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聽令,心裡雖有萬分不甘,卻心知諸葛亮必有深意,向趙雲面門虛晃一矛,急急勒馬撤走。馬岱、潘平亦紛紛撤去。趙雲、張遼正欲乘勢掩殺,卻又聽文翰派將士傳來軍令,不必追襲,先整備兵馬。
趙雲、張遼領命,遂與諸將整頓兵馬,徐徐望成都城而進。待到了黃昏shihou,唐兵已到達成都城十里之外。文翰下令草創一營,然後又教數將引兵在營外探索,防備蜀軍來襲,同時又教飛鳶死士,時刻整備,但聽聞號令聲起,立即用轟雷炮抵禦來犯敵軍”“。
當夜三更時分,唐軍方纔造飯歇息。文翰與龐統、張鬆、趙雲、張遼等一衆文武於帳內正是商議。龐統神色一凝,出席而道。
“時下我軍雖已兵至成都城下,可兵士今日惡戰連連,皆以疲憊。主公可先讓兵士歇息一夜,直到明日晌午時分,方纔進軍。”
文翰聞言,亦ingbái其中道理,遂頷首而道。
“如此可教巡邏兵馬,輪番歇息。不過務必要嚴密打探,如今時勢容不得差錯,否則便是功虧一簣!!”
“主公所慮極是。此事某自當謹慎處置。”
龐統拱手應道。文翰刀目一眯,然後帶着幾分凝重問道。
“成都城固若金湯,蜀人在四面城門皆築起甕城把守,兼之城外又設以深溝土壘。依士元之見,當如何攻打?”
龐統神色一震,在這數日間,文翰已將轟雷炮的特性盡數說予。依龐統的理解,這轟雷炮乃是一種遠距離而又殺傷力巨大,可破山碎巖的軍器。而如今在軍中,共有一百二十八尊大炮,文翰曾與龐統暗裡說過,如若這一百二十八尊大炮齊發,可瞬間將一座小山頭炸個粉碎!
龐統沉了沉色,思索一陣,醜陋的面容上,一對細眼爍爍發光,遂凝聲而道。
“我軍兵力無多,不利於分兵攻打。不過我軍手持轟雷炮這等神器,卻可集中攻打一門,而轟雷炮乃遠距離軍器,又是我軍克敵制勝的關鍵所在,且需提備彼軍強襲。依我之見,明日可教飛鳶死士,蠕雷炮於前列陣,而趙將軍與張將軍則各引一部兵馬守於兩翼,主公則護左軍,以作防備。我軍先使炸開甕城,然後徐徐而進,再如法炮製,炸開城門,然後再引兵進攻,殺入城內,與蜀兵決一死戰!!”
文翰聽計,其實心中亦有這般想法,當下便是認同。衆人商議定後,便各去歇息,以備明日戰事。
與此同時,在成都城內大殿。此時坐於高堂的已非劉備,而是一個白臉細眼,渾身白皙,雙手碩長,耳大招風,與劉備頗爲相似,但卻又少了劉備那份梟雄氣概,而多了一分孱弱。這也難怪,看這少年僅有二十出頭,如今在大殿之內,氣氛沉重,文官臉色肅然,那各個魁偉將士,眼中生着兇光,各個都好似被逼入死路的兇獸。忽然,一雙血紅紅的環目望了過來,少年郎嚇得頓時身體捲縮,幾乎尿了褲子,但還好在緊要shihou還是咬牙忍住了。少年郎臉上憋得通紅,渾身顫抖不已。而那雙血紅環目的主人,正是張飛。張飛眉頭一皺,急問道。
“王上尊體可有大礙!?”
張飛聲若雷轟,頓時嚇得那少年郎好似五魂六魄都被嚇走,頓時胯下一溼,竟是被嚇得尿了褲子。這少年郎正是劉禪。劉備逝世,國不可一日無君,諸葛亮與衆臣,拜請劉禪即蜀王之位。可是劉禪年紀尚輕,兼之素來膽小怕事,嬌生慣養,劉備對其雖有諸般教誨,教其帝王之道。但劉禪天生懶惰,這裡聽了,那裡便忘了,令劉備又氣又憂。故而當日劉備臨終有言,吩咐諸葛亮若見劉禪昏庸無能,可取而代之,其中或是劉備知諸葛亮忠義,故意爲之,教諸葛亮感恩戴德,效以死力,亦或是真心實意,也並非無可能之事。不過劉備已逝,其臨終那一席話的用意,無人可知。
卻說劉禪被張飛一吼,嚇得尿了褲子。諸葛亮見劉禪欲哭又止,滿臉澀色求救一般望了過來。諸葛亮暗歎一聲,遂與衆臣道王上身體不適,先到後殿教太醫過來診治,吩咐衆臣在大殿等候少時。劉禪聽了,如釋重負,急與近侍逃似地轉入後殿。諸葛亮搖了搖頭,向法正投了一個眼色,法正會意,遂跟着劉禪進了後殿。張飛見狀,以爲劉禪果有不適,急欲跟隨。法正連忙攔住,低聲在張飛耳畔道了幾句。張飛一聽,兇戾的臉龐連顫,氣得一陣青一陣紫,欲要發作,卻又忍住了。
不一時,諸葛亮先是走出,隨之劉禪與一衆近侍亦徐徐而出。只見劉禪略顯稚嫩的圓臉上,強逼出幾分威嚴,眼中若隱若現,閃過一絲信心,用餘光向諸葛亮望去。諸葛亮報以笑容而對。劉禪頓時jingshén一震,看來剛纔諸葛亮在後殿中,定
是與劉禪有過交談。隨即,劉禪坐定,衆臣再次拜禮,劉禪把手一招,口喝平身。衆臣紛紛而起。劉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如今唐人兵臨城下,國家覆難在即,諸位卿家可有計策?”
