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笑着點頭,“行!這事這就這麼定了。”心裡想什麼,他就來什麼,現在兩人之間相處起來倒真有點心有靈犀的感覺。
沈望擡眼看去,就看見孟夏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柔情。
他彎脣笑了笑,孟夏就別開了眼。
“青梅,曲兒,海棠,你們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孟夏挽過王氏的手臂,“娘,若是你不想去花廳,那你就回房幫海棠繡喜服吧?”
“這怎麼可以?”王氏習慣性地應道,可話一出口,又覺得這樣說話有些不好,便拍拍孟夏的手背,道:“你爹還在那裡呢,我去陪着他吧。”
想想就頭痛,她真不知該怎麼跟那些人相處?
“那我也去!”孟夏挽着她往外走。
沈望追了上去,“夏兒,我有事兒找你呢?”然後,他又看向王氏,“娘,要不你先去三哥那裡看看?”
孟冬一直不出現,應該王氏能勸動他。
王氏點頭,拉開了孟夏的手,“那行!我去找一下你二哥。”
沈望和孟夏回到房裡。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什麼事?你說。”
“那聖旨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想的那樣,你不想娘被孟家人看不起,我也不想,所以就來了這麼一道聖旨。”沈望拉着她走到桌前,直接抱着她坐,像是邀功似的道:“夏兒,我今天表現得這麼好,你有沒有什麼獎賞?”
說着,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孟夏低聲笑了一下,飛快的在他的臉上吧唧了一下。
“就這樣?只是這樣?”沈望不滿的嘟起了嘴。
孟夏白了他一眼,“嫌少?那以後就什麼都不能有。”
“行行行!就這樣,我很滿意。”沈望摟緊了她,頭輕輕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夏兒,剛剛我聽爹和那些人說,準備傷好了就回平谷城。”
“嗯,回吧。”孟夏對這話題不太感興趣。
反正回平谷城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去幾天,就完事。
“那晨曦呢?”
“晨曦怎麼了?”孟夏奇怪的問道:“晨曦當然是跟我一起回去。”
他在想什麼?
沈望搖頭:“你讓他留在這裡吧,這裡有我,還有小五,過幾天白虎也來了。”說着,口氣裡有了幾分商量的味道,“夏兒,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孩子來回奔走,路上辛苦。你若是願意,晨曦就是一輩子姓孟,我也不會有意見的。”
他真的只是心疼孩子,可又怕孟夏誤會自己的意思了。
“噗……”見他這麼在意自己,孟夏忍不住的笑了,“這件事,我是有這麼想過,不過,想起那個平谷城的孟家,我想晨曦還是隨你姓吧。”說完,口風又變了,“不過,如果我爹孃能從那裡摘出來,我倒也希望晨曦姓孟,我可是一直都想有個孩子隨我姓。”
她是真想有一個孩子隨自己姓,不是爲了什麼,只是單純的想要這樣。
沈望點了點頭:“這事交給我。”
孟夏見意已經傳到了,便笑着飛快的在他脣上輕啄了一下,笑容可掬的道:“賞了。”
“多謝娘子賞賜。”沈望配合着她。
兩人相視一眼,眉眼都暈開了笑意。
兩人又聊了一會,見午飯時間差不多到了,便準備一起去花廳。
“等等!”沈望拉住了她的手。
孟夏回頭看着他,“怎麼了?”
“你是不是梳妝打扮一下?”
孟夏低頭檢查了下自己的衣着打扮,蹙眉看着他,“這不是挺好的嗎?”
“的確是挺好,但不是最好!”沈望拉着她往屏風後的衣櫃走去,從裡面給她找了那條淡紫色的裙子,還給她配了一件繡交纏花枝的草綠色短式長臂褙子,“來,換上這個。”
“好好的,身上這也才穿了一兩個時辰,幹嘛要換?”
孟夏有些不明白。
他今天怎麼這麼好,連衣服都給她搭配好?
平時,他向來不管她是怎麼打扮的。
觸及他身上的紫色團領錦袍,再看看他手中的紫色裙子,孟夏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呵呵!這是要她陪他穿情侶裝,要不要這麼秀恩愛啊?
