城,到了南方,還有人會理睬的嗎?只要李信厚遇衆人,就算是投降了李信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恭喜溫閣老,賀喜溫閣老。”王光通見陳演走後,就朝溫體仁拱手說道:“能得王爺信賴,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啊。日後還要閣老多加照顧了。”
“新建伯說錯了,老夫已經是日落西山,哪裡還能照顧伯爺,到時候恐怕還需要伯爺來照顧老朽了。”溫體仁搖頭嘆息道。
“不大可能吧!漢王不是讓閣老主持北京之事的嗎?”新建伯笑問道,其餘的衆人也都驚訝的望着溫體仁,那王光通又說道:“李信雖然實力強大,我等也都要仰仗其鼻息,但是他身邊的文臣到底是太少了,想要奪取天下,恐怕還需要依仗我們的力量啊!”
“正因爲如此,老朽纔要小心。誰也不知道漢王什麼時候不需要我這樣的廢物了。”溫體仁搖搖頭,說道:“諸位,明日將會是最重要的時候,建奴必定會來北京城,而且還是會進攻北京城的,若是我們連一個回合都不能堅守,就算漢王率領大軍前來,對於我們來說,也沒有任何的用處,所以,諸位府中的佃戶、家僕都要貢獻出來,都要給我堅守城池,否則的話,在城門丟失的最後一口,我也會讓九門提督找諸位算賬的。”溫體仁殺氣騰騰,老臉上一片殺機。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衆人連連點頭。除掉陳演,這些人都不是傻子,現在城中雖然兵馬並沒有多少,看上去是城池陷落是肯定的事情,可是在建奴的背後還有十幾萬大軍一起隨後殺至的話,那事情就是有另外一種說法了,建奴就算要進攻北京城,也頂多是騷擾一番,最後進入北京城,成爲北京城主人的也只有李信一個人了,這個時候不做點事情,到時候如何讓李信重用自己呢?這也算是投名狀,這些傢伙祖上可是玩的很順溜,自然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了。
“李信若是如此簡單之輩,也不會有今天了,可笑這些人居然還想着從李信那裡得到榮華富貴,卻不想想,李信此刻能重用我們,也是因爲基礎不牢,需要我們這些人安定人心,所以纔會如此,等到他的根基穩定,這些人若是再不識相,恐怕連性命都難保。”溫體仁望着王文通等人離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別人不知道,可是溫體仁卻是知道李信的算計。只是就算他知道了也沒有辦法改變,不如此,就要遷都,南方的那些東林黨人又豈會允許溫體仁站在朝堂之上,爲了自己的官位和性命安全,溫體仁不得不配合李信。
眼下溫體仁知道,朝中雖然有許多不服從自己的人,但是他並不擔心,眼下建奴大軍壓境,這些人或許會對自己不滿,但是絕對不會投降建奴,誰都知道李信大軍就在身後,誰投降了建奴,不但得不到好處,甚是還會留下罵名,這些人顯然都不是傻子。只是李信擊敗建奴之後,那事情就會更加的複雜。
“漢王?崇禎皇帝這是爲什麼,是讓李信上鉤,陷入千夫所指的尷尬境地,更或者是真的相信李信能夠平定天下,現在就給李信做個人情,讓他以後放過自己的子孫呢?”溫體仁老奸巨猾,但是面對這種情,他發現自己還真的猜不到崇禎皇帝到底是想做什麼。
與溫體仁相同的是,在這個時候還有一個人也陷入了苦惱之中,那就是距離北京城不過三十里的皇太極。
原本皇太極認爲李信會爲了不斷的逼迫自己,晚上會強行追擊的,然而沒有想到的是,李信根本就沒有這麼做,晚上還是在原來的地方,這讓皇太極的埋伏成空,失去了擊敗李信的最後機會,皇太極毫不猶豫的命令建奴連夜行軍,儘快到達北京城。他的軍事素養在告訴他自己,這個時候的北京城是最空虛的時候,拿下北京城,不但能得到大量的補給,更重要的是,能威脅李信,讓自己能輕鬆回到關外。
但是此事他並沒有把握,所以只是是默默的騎在馬上,皺着眉頭思索起來。自己能想到的,李信也有可能想到,他是不會讓自己的目的實現的,可是他會採取什麼樣的辦法,還有范文程前往山海關,能不能說服吳三桂,這個也是最重要的,若是能說服吳三桂,那事情就好辦了,若是不能說服吳三桂,自己又應該從哪裡回遼東,山東?或許只有這條路了。
“皇上不必擔心,吳三桂此人對李信不滿久矣。他看上去極爲勇猛,可是實際上卻是膽小的很。他知道一旦李信做了皇帝,對他肯定是不利的,就算不會殺他,但是他也不會有榮華富貴的。”寧完我看出了皇太極的不安,趕緊寬慰道。
“可是他是漢人,我們是滿人。”皇太極又說道。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無論是選擇忠,或者是選擇孝,天下人都是不會說什麼的。”寧完我得意的說道:“這個吳襄或許是一個廢物,但是卻能幫助我們解決此事,也同樣能幫助吳三桂遮掩此事。”
“吳襄,哎!實際上,若是明日能攻下北京城,那就是最好了。”皇太極說道:“只要攻下了北京城,我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就算李信再怎麼厲害,也不能將我們如何。不過,朕有一個感覺,這個希望恐怕是不大了。”寧完我聽了之後,默然不語,他也認爲這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