劉禪此言一落,張飛環目一瞪,慨然而出,就欲扯聲說話。法正急投眼色。張飛滿腔熱血、怒火,只覺剎地去了大半,臉龐一抖,故意壓低聲音,好似唯恐嚇哭熟睡的嬰兒那般說道。
“王上不必多慮。某等當效以死力,以保成都無失!”
“有叔父、亞父在此,孤自然不懼。”
劉禪心裡一定,又用眼中餘光望向諸葛亮。亞父,所指的自然就是諸葛亮了。劉備教劉禪等兄弟三人,以父事相侍諸葛亮。劉禪亦是有幾分急智,在剛纔後殿內,竟效仿項籍尊稱范增那般,稱其爲亞父。諸葛亮雖不敢受,但劉禪執意爲之,諸葛亮無奈之餘,心中更多卻是感動。那時他心想,他深受劉氏父子恩德、寵信,定當以死報之,復興蜀國。當殿下諸臣聽得劉禪口稱諸葛亮爲亞父時,無不變色,不過很快衆人卻都釋然,暗歎劉禪頗有幾分聰慧。
諸葛亮神色一凝,速速而出,拱手作揖道。
“臣等深受王恩,途腦肝膽,無以報矣。王上勿慮。成都城固若金湯,銅牆鐵壁,皆有四座甕城守護四門,城外皆建以土壘深溝。我軍只需把守成都數月,彼軍無糧,自然退去。待時,想必王子均已然將報信予曹操,曹操乃世之梟雄,定當察知其中利害,發兵來援。我等卻於成都靜觀其變,待時機來臨,盛勢而動,復奪境地,再圖後事。”
諸葛亮疾言厲色,妙語連珠,可劉禪卻如聽天書,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劉禪卻有幾分小智慧,當下頷首而道。
“亞父所言甚是,一切便依你說便可。”
諸葛亮聽了眉頭一皺,暗欲發作,卻又不好明言。果然張飛聽了,環目一瞪,忿然喝道。
“縱然軍師所言有理,但王上乃一國之君,豈能毫無主見,如若傀儡!?”
張飛雷公般的嗓子一吼,頓時整個大殿如同頁起來,衆臣只覺耳中一陣嗡鳴,無不變色。劉禪更是不堪,嚇得渾身顫抖不已,剛纔好不rongyi裝出來的丁點威嚴,剎時蕩然無存。諸葛亮急出勸道。
“翼德息怒。王上深信於亮,實乃令亮惶恐不已。亮感此恩德,定當效以死力。此乃爲君用人之道。翼德不必多慮。”
張飛聽了,轉眼望向諸葛亮,見諸葛亮一臉坦蕩之色,心中一緊。張飛如何不知諸葛亮爲人,但bijing此乃關乎君臣禮節。如今劉備已然逝世,ziji這個侄子劉禪能耐如何,張飛心裡亦是qingchu,他這是恐怕有一日,君臣不分,朝堂禍亂。待時諸葛亮若是生有歹心,窺視蜀國基業,那當如何。人不會一成不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更爲如此。張飛亦擔憂諸葛亮會有一日把持不住!
諸葛亮與張飛眼神jiēchu,須臾又各自移開。張飛冷着面目,閉目不言。諸葛亮遂向劉禪投以眼色。劉禪面上尚有餘悸,見張飛默不作聲,強壯幾分膽氣而道。
“孤聽亞父所言甚是有理,不知諸位卿家可還有其他高見?”
劉禪話音落下,一衆文武面面相覷後,皆齊出拱手拜道。
“臣等皆覺得軍師所言極妥,應當依從。”
劉禪聽了,遂投眼望向張飛。張飛仍是閉目沉吟,看是默許了。劉禪便才心裡大定,抖數jingshén,急言而道。
“竟然諸位卿家皆認爲如此可妥,那便依亞父所言,把守城池,抵抗唐軍!!”
“臣等領命,定當勢死守護成都!!”
衆臣齊齊拱手,厲聲應道。劉禪遂與諸葛亮眼神jiēchu,見諸葛亮暗暗頷首,頓時如釋重負,教諸臣告退,諸臣拜禮畢,劉禪便速速帶着近侍逃回後殿,諸臣見之,有些人搖首長嘆,有些人,臉露憂色,亦有人在暗中嗤笑。張飛環目一睜,眼前正好見到諸葛亮,諸葛亮已候了一陣,拱手而道。
“王上尚是年幼,君臣之道,並不慣熟。翼德乃王上至親,還望能耐心教誨。”
張飛眉頭一皺,環眼內閃過幾分莫名的色變,還隱隱帶着一絲愧色,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面色肅然,點了點頭,便望後殿去了。諸葛亮見張飛離開,長嘆一聲,自從劉備逝去,唐軍殺至成都境內,他已數不清嘆了多少聲。而諸葛亮每一次長嘆,彷彿都好似老了幾分。如今諸葛亮年近四旬,看上去卻像有五旬年紀,如此下去,只恐怕諸葛亮遲早一日,將會心力交瘁而亡。
殿內一陣清風拂過,那落寞的人影,顯得尤爲淒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