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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何無非是說,伍師傅是自己人,在張家有主僕之別,在戶籍上伍天德就是張家的人,儘管使喚不用客氣,太客氣了反而不好;而黃先生則是外聘來的,不是自己人,份屬主賓,又有外祖的關係,身份半賓半友,沒有明顯的上下之分,所以不能不按照禮儀,以免他覺得受到輕視。
族學與張宅確實不遠,說話間,張涵已看見了學堂。從僕從手裡接過大雁,將其雁頭向左抱在懷裡,這就是贄禮了。醃好風乾的大雁並不重,但毛茸茸熱乎乎的大雁抱在壞裡,說不出的難過。
因爲事先已約好時間,啓門的童子通報沒一會兒,黃淵就迎了出來。
黃淵個子不高,剛剛超過七尺(一米六八),是個面容清瘦,表情嚴肅的中年人,他似乎對自己的山羊鬍子很滿意,說話時常用手挽鬍鬚。
族學所在是個不小的院子,門前生有一顆大櫟樹,亭亭如蓋,樹影婆娑,距離張涵僅有一步之遙。張涵站在張何身後,天氣熱的令他不僅想把舌頭伸出來,還想躲進樹蔭下。
不過,張涵也就是想想而已。在這麼莊嚴正式的場合裡,跑去乘涼,實在沒有可能。戀戀不捨地看了眼樹蔭,張涵便死了那條心,雙手抱着大雁,微低着頭,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裡。
黃淵聲音洪亮,與他瘦小的身軀呈鮮明的對比。與張何說着話,暗地裡卻在觀察着張涵。
黃淵在張氏族學做先生,已經四年多了。在族學教書期間,他專心鑽研學問,並用心教書,深受衆人好評。初至張家時,他對張家懷着隱隱約約的期盼,但時間一久也就淡了。張氏族人衆多,張何尚未被舉孝廉,如何輪的到他。張家給予的待遇相當可觀,頗令他滿意,黃淵索性便專心教書了。
今天,張家的小神童前來拜師,黃淵既得意,又頗有幾分好奇。得意自是受到了認可,而他在這裡幾年,關於張涵的傳聞聽的多了,雖未深信,卻也難免生出好奇之心。
張涵的發育極好,這些年他加意鍛鍊自己,張家又能夠提供充足的營養供給,使他比別的孩子高出半頭,看起來倒象七八歲的孩子。他的臉上沒有塗脂,卻也白皙可愛,長了些嬰兒肥,五官相貌倒是尋常,沒能繼承張何夫婦的好模樣。
站在張何身後的左邊一點兒,他對樹蔭的渴望,黃淵看的一清二楚。這一路走來,顯是熱的狠了,細密的汗珠從他額頭雙頰慢慢滲了出來,漸漸匯成大大一滴,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七彩紛呈,一閃即落入塵埃中。
看到一個小小的孩童一臉沉穩地站在那兒,黃淵不由有些好笑,便與張何多說了兩句。看在眼裡,張何痛在心上,這可是親兒子。但先生見面後,要考教一下弟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他只有配合。
汗珠從臉上蜿蜒而下,似有螞蟻在臉上爬過,癢癢的,張涵微低着頭,避開日光的直射,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站在大大的太陽底下,說什麼求學趣事、同學新聞。不過,這裡可沒有他說話的地方,他又不是個小孩子,太失禮的事,他做不出來。
張涵的小臉沒一會兒工夫,就變的汗漬漬的,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這該死的天氣,連空氣都是熱的,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他成功的令自己放鬆下來。
看着張涵滿頭大汗,仍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一臉的沉穩,不急不躁,黃淵不由得起了愛惜之心。
“……,唉呀呀,一時忘情,竟忘了請元敬兄入內敘話,失禮了!”
黃淵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哪裡,哪裡,小弟還不是一樣,令則兄言重了。”
兩人相視一笑,把臂同行,一起走進院子。張涵則懷抱大雁,緊隨其後。
一進院門,先是一片寬敞的庭院,兩側稀疏的種了些兒桑樹,正中一條大道,其盡處是幾間大屋,這裡便是族學平時上課的地方了。平日裡,黃淵每天上午在這裡上課,每六日休息一天。穿過大屋來到後進,黃淵一家就住在這兒。
堂屋的擺設很簡單,木地板平整光潔,一張矮几放在正中,正面的牆上,掛了一幅孔子的畫像。
黃淵也不多說,帶着張涵持香,拜祭了孔子,張何在側觀禮,也隨之施了一禮。
拜祭了孔子,黃淵與張何纔在矮几兩側坐定,黃淵坐在上首,張何坐在下首。
張涵邁着緩慢的步子,恭恭敬敬地來到黃淵面前立定。躬身把大雁舉過頭頂,用清脆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騶人張涵,仰慕夫子仁德,願委贄行禮,請爲弟子。”說着上前呈上大雁。
黃淵接過大雁說道:“可以。士以仁爲己任,不亦重乎!士不可以不弘毅(剛強而有毅力),任重而道遠!納百川而終成海,張涵不要辜負了長輩對你的期望!”
“弟子定銘記在心,死守仁道,死不旋踵!”
“善哉!張涵自此可爲吾弟子!”
話說到這兒,拜師禮基本結束,就剩下最後一個步驟,張涵心知不可避免,乃拱手稽拜,額垂至席,三叩,然後退後再前,再三叩。
磕頭這事,張涵開始還挺不習慣,但架不住年年磕,月月磕。逢年過節拜祭祖先,得磕頭;在重要場合給長輩行禮,得磕頭;隔段時間,沒有給父母親、祖父母請安了,再見了也得磕頭。時間久了,漸漸的,也就習慣成自然了。禮節而已,別在敵人面前屈膝磕頭,也就是了。
說磕頭不如說叩首,前者重,有懇求的意味;後者輕,只是個禮節。
臨來之前,張涵已經學過拜師禮了。早知道在拜師過程中,必得如此,預先已做好心理建設,所以,張涵一氣呵成,順利完成了拜師禮。
自此,張涵成爲黃淵之徒,兩人關係爲之一變,立刻親近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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