沈望被她這麼笑望着,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衣服向她懷裡一塞,便到屏風外去了。
“你快換,我等你。”
孟夏看着手裡的裙子,搖頭笑了笑。
“換好了。”
沈望站在梳妝檯前,手裡拿着一支雕荷花的玉釵,見她出來便朝她招了招手。“戴這個吧。”說着,已把玉釵插在她的髮髻上。
他低頭查看,見她肌膚卻細膩如凝脂,穿着紫色配草綠的衣裙,烏黑的發間插了玉石的簪子,渾身上下不僅給人一種清新的氣息,還有一股雍容華貴。
“行!好看!”他笑着輕輕摟着她的肩膀,“我的媳婦兒真美!”
到了房門口,他還摟着她,孟夏就臉色一紅,推他,“人都瞧着呢,你這樣,以後,我還怎麼管她們?威信何在?”
“你管過她們嗎?而她們怕的是你的威信?”沈望就是不鬆手,摟着她直直的去了花廳。
呃?
孟夏一語被噎。
的確啊,她不用管青杏她們,而她們也不是怕她的威信。
花廳裡,孟老夫人她們見沈望摟着孟夏進來,一個個都微張着嘴巴,孟清靈的目光有些怒意和不甘,便很快他們就斂回情緒,紛紛朝沈望行禮。
“王爺。”
“嗯,大家坐下來吃飯吧。”沈望說着,有些抱歉的看向孟夏,“呵呵!我一時忘了這裡是你家,你纔是正經的主子。”
孟夏搖搖頭。
孟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就僵在了那裡。
“母親,坐!”孟父開口。
孟老夫人卻是站着不動,她站着不動,孟文父女三人也沒敢動。
“爹,走,女兒扶你過去。”孟夏過去扶着孟父坐下,見小五牽着孟晨曦進來,便笑着招手,“晨曦,快過來吃飯,今天跟着你師父都學了些什麼啊?”
孟父在一旁,清咳了一聲。
孟夏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才伴裝惚然大悟的看着身後的人,道:“祖母,大伯父,大伯孃,清靈,大家都坐下來吃飯吧。”
孟晨曦看着家裡多出來的人,好奇的問道:“孃親,他們是誰啊?”
這些人,他已經聽小五師父說了,只是故意問一下。
孟父清咳了一聲,朝孟晨曦招招手,孟晨曦乖巧的走到他跟前,孟父揉揉他的腦袋,道:“晨曦,來,祖父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的太婆,這位是大伯公,這位是大伯婆,這位是靈姑姑。來,喊人。”
孟晨曦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們,甜甜的笑着喊道:“太婆,大伯公,大伯婆,靈姑姑。”
“欸!”幾人笑着應了一聲。
孟父又道:“母親,大哥,大嫂,清靈,坐下來吃飯吧。咱們吃完再敘舊。”
孟晨曦回到孟夏和沈望中間坐下,稚眉輕蹙着,沈望見狀,便關切的問道:“晨曦,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快告訴爹。”
“爹,我沒事!”小傢伙搖搖頭,可眉頭還是皺着。
沈望可不相信他沒事兒,急急的又問:“到底是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有事沒想明白。”小傢伙說着,還一別深思的樣子。
“什麼事想不明白?你跟爹說,爹告訴你。”沈望就是一個二十四孝的老爹,本就覺得虧欠了兒子,再加上兒子這麼可愛懂事,他就更恨不得把什麼好東西都給他了。
他常在想,如果孟晨曦說要看看他的心,估計他都會挖出來給他看。
孟晨曦朝孟老夫人那邊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好奇的問道:“爹,不是初次見面都有見面禮的嗎?可他們怎麼不給我?他們是不是嫌我剛剛喊人時,喊得不夠好?”
