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死後,袁朝年就一直留在鄴城.
如果沒什麼事情,劉闖很少會動用袁朝年這一顆棋子。之前營救田豐,算是讓袁朝年行動了一回。而在那以後,劉闖嚴令司馬懿,沒有得到他的允許,絕不可以輕易調動袁朝年……
這也是袁朝年一直少爲人知的原因。
劉闖讓袁朝年留在鄴城,爲的就是袁紹手裡那枚大將軍印。
在沒有得到大將軍印之前,袁朝年就不能夠暴露。劉闖這次來鄴城,也沒有和袁朝年進行聯絡。
可現在,袁朝年卻主動上門。
火光照耀下,袁朝年渾身是血,雙手持劍,身上還掛着一個包裹。
“主公,出事了!”
劉闖強壓着內心中的惶恐,“朝年,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
“主公,子時前陳琳沮宗與袁克突然登門,言逢紀和主公勾結意欲謀反,向老夫人請大將軍印,誅殺逢紀,除掉主公。老夫人也不知怎地,便聽信了他們的話,命沮宗率部誅殺逢紀。我見情況不妙,不得已只好出手,從老夫人手中搶了大將軍印,並殺死袁克……”
“慢着慢着,不是說大將軍印在袁尚手中嗎?”
“三公子手裡的是大將軍行印,自袁紹死後,大將軍印一直在老夫人手中保管。”
劉闖聽到這裡,那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這又是一個十常侍的翻版!
逢紀當斷不斷,如那位大將軍何進一樣,最終引發了一干投降派的反彈。至於那位所謂的劉夫人,就是一個翻版的何皇后。她的縱容,也勢必引發整個鄴城的暴動,袁氏這一次,完了!
“主公,怎麼辦?”
劉闖臉色陰晴不定,半晌後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既然局勢已糜爛不可挽回,便殺出鄴城,迅速和伯言匯合,而後退回中山。”
“那袁三公子……”
劉闖苦笑道:“這個時候,袁尚恐怕已凶多吉少。”
他自己還身陷險境,那還有工夫去管袁尚?
劉闖一聲令下,飛熊衛紛紛上馬。
“阿醜,跟着我。”
劉闖大吼一聲,董俷立刻跑到了他的跟前。
武安國和李逸風兩人一馬當先衝出驛站,那驛站的驛丁還要阻攔,卻被兩人如砍瓜切菜一樣的當場格殺。
衝出驛站大門,就見鄴城城中,已經亂成一團。
袁軍奔走長街之上,顯然已經殺紅了眼。
“主公,快看!”
盧毓突然指向東南方向,劉闖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東南方烈焰熊熊,火光沖天……
“是東南角樓。”
袁朝年不由得一聲驚呼,旋即黯然道:“那是逢紀先生的住所。”
劉闖聞聽一怔,突然笑了。
歷史總是這樣,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
在原有的歷史上,鄴城告破,審配縱火東南角樓。
原以爲審配已經死了,卻沒想到換成了逢紀縱火……不過,劉闖相信逢紀這麼做,除了有絕望之意,更有向他示警的意思。想到這裡,劉闖精神一振,大聲道:“向城東突圍,咱們殺出去。”
三百飛熊衛簇擁着劉闖,在長街上奔行。
沿途,不時出現袁軍的蹤跡。
劉闖這時候也不會在顧慮什麼合作盟友的想法,立刻發出‘不必柳青,凡阻攔者格殺勿論’的命令。
現在再顧慮太多,那就是找死的節奏。
劉闖可不想死在這該死的鄴城,自然不會再留什麼情面。
他讓袁朝年保護好盧毓,而後命武安國和李逸風兩人押陣斷後。劉闖自己則帶着董俷,縱馬向前。他沒有用八音椎,手中捧着那口甲子劍。兩人一個馬上,一個步下如同兩頭瘋虎一般。沿途倒是有不少袁軍出面阻攔,可是在劉闖和董俷兩個聯手屠殺之下,紛紛潰敗而走。
衝過前面的街口,便是東門。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喊殺聲:“休走了闖賊!”
一隊袁軍從長街兩邊呼啦啦涌來,爲首一名袁將跨馬持刀,遙指劉闖厲聲喝道:“劉闖小賊,看你往哪裡跑?”
劉闖勒馬看去,卻是一張陌生面孔。
倒是袁朝年上前,在他耳邊低聲道:“主公,此人便是武城校尉呂翔。”
呂翔?
