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血盟?
沈歸雁搖搖頭。
這陌生的三個字,她是聞所未聞。
梅君竹道:“你沒聽說過也不足爲奇,畢竟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豔血盟是由我梅家祖輩創立的,迄今已經有一百餘年。據說最初是我的祖爺爺英年早逝,祖奶奶一介寡婦獨自撫養三個兒女,生活無比艱辛。幸虧祖奶奶乃將門之後,身懷武藝,當時也是迫於生計才收了別人的銀子,替人剷除仇敵。”
“後來呢?”
“後來……祖奶奶背上了‘殺手’的名號,越來越多的交易找上門來,經過我梅家幾代人的苦心經營,才發展成後來的豔血盟,專門培養年輕貌美又武功高強的女殺手出去爲我們辦事。”
“……”
沈歸雁默然。
說白了,其實就是發展成了有規模有組織的殺手集團,做着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勾當唄!
這樣的組織,說是令人聞風喪膽也不爲過。
梅君竹接着道:“可是,既有興盛,就必然會有衰敗的那一天。豔血盟接的交易多了,難免和官府甚至是皇宮扯上關係,早在前朝,皇帝就已經存有要滅了豔血盟的心思,卻因爲我們高手衆多而且行蹤飄忽,直到十二年前,豔血盟出了內鬼與朝廷裡應外合,一舉被滅,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那你與你姐姐,是如何逃過這一劫?”
“這個,說起來話長……”
梅君竹輕聲一嘆,道:“當時,我爹自知不敵,便讓靳一諾設法護送我們姐妹倆逃生,可是中途又遇朝廷追兵,我不會武功,一諾爲了保護我,我們便和梅蘭菊失散了。”
“也就是說,你們這十二年都沒有過聯絡?”
梅君竹搖搖頭。
“我不知她的下落,心想她興許還活着,也有可能遭到了不幸,但她恨我是必然的。梅蘭菊從小就喜歡爭強好勝,且我們不是一母所生,她自認美貌聰慧,什麼都比我這個庶出之女強,可是偏偏爹爹偏心於我,就連一諾也……”
“……”
“她心中不甘。而且,在豔血盟遇劫之前,我爹一度想把她先嫁出去,然後將豔血盟留給我和一諾,儘管這並非是我所願,但梅蘭菊卻將我視作她的絆腳石,她認爲我的存在不僅搶了爹爹的寵愛,還毀了她的愛情,她必然將我恨之入骨。”
沈歸雁聽完梅君竹的敘述,沒有懷疑。
依着梅蘭菊那種極端又陰晴不定的性子,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也就是說,這十二年來,你與梅蘭菊都是天南地北、互不相干的生活着,可是,我看她現在的樣子,倒是有重振豔血盟的意思,手下那麼多人……還有,這奇就奇在她一介女流之輩,怎麼做到的?”
梅君竹還是搖頭。
“我與她分開的時候,我們年紀都還小,她雖是會些拳腳功夫,卻也不足爲俱,況且我爹還在世時,她也和我一樣是養在閨閣中的小姐,又不認識外邊的人……”
“哦,對了,她的手下全是女的,可她身邊卻有個忠心耿耿的男隨從,戴着面具,叫什麼阿醜,武功極高,你可知此人的來歷?”
“阿醜?”
梅君竹顯得有些意外,轉念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
“阿醜只
是豔血盟的下人,早年曾捨身救過梅蘭菊的性命,所以才被留了下來,因爲長相醜陋,常年以面具示人,他武功雖高,但卻自卑孤僻,在豔血盟的存在感極低,難道是他……”
“他怎麼……”
“我明白了,本還以爲當年朝廷血洗豔血盟,無一生還,想來阿醜是僥倖脫逃,八成還是他又救了梅蘭菊一次。”
“所以,有沒有可能,就是他幫着梅蘭菊重振豔血盟?”
“……”
梅君竹沉默,思量了半晌。
最終,卻還是予以否決,“不可能!我爹已死,重振豔血盟談何容易,阿醜雖然對梅蘭菊忠心耿耿,卻也不是此等有能耐之人。如果真如你所說,梅蘭菊真的重建豔血盟,還自封盟主的話,背後肯定有人相助。”
“誰會助她?”
沈歸雁的問題一個接一下,梅君竹對她也不再隱瞞,但是誰會相助梅蘭菊,她還是真的沒有頭緒了。
“四夫人,既是如此,那就容我冒昧多問一句了,你因何嫁入高家?”
“……”
“當年,你得靳一諾相救,而你們又是情投意合,何不就此隱姓埋名,過上與世無爭的日子也是輕而易舉,可你爲何拋下心愛之人,嫁給比你年長許多的高世邦呢?”