他是壓低了聲音,可這聲音正好,桌邊的人都聽得見。
孟老夫人和孟文他們一下子就滿臉通紅。
孟文往身上摸找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以拿出來當見面禮的。這對方換是別人也就算了,可他畢竟是攝政王的兒子啊。
剛剛沈望對孟晨曦的態度,他們又不是沒有瞧見。
這樣就更不能隨便送見面禮了。
他攥着腰上的玉佩,咬牙,取下,笑着送了過去,“孩子,來,這是大伯公給你的,拿着玩。”說着,他伸手想去揉孟晨曦的頭髮,小傢伙卻是一閃,讓他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謝謝大伯公。”孟晨曦笑得眉睛彎彎的道。
“呵呵!這孩子真懂事。”
孟文違心的說了一句,轉身回去坐下。
孟老夫人見孟文給了東西,想着自己不給又不好意思,可給吧,她這也沒有合適的東西,正爲難之際,孟大夫人也過去送了一串佛珠給他,“來,孩子,這是大伯婆去寺裡求的一串開光佛珠。送給你,希望可以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謝謝大伯婆。”
“不用!這也不是值錢的。”
“我娘說,送禮心意最重要。”孟晨曦甜甜的回了一句。
孟家大夫人愣了一下,隨即就笑着點了點頭。
這孩子是故意找他們要見面禮的吧?聽他現在這口氣,便知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想着,她朝孟夏看了一眼,孟夏正好也朝她看去,兩人就淺淺頷首,算是彼此致意。
這個大伯孃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壞。
孟老夫人本是愁得要死,可聽到孟晨曦的話後,她就不愁了。
心意,她有。
什麼心意最重要,明明就是心意最不值錢。
孟老夫人從袖出掏出一個荷包,笑眯眯的朝孟晨曦招了招手,“孩子,來太婆這裡,太婆有好東西送給你。”
果然,孟晨曦一聽就笑着跑了過去,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太婆,你要送我什麼好東西啊?”
孟老夫人把荷包放到他手中,笑道:“這是太婆做的荷包,來,收下。”
“謝謝太婆!”孟晨曦歡喜的收下荷包,孟老夫人瞧着,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這事該完了吧?可她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孟晨曦哎呀一聲,嚇得她急急的看了過去。
孟晨曦把荷包遞了回去,“太婆,你的荷包我不能收。”
“爲什麼啊,孩子。”孟老夫人耐着性子問道。
“因爲這裡荷包上面繡着長命百歲,壽比南山。”孟晨曦忙又補充了一句:“瞧,那上面還有一隻百靈鳥,我想這該是清靈姑姑繡給太婆的吧?既然是這樣,我當然不能收。”
孟老夫人聽着笑起來,“傻孩子,這不是你清靈姑姑繡的,來收下。”她呵呵地笑,拉了孟晨曦的手,把荷包放在他手上。
一旁,孟清靈的臉色已變,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個荷包。
孟晨曦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孟老夫人重重的點頭。
心想,你一個小屁孩,我給你東西,你就收下,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呢?
孟晨曦笑着收下,如釋重負的道:“太婆,對不起啊!原來我猜錯了呢。我只是覺得把別人送自己的東西,又轉送給別人,這樣不僅辜負了送自己東西那人的心意,又輕視別外一個人。這樣的人,最壞了。太婆,你說是不是啊?”
孟老夫人聞言,臉色是紅一陣,青一陣的。
“是的,這樣的人……太壞了。”
“哇——太婆,我好喜歡你啊。咱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這真是太好了。”孟晨曦歡呼一聲,仰頭看着孟老夫人,又問道:“太婆,你是不是也覺得那樣的人就像是牆頭草?而且,那樣的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真心對他好的人,是不是?這樣的人,我最看不起了,太婆,你呢?你看得起這種人嗎?”
