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害侯爺的子嗣,這個罪名可就大了。
無論是高太君還是高世邦,最最不能容忍莫過於此。
所以,當這番話從王鳳巧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王鳳鳴縱然再是淡定,也忍不住要爲自己辯解幾句了。
“鳳巧,你今日到底是失心瘋了還是怎麼的?怎能在太君和侯爺面前一派胡言?我什麼時候謀害過侯爺的子嗣?”
王鳳巧瞥了她一眼,眼底的恨意已經無需掩飾。
但,她卻不答。
而是直接轉向高世邦,道:“侯爺,我到底是一派胡言還是句句屬實,不如你讓樑大夫來驗一下我這香囊,自然就真相大白。”
王鳳鳴臉色鉅變。
怎麼會……
“鳳巧!”
她厲聲想要阻止,但是有高世邦在,這裡又怎麼會有她說話的份兒,所以就連高世邦也都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連忙讓樑大夫從王鳳巧手中接過那香囊。
樑大夫今日受的驚嚇也不小。
他在高府這麼些年,這些勾心鬥角倒也是司空見慣了。
只是,這些夫人們,真是越來越不安份了,奇招百出,他自己都有些惶恐,這香囊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一一倒出來。
仔細的觀察,細聞。
起初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不過是由各種名貴的花卉精緻而成,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其中夾雜着部分綠葉的碎沫。
按理說,像王鳳巧這麼講究的人,她身上所佩戴的香囊也不可能是次品,怎麼可能在百花之中摻雜着綠葉呢?
樑大夫仔細研究那綠葉,小心翼翼的將那細小的碎片捏起來,兩指一捻,居然瞬間就成了粉末。
樑大夫的臉色也變了。
這,這不是……
高世邦也注意到了他的反應,連忙問道:“可發現有什麼不對的,但說無妨。”
樑大夫這才戰戰兢兢的道:“侯爺,五夫人這香囊沒什麼特別的,只是這裡面……這,居然摻有微量的天竺青。”
“這又是什麼東西?”
不僅僅是高世邦,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紛紛有這樣的疑問,不懂醫理和草藥的人都要被繞暈了,先是紫葵,再來一個天竺青,尋常人對這些陌生的東西,簡直就是聞所未聞,更別說是見過了。
樑大夫正在斟酌語言,到底應該怎麼稟報。
可,王鳳巧卻說話了。
“侯爺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之前鳳巧也不知道,不如讓姐姐來給我們解釋一下,我想她應該比樑大夫知道的還多。”
“……”
王鳳鳴啞口了。
就從王鳳巧將那個香囊拿出來的時候,整件事情已經完全偏離了她的預料之外,縱然她再冷靜,這會兒也冒了冷汗。
“我怎麼會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她矢口否認,王鳳巧卻步步緊逼,“姐姐你會不知道嗎?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我進府前,姐姐你就告訴我,你自己年紀大了,若我想要得到侯爺的寵愛,就少不了這個東西,這都是你說過的吧?”
“……”
王鳳鳴無言以對,王鳳巧卻已經轉向高世邦。
“想我剛進府那幾年,侯爺確實寵愛有加,侯爺說過,最愛我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是任何香料都不可比擬的,可是……我騙了侯爺。”
高世邦臉上一震。
今天這一出接一出,他也是混亂了。
“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王鳳巧泣聲道
:“我與侯爺說,我身上生來就有這股香氣,其實不然,這根本就是天竺青的功勞,可我居然一直不知道,這東西叫做天竺青!”
“你把話說清楚……”
“我是爲了讓侯爺高興,所以才聽了姐姐的話,把這天竺青研磨成粉混入水中沐浴,甚至還做成香囊佩戴在身上,可是……侯爺,鳳巧有罪,就因爲貪戀這香氣,所以這麼些年,纔沒有辦法爲侯爺生下一兒半女。”
“鳳巧……”
王鳳鳴徹底着急了。
她一直隱藏的秘密,這麼多年不曾露陷,王鳳巧怎麼知道的?
可是,王鳳巧卻徹底一改以往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樣子,質問道:“到了這個地步,姐姐難道還想要狡辯嗎?太君和侯爺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讓樑大夫來說說,這天竺青到底有何功效?”
樑大夫已經冷汗直冒了。
對於王鳳鳴,他多少有幾分畏懼的。
所以,他剛纔纔會遲疑,久久不敢說出真相。
但,在這個家裡,畢竟還是太君和侯爺說的話算數,王鳳巧已經咄咄逼人到這個地步,真相也已經呼之欲出,那兩個正主兒已瀕臨憤怒的邊緣……
他趕緊稟明:“侯爺,其實……五夫人所言不假,天竺青對男子沒有影響,但若是女子長期接觸的話……它雖不比藏紅花和麝香的危害大,但五夫人卻說她用這天竺青沐浴多年,確實會導致女子不孕,久而久之,甚至完全喪失了生育的能力。”
王鳳巧沒等樑大夫的話說完,馬上哭得更大聲了……
“侯爺,你可一定要替鳳巧做主!鳳巧一直知道,自己在王家是庶出之女,一直被姐姐所瞧不起,就連當年她引薦我入府伺候侯爺,也不過是因爲她自己已經年老色衰,失了侯爺的寵愛,爲了打壓三夫人和四夫人,她纔想利用我來鞏固她的勢力……”
她鼻子一抽,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是侯爺,哪怕只是一枚棋子,鳳巧能伴在侯爺身邊,也是滿足的,但是姐姐她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她讓鳳巧無法懷孕,不是殘害侯爺的子嗣是什麼?”