劉闖倒是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
曰間逢紀曾說過,呂翔是袁將之中,最積極響應復奪內黃的人。可現在看來,所謂的響應也只是一句推脫的話。這呂翔出現在這裡,想必九候城和污城的守將,也一定到了鄴城吧。
怪不得那些人敢造反,原來已經拉攏了這麼多人。
劉闖突然覺得,自己小看了曹艹。
一直以來,他依照着歷史的發展軌跡,總認爲曹艹河北之戰會歷時多年,他可以有充足時間來進行發展。可是現在看來,由於自己的出現,不僅僅是造成了袁紹提前死掉,更動搖了袁氏在河北的根基。也正是因爲他的出現,使得袁氏部屬人心浮動,曹艹又怎可能放過這種機會?
想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劉闖反而定下心來。
左右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唯死戰耳,殺出一條生路就是!
“休要呱噪,擋我者,死!”
劉闖大吼一聲,便策馬衝出。
甲子劍拖地而行,火星四濺。
那呂翔見狀,也不再贅言,持刀迎着劉闖便衝過來。
“休放走一個賊人。”
呂翔厲聲喊喝,袁軍更齊聲吶喊。
董俷那雙細目突然間睜開,透出一種莫名的興奮之色。
他大吼一聲,邁開兩條大長腿,眨眼間便衝到袁軍面前。手中鐵槌掛着風聲,呼的便砸向一名袁軍。那袁軍手持刀盾,舉盾相迎。卻聽啪的一聲巨響,鐵槌落在盾牌上,頓時把那袁軍手中盾牌砸的粉碎。鐵槌在砸碎了盾牌之後,餘勢未消,狠狠落在那袁軍的頭上……
袁軍士卒慘叫一聲,被鐵槌砸的腦漿迸裂。
紅白液體飛濺,董俷厲聲吼道:“哪個敢傷我叔叔。”
他錯步闖入人羣,一對鐵槌翻飛,所過之處更是人仰馬翻。
“醜鬼,休要猖狂。”
一名袁軍將領縱馬挺槍,便撲向董俷。
劉闖和呂翔戰在一處,不過兩個回合就把呂翔殺得盔歪甲斜。只是他沒想到董俷竟然這麼衝動,居然直殺入亂軍之中。眼見一名袁將撲向董俷,劉闖也不由得大驚失色,撥馬就要上去救援。呂翔趁機鬆了口氣,他剛要退回去,哪知道李逸風輪刀上前,便和他戰在一處。
不得不說,這個呂翔倒是有些本事。
李逸風手中那口金背砍山刀呼呼作響,立刻把呂翔圈住。
呂翔雖有些抵擋不住,但還能勉力支持。
劉闖殺入袁軍之中,甲子劍翻飛,無人可以阻攔。不過,他卻沒想到董俷比他想像中的更爲兇悍,那袁將向他撲來,這大小子卻毫不慌張,腳下一個滑步,身形猛然一旋。一手鐵槌揚起,鐺的磕飛了那袁將手中大槍,另一手鐵槌順勢橫掃千軍,只聽戰馬希聿聿一聲慘嘶,碩大的馬頭被董俷一槌砸的腦漿迸裂,便倒在地上。馬上的袁將,也被掀翻馬下,只是不等他站起來,董俷就已經到了他面前,手起槌落,把這袁將當場擊斃……
“叔叔別怕,阿醜保護你。”
劉闖聞聽,頓時哭笑不得。
他看得出來,董俷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不過,他好像沒有正經的練過武,方纔那一個滑步雖然很漂亮,但下盤並不是太穩,馬步虛浮。能使出這麼一招,更多是一種本能的應對。如果遇到個狠角色,他方纔就會很危險。
憑董俷那天生的神力,自保問題不大。
但劉闖還是決定,等殺出去之後,他便要傳授董俷龍蛇九變。
不管他能不能練得成,都要教給他……這亂世之中,能讓他多一分自保能力,對他會更安全。
見董俷沒什麼大礙,劉闖也就放了心。
“阿醜,跟着我,不要走開。”
他衝着董俷大吼一聲,而後撥馬復又殺入亂軍。
只是這一回,他沒有再用甲子劍,而是從兜囊中取出六支小槍,左右開弓。
在他身前,有武安國保護,可以從容投擲。劉闖這小槍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以至於每支小槍投出,必有一人倒地身亡。眨眼間,就有十餘名袁軍士卒被劉闖擊殺,也讓袁軍士卒心驚肉跳。
但袁軍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涌來袁軍士卒,也使得劉闖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飛熊衛開始出現死傷,而且死傷的速度不斷增加。
李逸風見此情況,一刀逼退呂翔,大聲道:“主公,休要顧我們,只管突圍。”
“廢話!”