說着,他還親暱的搖晃着孟老夫人的手。
孟老夫人不禁微眯起雙眼打量着眼前的孩子,這孩子是在寒磣她吧?可瞧着他的眸光清澈如水,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一個四歲多的孩子,他懂個屁啊。
如此一想,他纔好過了一點,“對!太婆也討厭那種人。”
孟清靈瞧着這一個二個的討好孟晨曦,心裡有一股子的無名火,不過就是一個野種而已,也值得他們這般討好?這小鬼聽說還將是一個短命鬼。
孟清靈眸子一轉,看見沈望目光溫柔,嘴角含笑的看着孟晨曦,便有了主意。
“晨曦,來,到姑姑這裡來。”她溫柔的笑着,輕輕拉着孟晨曦的手,然後很認真的看着他,道:“這次來得匆忙,姑姑聽說自己有一個了不得堂姐,還有兩個堂哥,在家裡可高興壞了。這一高興也沒準備什麼,更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東西,所以姑姑的見面禮下回補上,行嗎?”
這樣,她連下回來這裡的理由也找到了。
孟清靈暗暗讚自己聰明。
孟晨曦點點頭,“行!”說完就抽手離開。
他根本就不是要見面禮,只是故意找茬而已。
“爹孃,家裡來客人了?”孟冬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到孟文後,便朝他躬身打揖,“大伯父。”
孟父的目光就轉到了剛剛進門的孟冬身上,“二小子,你怎麼現在纔回來?快,快來見過你的祖母,還有大伯母,清靈堂妹。”
孟冬忙走進來,朝她們一一行禮,“祖母,大伯母,堂妹。”
孟老夫人聽着,就頭對衆人調侃着說了句,“這二小子長得像佩蘭丫頭。”笑容冷了些。
王氏抿了嘴笑,擡臉朝着孟夏使了個眼色。
忍忍就算了,別再較真。
孟夏正猶豫着,就聽見沈望,道:“二哥,快過來坐!吃了飯,我們到書房談事,我還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哦,好。”孟冬走過去,在沈望身旁坐了下來。
衆人一聽,都支着耳朵朝他們望去。
“怎麼一回事?”孟父問道。
“沒什麼事!”沈望笑了笑,“也就是想讓二哥先回一下平谷城,新宅子都置辦好了,讓他先回去打理一下。別院這裡,我也請了人來看,過些日子也可以動工。”
“這裡也要動工?”孟父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當然要!”沈望看了一眼孟夏,道:“大哥和大嫂這兩天也該到了,還有夏兒身邊的海棠她們,將來二哥和寶林義兄也都是要成親的,這別院雖大,但住的房間少了點,所以,我就準備改建一下,這樣以後大家都住在一起熱鬧些,開心一點。”
他一直記得孟夏雕的那個縮景圖。
孟夏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樣的場合談起這件事。
青杏她們聽了,幾人驚喜的相視一眼,這麼說來,她們是一輩子都可以跟夫人一起生活了。這一刻,她們覺得沈望真是太好了,對夫人是真的用心。
孟老夫人聽了沒有做聲,面露沉思。
這麼好的別院,他們就沒有考慮她這個老太婆?
真是不孝順。
孟夏斜睇了一眼身邊的沈望。
大大的杏眼,嬌媚動人的瞥了過來,讓沈望心中怦然一跳。
孟父看向孟老夫人,道:“母親,開飯吧。”
“我們是客,這是夏丫頭是主人家,哪有喧賓奪主的道理?”孟老夫人笑着應了一句,不過,隨即又道:“今天攝政王在這裡,本也沒有我老太婆什麼說話的地方,不過,俗話說得好,這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夏丫頭還未正式出嫁,這家裡頭也該是你這個當爹的爲主。”
說着,她微笑着看向沈望,輕問:“攝政王,不知老婦人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此話一出,花廳裡的人全都靜氣屏息地望着沈望。
孟父的表情有些尷尬。
這裡明明就是沈望送給孟夏的,以後,這裡還是他們夫妻的家,他一個岳丈還能在這裡指手劃腳?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王氏也有些憂心的看向沈望,怕他不悅。
沈望則看了孟老夫人一眼,淡淡的道:“在家從父,這個依我看啊,我爹也捨不得。出嫁從夫呢,別人是怎麼樣的,我管不着,在我這裡呢,那就是無稽之談。只要夏兒願意,只要開心,我無所謂。”
“沈望,你真是個爺們。”孟冬適時的出聲,舉杯,“二哥敬你一杯。”
說着,兩人就把酒乾了。
孟夏笑看向孟老夫人幾人,“祖母,大伯父,大伯母,清靈堂妹,請!”
