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平令有心了,勞你專程前來!”
張涵身穿官服,頭戴進賢冠,笑吟吟地一拱手。
“哪裡,張大人年少有爲,不才適逢此會,得睹大人風采,幸何如哉!”
東安平令孫安國連忙回禮,他是個老練的商人,本是聽說了張涵的背景,專程趕來拍馬的,卻故意選擇了一件重要的公事,前來請示齊國相,作出一幅碰巧的樣子。眼看齊國相田文只派了五官掾左丘林前來迎接,孫安國說話就更謹慎了。
張涵聞言笑笑,不再與他多說,向着來迎接的衆人團團一拱手。
“諸位百忙之中前來迎接,張某感銘於心。只是諸位公事繁忙,張某也不便久留。遲些時候,張某必掃榻以待,還請諸位不吝賜教。”
臨淄的歷史悠久,早在戰國時期,便作爲齊國的國都。它地處於泰山之北,“北被於海,膏壤二千里”的大平原腹地;東瀕淄河,西依系水,其地“宜桑麻”;又近海,多魚、鹽之利。臨淄手工業與商業十分繁榮,是大漢國最富裕的地區之一,與雒陽、邯鄲、南陽和成都並稱“五都”。
臨淄城巍峨聳立,在張涵見過的城市中,僅次於雒陽。臨淄城結構特別,它是“大城咬小城”的格局。大城爲平民所居和商業場所;小城位於大城的西南隅,是齊王居住和官吏辦公的宮城。臨淄是齊王首府,也是青州的治所。現任齊王姓劉名喜,身體不是很好,不太管事。話說回來,大漢國對諸侯王管制極嚴,劉喜能夠管的事也很有限,張涵平時一般不用理會他的。
光和三年(180年)正月底,張涵抵達臨淄的時候,前來迎接的人就是在臨淄小城南門外守候。見張涵如此說,衆人紛紛一拱手,亂轟轟的散了。
左丘林出身於齊國望族左丘氏,乃是《左氏春秋》的作者左丘明的後裔。當然,左丘氏在大漢國並不得意,只是地方上的望族。
左丘林回了國相府,一路上若有所思。想起張涵憨厚的笑容,左丘林就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張涵是否真的不懂規矩,但是,不管張涵清不清楚,總有人會告訴他。這一回,是大大的得罪張涵了。
本來,左丘林對這個萬金刺史並沒放在眼裡。騶縣張氏抱上了中常侍張讓的大腿,以此起家的‘暴發戶’,在名門望族中本就頗受非議就算張氏子弟官聲再好,錢財總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比較普遍的看法是,張氏子弟善於做人,做事周密,滴水不漏。
何況,田文也不是一般人。田文是陽陵人氏,是楊賜的門生。
陽陵(今陝西高陵西南)田氏本出自齊地,曾爲齊國王室,漢高祖強遷關東豪族於關中時,被遷移到陽陵,世爲京兆望族。大漢國四世三公的家族屈指可數,連同現任的司徒楊賜,弘農楊氏也名列其中。田文出身顯赫,又是現任三公的門生,如何會看得起張涵。
“元木,回來啦?”
左丘林一進後園,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趕緊做了個揖。
“是,我回來了。”
田文回禮笑道:“元木不要這麼多禮,快來坐,給我說說這個張萬萬!”
國相田文在城東說刺史,張涵也在城西說國相。城西的刺史府與大漢國的官府衙門都一樣,是坐北朝南。前面是辦公的場所,家眷則安置在衙門後宅。
“看來,這位齊國相不大歡迎大人呀!”
戲志才飲了口酒,取笑道。
“……”
張涵笑而不語。梳洗過後,又換了身青衫,整個人神清氣爽。安頓的瑣事自有王眸打理,張涵索性帶着衆人躲到了花園中。初春的天氣,花園裡草木凋零,也沒什麼景緻,幾人轉了一圈,就閒聊起來。
“歡迎不歡迎,卻由不得他!”
接觸了幾個月,彼此之間都已熟悉。伍子方說話也不客氣。
“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不知這田文有何來歷?”
許陵眨着眼睛,問了一句。幾人互相看看,都望向華歆。都是初到此地,只有華歆是高唐人,距離較近。
“田齊國官聲還是不錯的,是陽陵人……”
華歆皺着眉頭想了想,高唐距離齊國也是好幾百裡地,中間還隔着個濟南國。這幾年他在高唐任吏也沒時間到處走,對田文的瞭解只能說是道聽途說了。好在官場上的傳聞,多少有些影子,華歆只撿可靠的說,倒也沒有大的誤差。
張涵一到家中,就給華歆去了書信,說明他將到青州任刺史的事,邀請他來助自己一臂之力。接到書信,華歆也不推辭,辭了高唐的差事,就往臨淄而來,路上恰巧遇到了張涵一行。
一同接到書信的,還有管寧、王烈和鄭玄等人。當然,給王烈和鄭玄的書信,是要他們推薦人才,而給管寧的書信,只是略述了此事,並沒有邀請他來。張涵行的又不是光明正大的事,管寧未必能夠接受,與其將來傷了情意,不如留一步餘地。在書信裡,張涵也解釋說,他買刺史實是爲張讓所迫,迫不得已這個不是事實,張涵筆削春秋了,然這個說法是很有說服力的。
華歆簡單述說了下田文的情況,張涵有點苦惱,這田文倒好辦,怎麼也能對付。可是,張涵出身世家大族,很明白世族的力量,更別說弘農楊氏這樣的名門了。就算楊氏眼下不能威脅到張涵的人身安全,也會敗壞張涵的名聲。這可真麻煩,他本來不想與這幾個大家族對上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些許小事不要放在心上,也許田齊國真的身體不適……”
張涵把話題扭轉過來,現在不是對付田文的時候,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看看張澗、戲志才、伍子芳、許陵、張音、劉文標和華歆,張涵下定了決心。
“文臧,你把計劃說一下,大家看看有什麼需要修改的。”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但眼前這幾個人,都要參與其中,瞞不過,不能瞞,也不必瞞。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步,就是派人去收錢。大家看看,誰去合適?”
這事就華歆不知情,只聽得他嗔目結舌,目瞪口呆,環視了一週,但見人人躍躍欲試,這才曉得上了賊船。
“伯潤兄,”華歆悲痛莫名,“難怪你沒有邀請管幼安!
如果我說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知你信不信?”
“不信!子魚呀,上了賊船,你還想下去嗎?!”
戲志纔不等張涵開口,就搶先說了一句。
“伯潤兄,你如此行事,如何於彥方公交代?”
“……”
這個,張涵還真沒考慮過,眼珠轉了幾轉,也沒想出主意來,他還真是一點也沒想過這事。
幾人都是年輕人,這些天下來,也有幾分熟悉了,知道華歆的脾氣很好,戲志才、伍子方和許陵便一起笑道:
“少說廢話,子魚,你就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