王鳳巧在假裝可憐,可心中的恨意卻是最真實的。
以前,她一直以爲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和王鳳鳴都是一夥的。
她們都姓王,她們是親姐妹啊!
這一次,她是一時糊塗想要置蕭採月和四少爺於死地不假,可卻也破解了一直困擾了她多年的心結。
原來,她不是不能懷孕的。
而是王鳳鳴加害於她!
這件事情,還得追溯至那日蕭採月找到流雲軒與她算賬。
彼時,她正在沐浴。
對於蕭採月這麼快就發現了端倪,她還是有幾分詫異的,畢竟她以爲把紫葵摻在胭脂裡,簡直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蕭採月氣勢洶洶的找上她,她還緊張不已。
畢竟,事情一旦敗露的話,她就是死路一條。
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與她言行不和的蕭採月卻不是來找她算賬的,而是告訴了她這個石破天驚的大秘密。
蕭採月那鼻子,比狗鼻子還靈敏。
而且,她對香料比較熟悉。
再者,她出身青樓。
天竺青這種東西,尋常人沒聽說過,但是在青樓裡卻不是什麼秘密。
青樓女子本來就要想盡各種法子避孕,與其那麼麻煩,不如就用這天竺青,不用擔心懷上身孕,還可以利用身上哪股若有似無的香氣迷惑客人。
她剛進府不久,就聞到了王鳳巧
身上有天竺青的味道。
她知道是一回事兒,納悶也是另一回事兒,卻不代表她要說出來。
何況,她之前也沒有把握幕後之人是王鳳鳴。
這一次,她打算賭一把。
果然,王鳳巧一臉的茫然,問起這東西的來源,她證實了是王鳳鳴長期提供給她使用的,如此,就最好不過了。
管她們姐妹之情有多深,都得玩完。
這事兒捅到高世邦這裡,王鳳鳴也得玩完。
王鳳巧在得知真相之後,果然將王鳳鳴恨之入骨,她與蕭採月雖然不是一路人,但對方至少沒有加害於她。
王鳳鳴就不同了。
這麼些年,王鳳鳴明明就知道不能生育是她心中最痛,卻還是忍心一直對她欺瞞,陷害,還談什麼姐妹之情?
所以,在蕭採月提出這個報仇計劃的時候,她同意了。
這纔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高世邦雖然最煩妻妾之間的爭寵手段,大多數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的底線就是不能禍及他的子嗣。
高太君也是一樣的。
高家子嗣本就單薄,就靠着高世邦一人傳宗接代,她自然是希望兒孫滿堂,高家的香火是重中之重。
“王鳳鳴!”
“你好大的膽子!”
他們一人呵斥一句,王鳳鳴終於繃不住了,站了出來。
可她也知道事關重大,若是這個罪名被落實了,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她哪怕是硬着頭皮,還是要狡辯。
“這些香料是我給鳳巧的不假,但是我從來沒有在裡面摻加過什麼天竺青,我對天竺青根本就聞所未聞。鳳巧既然能不顧姐妹之情誣陷於我,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弄的這些東西,想嫁禍我。”
這就是典型的賊喊抓賊了。
王鳳巧沒想到她到這個時候還要狡辯,並且還反咬她一口。
瞬間急了,“你……”
可是,她才一張嘴,哪裡比得過王鳳鳴身旁的一家人。
高御飛也跟着站了出來,“父親,我母親言之有理,她給姨娘香料只是出於好心,但畢竟是姨娘自己在用着,真相如何還有待追查。”
元霜也坐不住了,跟着走到高御飛身邊。
“對,太君,公公,母親是一心一意爲公公着想的,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可千萬不要因此冤枉了母親。”
蕭採月一直在看王鳳巧表演。
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再說什麼話。
但是,看到高御飛和元霜並肩站在一起的畫面,她竟覺得無比刺眼,眼神一暗,也站了出來。
“二少爺和少夫人這話可就說錯了。首先,二姐和五姐姐妹情深,府裡的人可都是知道的,五姐又有什麼理由誣陷自己的親姐呢?其次,就算她們之間有不爲人知的仇恨,就當這是誣陷好了,那麼……五姐姐又何必爲了誣陷一個人賠上自己,害得自己這麼多年無所出,傻子纔會這麼幹是不是?所以,事實不是很清楚了嗎?”
她此話一出,衆人恍然大悟。
高御飛難以置信的睨了一眼蕭採月,可對方只說完了話,卻並不多看他一眼,讓他心頭有氣都撒不出來。
如此,貌似已成定局。
誰殘害四少爺,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大家都相信是王鳳鳴!
高世邦又不是傻子,心中已有了決斷,“來人,把二夫人押回鳳鳴軒去,扣除所有的月俸,讓她待在鳳鳴軒裡潛心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踏出鳳鳴軒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