一頓飯吃得氣氛怪異,下午很早孟老夫人他們就離開了。
欒城,福臨客棧。
砰的一聲,孟老夫人進房後便用力往桌面一拍,孟文夫婦二人連忙上前勸解她,“娘,你這是怎麼了?可不能生氣,把身體氣壞了,咱們這些做兒子兒媳的心疼。”
說着,孟文朝孟清靈示了個眼色。
還不快給你祖線沏茶過來?
孟清靈連忙點頭,去沏了茶端了過來,“祖母,喝茶!您別生氣了,犯不着爲那些人生氣。瞧瞧人家住着那麼好的別院,咱們這坐着客棧呢,就是假意也沒有說要留咱們住幾天。那麼沒有良心的人,咱們別置氣,也別迎他們回平谷城了。”
孟清靈這一說,孟老夫人就更生氣了,她掃看這客棧的房間一眼,胸口的怒火更盛。
可不是,那麼好的地方,他們居然沒想過要留他們幾人暫住些日子。
他們眼中哪還有她這個長輩。
真是豈有此理。
“孟文,咱們也別拿着熱臉去倒貼別人的冷屁股了,咱們回平谷去吧。這氣啊,我也受夠了。”想想她這一輩子在平谷城到哪裡不是受人尊重,來這裡卻被人如此羞辱。
就連一個四歲小兒也欺負她。
孟文一聽,急了,“娘,這可不行啊!咱們可不能意氣用事,現在,不是他們求我們,而是我們以後要仰仗着他們。您想想啊,您兒子我的前途在攝政王手中,而攝政王擺明了聽媳婦的,所以啊,咱們得把孟夏給哄好了。”說着,他瞥了一眼孟清靈,“再說,清靈也不小了,按說早該出閣了。在平谷城您一直看不上那些人家,現在如果有了一個攝政王妃的堂姐,那她想要在欒城找個名門望族,那也是輕而易舉的。您可萬萬不能置氣啊。”
孟老夫人沉默了下來。
想想,孟文的話的確有道理。
“那咱們該怎麼辦?”
“娘,孟武和那王佩蘭的婚事,咱們孟家一直沒承認。現在聖旨都下來了,人家還被封了一品夫人,所以,這婚事也輪不到咱們不認。咱們就順勢認了,讓他們回平谷一趟,把該上族譜的都上了。孟家也一個攝政王妃,一個一品夫人,將來清靈嫁好了,再給你掙一個一品夫人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啊,這對於咱們孟家來說,只會是好事情。到時候,咱們孟家在平谷城的聲望就更大了。”
孟文笑着向孟老夫人解釋各種好處,可孟老夫人聽着,還是有點不甘心。
“可是?”
“娘,沒有可是!那王佩蘭就是一個軟柿子,骨子裡的下人本質還是有的,你沒瞧見她見到您老時,那模樣有多害怕嗎?她是一品夫人,可她怕你,你把她拿捏好了,這事說到底是咱們賺了。”
說着,孟文的眸子裡掠過一道幽光。
充滿了算計。
孟老夫人一邊聽一邊點頭。
“嗯,這事按你這麼一說,倒不是壞事。”
“當然不是壞事!將來清靈嫁進欒城,您兒子我也官升幾級,咱們搬來欒城落戶,這是遲早的事情。娘,你不也說欒城繁華,你喜歡嗎?現在就是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
孟老夫人笑着點頭。
孟清靈則是眸子飛快的轉着,像是在算計着什麼,只有孟大夫人沉默立在一旁,什麼話也不說。
孟老夫人想到王氏送的東西,便把小匣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看,裡面竟只是一隻黑檀木的寶石簪子,她嫌棄的推到一旁,“真正是小氣,一支破木簪。”
孟清靈也連忙打開自己的,一看也是一支木簪子,也沒啥好氣,“下人就是下人,眼皮子多淺啊,就是封了一品夫人,骨子裡也改不了下人的事實。瞧瞧,也是一枝破木簪。”
她的是一支縷金纏花鑲雕花玉石的簪子。
孟文上前,拿起木簪子看了看,又拿起小匣子查看了一番,然後滿意的點頭,“這王佩蘭出手真是大方啊。”
“一支破木簪,還大方了?”