劉闖提刀把一名袁將斬落馬下,怒聲喝道:“憨牛兒,帶着人壓陣,休要和這幫烏合之衆糾纏。”
李逸風連忙領命,棄了呂翔便要返回押陣。
那呂翔又怎肯放過他,與三名袁將縱馬便要纏住李逸風。
就在這時,忽聽弓弦聲,一支利箭破空襲來,正中呂翔戰馬頂門。
那匹馬慘嘶一聲,便倒在了地上。呂翔更被摔落馬下,他剛站起來,卻不想又有一支利箭襲來,正中他哽嗓咽喉。
順着利箭襲來的方向看去,卻見盧毓正彎弓搭箭。
盧毓是個讀書人不假,可別忘了,他老子盧植不僅僅曾爲大儒,更指揮過千軍萬馬廝殺……盧毓是盧植的兒子,又怎可能不識弓馬騎射之術?在漢代,儒家六藝之中,射術是每一個讀書人都必須要學習的技藝。盧毓的射術精湛,雖比不得古之養由基那種神射,也能百發百中。
呂翔被殺,可袁軍卻好像沒有絲毫的慌亂。
這也讓劉闖意識到,城中叛軍的力量,恐怕比他想象的更加強大。
雖然對呂翔這個名字非常陌生,但畢竟是一軍校尉,也算是中高層級別的將領。可這樣一個人戰死,袁軍卻沒有半點慌亂。也就是說,袁軍背後肯定還有身份更高的將領進行指揮。
想到這裡,劉闖頭腦更加清醒。
“憨牛,元稷,不要和這些人糾纏,向外衝。”
他大聲叫喊,手中甲子劍舞動更急。
“阿醜,跟在我後面,不要掉隊!”
董俷答應一聲,便到了劉闖身後,兩人一馬,一前一後向外衝殺,武安國和李逸風則帶着飛熊衛緊隨其後。
“未曾想,飛熊悍勇如斯!”
距離街口戰場不遠處,一座深宅大院的望樓裡,一位老者舉目眺望,忍不住眉頭緊蹙,發出一聲感嘆。
在他身後,是一個少年。
看年歲大約在十七八的模樣,容貌俊美。
而在兩人身後,還站立着許多人。其中更有沮宗陳琳這樣的袁氏屬臣。
少年眉頭微微一蹙,臉上露出一抹不屑笑容,“文和先生不必擔心,今鄴城四門緊閉,這頭飛熊就算是本領再大,也是插翅難飛。”
老者聞聽,倒也頗爲贊同的輕輕點頭。
就在他們勝券在握之際,街口的戰局卻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隊袁軍突然從後面殺出來,但目標卻非劉闖,而是自家兵馬。
這一隊袁軍的裝束雖然和其他袁軍相同,可每個人胳膊上,卻繫着一根紅色綢帶。
“皇叔,隨我來!”
那爲首的袁將高聲呼喊,劉闖舉目看去,一眼認出那人便是昔曰他在北海國的部屬,岑壁。
劉闖不由得精神一陣,手中甲子劍舞動更急。
袁軍受此夾擊,頓時大亂。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明明是自己人,爲何會突然對自己拔刀相向?
也就是這一亂,劉闖已經和那支袁軍匯合一處,兩支人馬匯合之後也不贅言,岑壁撥轉馬頭大聲道:“皇叔,隨我來!”
他在前面開路,劉闖帶着人則緊緊跟隨。
望樓上觀戰衆人的臉色突然大變,那老者眉頭一蹙,厲聲喝道:“朋公子,請立刻率虎豹騎出戰。”
“喏!”
少年早就等的不耐煩,聞聽老者一聲令下,二話不說便奔下望樓。
陳琳等人則面面相覷,他們也未曾想到會有這等變化,劉闖在城中居然還有援兵?
“孔璋,那人是誰?”
陳琳搖搖頭,“卻不識得。”
“我知道……”一個魁梧壯碩的中年男子站出來,“那廝好像叫岑壁,原本屯駐平陽城……對了,我想起來了,此人當年曾跟隨劉闖,後劉闖北上遼東,他卻不知怎地留下來,後又得劉平推薦,爲袁公所用。不過此人素來低調,劉平死後更不爲人知,卻不知藏在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