“我……”
梅君竹咬着下脣,面露爲難之色。
她的確與靳一諾情投意合,她不否認。
可是……
“大少夫人,你若問起別的事情,我自然如實相告,但是這件事兒……若我說我只是貪圖這榮華富貴,想必說出來你也不信,但我有我的理由和苦衷,我只能說我不會對高家不利,至於其他的……請恕我無法告之。”
這個回答,在沈歸雁的預料之內。
但,梅君竹倒是比她想象的還要坦誠。
她輕笑道:“你說你不會對高家不利,我相信,但現在的事實卻是你的存在已經對高家不利了,三日後,若是梅蘭菊沒有得到你的消息,她怕是不僅不會放過我,就連高家也得跟着遭殃!”
“你放心,梅蘭菊的目的我很清楚,我有法子打發了她。”
梅君竹稍顯爲難,卻彷彿下了重大的決心一樣,語氣無比堅定。
沈歸雁此番前來,爲的不過就是這句話。
梅君竹對她有所保留,她也不知道梅君竹有多大的能耐,但是那個靳一諾不是凡人,想來也只能是他才能對付梅蘭菊。
而,只有梅君竹,才能請得動靳一諾!
如今有了梅君竹的保證,沈歸雁也放心多了。
反正他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是梅蘭菊不肯放過她,那麼梅君竹也休想置身事外,所以必須全力以赴。
三日後,果然就有消息傳來。
豔血盟重出江湖,被傳得沸沸揚揚。
事實上,豔血盟消失十二年,已經被許多人忘卻,重建不難,重振聲威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大家議論幾日,若豔血盟沒有其他作爲,也就不足爲道了。
但是,伴隨着這個消息而來的卻是豔血盟曾縱橫上百年,累積了大量的財富,可十二年前豔血盟就剿滅的時候,朝廷卻並未繳獲到一兩銀子,前任盟主雖然死了,卻做了兩手準備,
將所有的銀兩都藏在了秘密之處。
誰都知道,豔血盟曾接的都是大生意,僱主給的銀子都不少。
上百年的累積,這筆財富該有多可觀。
就算稱之爲寶藏都不爲過。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從古至今都不變的真理。
所以這個消息一旦傳出,管他是達官貴人還是江湖混混,都夢想着能將豔血盟的寶藏找出來並據爲己有。
同一時間,又有疑似藏寶圖的碎羊皮紙傳了出去。
其目的地,直指塞外!
有多少人會真的爲了所謂的寶藏奔赴塞外,沈歸雁不知道,但是她敢肯定梅蘭菊那一夥人信以爲真了。
因爲,三天後的高府很平靜。
沒有人再來質問她梅君竹的下落。
沈歸雁隱隱猜到這是梅君竹在調虎離山,梅君竹在高府大門不邁,能替她完成這一切的必然是靳一諾無疑了。
可是,梅蘭菊居然信了!
這是不是說明,傳說中的寶藏,其實真的存在?
否則,就算是糊弄了外人,又怎麼可能輕易唬得住前任盟主的親生女兒?
梅蘭菊一聽說了寶藏的消息,就連之前千方百計想要知道梅君竹的行蹤,現在也都顧不得了,會不會梅蘭菊與梅君竹之間的私怨事小,她要打探梅君竹的消息,根本就是衝着寶藏來的?
既然她們的爹偏心,那麼極有可能只有梅君竹知道寶藏?
無數個念頭,在心頭反覆交替。
沈歸雁不知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確,在畢竟是人家姐妹之間的事情,她不打算過問,在府內也是守口如瓶。
她與梅君竹之間,也是相安無事。
只是,這個忽然出現的豔血盟,卻是個隱患。
梅蘭菊若是如願找到想要的寶藏還好,如若不然,隨時都有可能回來找她的麻煩,豈不是夜夜都不能安枕?
時隔十二年,梅蘭菊一介女流,她憑什麼重建豔血盟?
到底,她的背後有何人相助?
這個問題,不僅難住了梅君竹,就連沈歸雁亦是納悶不已,得不到答案。
與此同時,在高府的東南方,高世邦所居的清風閣的書房裡,氣氛卻是異常的凝重,高世邦端坐在黃花梨木所制的案几後方,看完高御軒呈上來的書信之後,臉色鉅變,連聲音中都透着幾分惶恐的顫抖。
“糊塗!你……”
他倏地一下站起身來,數落道:“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不早來與我說?現在出了紕漏,我看你要怎麼收拾殘局?”
高御軒站在前方,面色亦是沉重。
面對高世邦的數落,他並不反駁,也不吭聲。
上次在福滿樓遺失了那封飛鴿傳書,他讓秦宋重新和京裡的人聯繫,終於得知了之前那封書信的內容。
這事態,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他只能稟了高世邦。
高世邦也知道如今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刻,只能收斂了怒氣,道:“你可知道,丟失的那封信件若是到了三皇子手裡,高家將要面臨的是什麼?”
三皇子!
高御軒默唸了一遍。
點點頭。
後果是什麼,他豈會不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