孟文笑眯眯的道:“娘,您剛到欒城,有所不知。這簪子是黑檀木的,而且還是昨日新開張的珍寶閣的東西。您別小瞧這簪子,這些都是僅此一件的,誰也沒有跟您一樣的東西。這一支簪子就是起碼得一千兩以上,像娘這一支鑲着寶石,既大氣又高貴,一千兩是絕對買不到的。”
他這六弟是真富有了,新出來的東西,他們轉眼就有了。
這一出手就是三支簪子,少說也幾千兩。
真正是大方。
“什麼?”孟老夫人從孟文手中奪過那支木簪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沒覺得值那麼多銀子。“真的這麼值錢?僅此一支?”
“娘,兒子怎麼會騙您呢?”
孟老夫人點頭,連忙把簪子收了起來。
孟清靈聽了,也是挺驚訝的。
她是沒有想到,這麼一支破簪子就值這麼多錢。
“那個孟夏不簡單,咱們跟他們相處好了,這纔是正事。”孟文想起自己的調查結果,又說了幾句,“她就是聞名列國的孟三少。”
“什麼?”孟清靈驚訝的叫了一聲,“她是孟三少?”
這個女人,她怎麼能什麼好處都佔盡了?
她只是一個庶子跟不要臉的丫環的野孩子,一個連族譜都沒進的野孩子,她憑什麼啊?自己可是平谷城的第一美人兒,還是才女呢,她能有的,自己更應該擁有。
“對!我知道這事時,也是嚇了一大跳。”
孟文對孟夏是真的欣賞。
一個女子如此了得,也配得上他的欣賞。
孟清靈卻不這麼想,她看着孟文的樣子,心裡很是生氣。
她是才爹爹的驕傲,現在居然被那野孩子搶了風頭。
孟老夫人實在是累了,便擺手,“都回房歇着吧,得空了再說這些。”趕了幾天的路,剛到就去了城南別院,她想上牀躺一會。
“娘,我扶你去休息吧。”孟大夫人上前去扶她。
“不用了,我這有靈兒在。”孟老夫人擺擺手,孟清靈就扶着她往牀那邊走去,孟文輕扯了下孟大夫人的手,夫妻二人也回房去了。
孟文夫婦一走,孟老夫人就緊緊的抓住了孟清靈的手,意味深長的道:“靈兒,咱們可不能輸給一個野丫頭,以後啊,你可要嫁得比她好。”
“祖母,咱們也搬到別院去住吧。”
孟清靈挽着孟老夫人的手,央求着。
“不去!在那裡看人臉色行事,有什麼好的。”孟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道:“你爹說的對,咱們不能讓他們反感了,哄好了他們,咱們纔有更多的好處。”
“可是?”孟清靈不樂意,不去別院,她怎麼看得到沈望啊。
說什以嫁給得好,嫁給沈望纔是真的好。
攝政王,那可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祖母,您覺得我好,還是那野丫頭好?”
“當然是你好!你比她好一千倍一萬倍。”
“那她能嫁攝政王,爲什麼我不能?”孟清靈嬌笑着道:“祖母,如果我成了攝政王妃,你還擔心我會給你氣受嗎?我又不是那個野丫頭。”
孟老夫人聞言,上下打量着孟清靈,越瞧越覺得自己身邊養大的這孩子比那野孩子好太多。心想,孟清靈說得沒有錯,幹嘛要讓好事都給一個野丫頭佔盡了?
“清靈,你這丫頭真是鬼精的。”孟老夫人笑着輕撫她的臉蛋兒,“你打算怎麼辦啊?”
“當然是先搬到別院去,近水樓臺先得月。”
孟老夫人沉思了一會,點頭,“行!這事交給祖母,祖母一定帶着你到別院去住。”
孟清靈咯咯的笑了,滿目得意。
她不會輸給一個野丫頭的。
……
立了冬,天氣就變冷了。
孟夏站在屋檐下,對着空中呵了一口氣,看着白白的霧氣,道:“冬天到了。”這裡的天氣變得真快,昨天還太陽很好,覺得秋高氣爽,今天早上起來就陰沉沉的,冷風嗖嗖。
別院裡上上下下打掃得乾乾淨,抄走遊廊上都新換了宮燈,房前屋後襬着枝葉蔥鬱的花樹,廚房裡陣陣香味傳來。沈望請來的那幾個廚子,手藝真的不錯。
孟夏拐進了林曲兒房裡。
幾個丫頭正在繡花,見她進來,連忙把手爐子拿給她,“夫人,天冷了,你拿着手爐,暖着身子。”
她本就怕冷,生了孟晨曦後,傷了身子,現在就更怕冷了。
“你們繡得怎麼樣了?若是趕不及,是不是讓霓裳閣的繡娘來繡?”她不會針線活,所以,喜服什麼的,她從不插手,也不操心。
因爲她和海棠的婚期只差了幾天,海棠就讓洪興提出,把兩人的婚期也改在孟夏這一天。
她想和孟夏一起出閣。
幾人笑着搖頭。
“不用!我們趕趕就出來了。”
孟夏上前,看着桌上的大紅喜服,嘖嘖道:“沒想到你們的針線活這麼好,瞧瞧這繡的真是好。”
“呵呵!夫人,你現在知道我們厲害了吧?往大了說,咱們有一手好劍法,往小的說,咱們還有一手好針線活。這就是典型的能人。”
青杏的傷完全好了,現在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貧嘴逗笑,樣樣來。
看着這樣的青杏,孟夏是欣慰的。她笑着點了點頭,“沒錯!你們都是我的驕傲,典型的能人。”
這時,孟冬興沖沖的在外面喊道:“三妹,快點兒,大哥大嫂到了。咱們一起出去迎迎,幫忙提點東西。”
“我就來!”孟夏說着,已轉身出去迎客。
兩人還沒走出後院,就看到江伯幫忙提着東西,領着孟陽夫婦進來。
秦美華穿了一件杏色襦裙,外面罩着一件寶藍色遍地金褙子,頭髮高高的地梳了個墜雲髻,戴了一朵玉珠花,髻邊還斜斜的插了一隻金步搖,顯得很乾練,又優雅大氣。
“大哥,大嫂。”
孟夏和孟冬迎了過去。
“三妹。”秦美華攜過孟夏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眸中已含着淚花,“你倒真是個狠心的,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你就沒想回樂亭去看看爹孃和大哥大嫂。”
“大嫂,我和夏兒打小感情好,她連我都不回去看了,這樣一想,你心裡也就不那麼難受了。”孟冬在一旁笑着道。
秦美華白了他一眼,“就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誰能惦記你啊?”
“大哥,管管你媳婦的嘴。”孟冬走到了孟陽身旁。
孟陽一臉柔情的看着秦美華,擡手用力拍了一下孟冬的腦袋,“沒大沒小的,什麼我的媳婦,難道你不該叫大嫂?哪有這樣的,沒個定性。”
孟冬捂着腦袋,不滿,“大哥,你怎麼能這樣?”
“你再沒大沒小的,我不收拾你,爹孃也不會饒了你。”孟陽說着就着急的看着孟夏,“三妹,爹的傷勢如何了?”
“大哥,你別擔心!爹身上的傷快好了,爹孃知道你和大嫂這兩天就到,已經一直左盼右盼的。走吧!咱們進去見了爹孃再坐下來敘舊。”
孟夏牽着秦美華的手,低聲問道:“大嫂,這些年都還好吧?”
“好!只是,這裡一直沒個動靜。”秦美華壓低了聲音,摸摸肚子,有些傷感。
“大嫂,這事急不來,你別擔心!”
“嗯,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孟陽在一旁聽着,濃眉輕皺。
一行人去了孟氏夫婦房裡,孟陽拉着秦美華一起在牀前跪下,兩人齊聲,道:“爹,兒子(兒媳)不孝,爹受傷了也不能在身邊照顧。”
“快起來!”孟父擺擺手,“你們不在身邊,所以,這事不能說是你們不孝。現在我們一家人總算是真正的團圓了,我和你們娘都高興。”
說着,他們夫婦二人含笑掃看着眼前的孩子們。
林曲兒牽着孟晨曦進來。
“大舅舅,大舅母。”他笑着給孟陽和秦美華行禮,“晨曦給你們問安了。”
孟陽和秦美華定眼看去,看到孟晨曦的小模樣,歡喜的不得了。尤其是秦美華笑着上前就抱起他,“哎呀,我們的小晨曦長這麼大了,長的真是好看。”
“大舅母也長得好看!”孟晨曦甜甜的道。
“呵呵!”秦美華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小嘴兒真甜,呵呵!”
瞧着她那喜歡孩子的樣子,大家只是笑望着她。
“大嫂,放他下來吧。這小子挺沉的,抱着累。”孟夏笑着。
秦美華立刻搖頭,“不累不累!抱着剛剛好,不沉的。”
孟父讓王氏扶他下了牀,笑眯眯的道:“走,咱們去花廳裡坐着聊。”
“是。”一家人闊別四年多才真正團聚,這一刻看着屋裡的孩子們,孟氏夫婦甭提有多高興了。一家人移步來到花廳,林曲兒她們剛端上茶,沈望就回來了。
“沈望,這是你大哥和大嫂。”孟父笑着爲他介紹。
沈望看過去,笑着點頭,“大哥,大嫂。”
孟陽愣愣的看着他,回了一禮,“王……三妹夫。”
他本想叫他王爺的,可想着人家大大方方的叫自己大哥,自己叫王爺,好像很生分,便就改口叫了一聲三妹夫。
“大哥,這裡沒有外人,你叫他沈望就行了。不過,有外人在時,咱們還是喚他王爺好一點。”孟冬笑着拍拍略爲緊張的孟陽。
“哦哦哦,我明白了。”孟陽點頭,目光又飛快的瞍了一下沈望,見他一點架子都沒有,除了衣飾華貴之外,給他的感覺跟當年在秦家村時,也差不到哪兒去。
孟陽這才放鬆了下來。
沈望笑了笑,沒有絲毫架子的道:“大哥和大嫂還好吧?這一路上辛苦了。”
孟陽和秦美華聽着笑起來,神色舒緩了不少。
“這一路都順利,只是你大嫂有點暈馬車,所以,這一路也不敢太趕。”孟陽端過茶輕啜了一口,“爹孃在這裡,有勞你了。”
他是一個實在的人。
爹孃本該由兒子兒媳來照顧,現在由女兒和未正名的女婿照顧,他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再說了,這孟冬他覺是是照顧不了人的。
“這是我們做子女應該做的,大哥不必如此客氣。”
“大小子,這次找你們過來,我是在沒受傷時就決定好了的。”孟父看向孟陽夫婦,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就長話短說,簡單一點跟你解釋。我們其實不是東玉人,我們是大晉平谷城人。”
“爹,你這不是開玩笑的吧?”孟陽驚訝極了。
打他有記憶以來,他們家就在秦家村,這怎麼就不是東玉人了呢?
“孟陽,你別急着打岔,聽咱爹說完。”秦美華嗔了他一眼。
“哦。”孟陽輕‘哦’了一聲,擡眼看向孟父,“爹,你說,我們聽着。”
孟父點頭,道:“這事啊,以後再跟你們說,反正,你們知道這事就行了。這次讓你們過來,我是打算還着你們回平谷認祖歸宗。這樣,咱們一家人也不會成了沒根的人。以後,你們兩口子想在樂亭,還是留在欒城,這都隨你們。二小子想去參軍,夏兒和沈望年底臘月得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