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鳴虎嘯,黃鳥、白虎兩面相勢轟然而立。兩人殺得極其激烈,難分難解,不分伯仲。郝昭畢竟早經磨礪,經過數番生死惡戰,隱隱稍壓郭淮一頭。不過郭淮卻有一股勇不畏死,拼死到底的銳氣,硬是與郝昭搏個平手。如此下去,只恐是要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幾乎在同時間,虎牢關上、魏軍大寨內,同時響起鳴金收兵的號角。卻是文翰、曹操皆恐折了麾下愛將,各令收兵。號角聲嗡鳴震響,郝昭向郭淮虛打一鞭,郭淮避過,郝昭趁機盪開陣腳,退回陣去,口中還不望嘶聲喝道。
“郭伯濟,今日且饒你性命,你我來日再戰!!!”
郭淮眼見郝昭退開,一雙俊俏凌厲的眼眸凜凜發威,氣勢上竟與關羽有幾分相似,也未回答,一勒馬亦望其陣退回。陣內唐兵皆齊呼威武,至於銀環三結還有一衆蠻兵皆是愕然驚駭,啞口無言。郭淮趕到銀環三結面前,拱手喝道。
“幸不辱命。此下鳴金號角已起,還請將軍速速收兵!”
銀環三結聞言,猛地回過神來,重重頷首,猶豫幾番,還是張口向郭淮說道。
“小兄弟救命之恩,我定當謹記,他日必然報之!!”
銀環三結說罷,遂下令撤軍。郭淮微微一怔,心裡暗道,這蠻人雖是脾性急躁、倨傲,不過卻也是重情義之人。於是銀環三結還有郭淮各引兵而歸。在虎牢關上,文翰一臉笑意,扶須向關羽讚道。
“所謂名師出高徒。二哥你這徒兒,頗有你當年幾分風采!”
關羽聞言,面色雖是嚴厲,但嘴角還是不禁微微翹起,手扶美髯,凝聲答道。
“陛下謬讚。此子初經戰事,還需磨礪一番,方能爲之大用!”
關羽口中雖是如此道說,但關上衆人卻都聽出了關羽對郭淮的喜愛。在衆人右側,文舜還有一衆麒麟營將士的人叢內。關興丹鳳目一瞪,眼中如燃起兩道光焰一般。文舜看在眼裡,手拍着關興的肩膀,輕聲笑道。
“安國無需急切,此下兩國大戰在即,河東王遲早能看道你的厲害。”
關興聞言,心裡好似有一股暖流,精神一震,向文舜重重頷首。旁邊的徐蓋、趙統、鍾會皆投以鼓勵的神色。在這數年間,關興每日操練極爲刻苦,幾乎廢寢忘食,就是爲了能在其父面前證明自己,此下春秋八法已然練個有七成威力。麒麟營內,除了文舜外,無人是其敵手。
另一邊,在魏軍大寨內。郝昭引兵而歸,來見曹操。曹操一臉笑盈盈的臉色,先是讚揚郝昭一番,然後忽然臉色一沉,與郝昭問道。
“伯道你覺得那儀刀威力若何?那小將又如何?”
“那儀刀形狀古怪,刀刃細長,刀柄環手,故能發招迅猛,卻也無後顧之憂。兼之那小將有一往無後之血性,將此刀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可小覷。”
郝昭眼光爍爍,疾言厲色便是答道。曹操聞言,微微頷首,臉色端然,遂下令教四周諸將,日後遇上使這儀刀的唐將,都需謹慎待之,不可輕敵。衆將紛紛應聲稱諾。這時,一人卻是厲聲喝道。
“父皇無需過慮。區區兵刃,有何懼哉!?陣前鬥將,憑的乃武將的武藝高低,若是太過依賴兵刃之銳,遲早落個死無葬身之地也!!”
喝聲雄厚有力,曹操轉眼望去,正是其三子曹彰也。如今曹彰年愈二十五、六,身體比起數年前更爲健碩,渾身似有使不盡的力勁,似可撕虎擒獅。曹操哈哈一笑,與衆將謂道。
“哈哈!朕卻是忘了黃鬚兒在此!!”
大魏、西唐兩軍,今日且先試探一番,兩軍皆無佔得便宜,以平手而論。一日過去。次日,旭日高升,萬里晴空,虎牢關前卻是殺氣騰騰,一片肅殺之氣。陡然,在魏軍寨內,擂鼓聲轟然大作。隨着鼓號震盪,一部部魏軍蜂擁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望虎牢關赫然涌去。虎牢關上唐兵,眼見前方眼界之內,密密麻麻地都是魏兵人馬,數不勝數,喊殺聲震天動地,無不驚駭,急忙報之文翰。文翰聽聞魏軍大舉起軍前來,刀目迸射兩道精光,諸將紛紛喝聲出戰。文翰面色一沉,遂引諸將出迎。且說各部魏軍洶涌而來,就在虎牢關前七、八里外,赫然擺出大陣。只見,魏軍各部人馬,鎧甲絢麗,戰袍分別以青、赤、白、黑、金五色區分。中央大陣內,曹操立於一架戰車之上,兩面打龍鳳日月幡旗,戰車配以九匹駿馬。隨着曹操手中旗幟一動,各軍依陣而列,雄主威武,震懾鬼神。魏軍前軍人馬無不厲聲大喝,高舉兵器,直喊唐軍出來廝殺。與此同時,虎牢關內,關口開閘處,一隊隊兵馬洶涌而出,迅速擺開陣勢,關上一尊尊漆黑大炮移動至關前,瞄準魏軍大陣。但若魏軍突起襲擊,衝到射程,大炮即發,以震陣腳。曹操在戰車上,眯縮着那雙如能吞天般的細目,眼中微微露出幾分忌憚之色,亦無輕舉妄動。
不一時,唐軍各部人馬各依方位擺開,諸軍戰意昂然,殺氣洶騰,雖不如魏軍之雄壯,但氣勢卻並不遜色於彼。在唐軍前軍處,文翰騎一匹赤紅西涼駿馬,諸將皆在其後,各個神情威嚴,氣勢駭然。兩軍大陣擺定,似乎一觸即發。這時,文翰面色一凝,縱馬而前,吆聲喝道。
“魏帝何在!?還請出來答話!與故人一會!!”
曹操在陣中聞言,神色一凝,忽然閃出一絲唏噓之色,微微嘆道。
“不凡吶,不凡!朕與你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念頭一過,曹操強震精神,大喝一聲,軍士立馬驅馬而前,九匹駿馬驟然而動。魏軍諸將紛紛策馬跟隨。途中,曹操腦海裡卻是回想起數十年前的一幕幕光景。在望月樓上,那敢於與天下豪門叫板的寒門狂徒。那有着天馬行空之智的奇人,憑藉一些奇妙玩物,戲娛用具(馬吊),風靡整個洛陽城,便是開始了入仕之途。那在幷州以數千兵力,殺得羌胡聞風喪膽的冠軍郎!那被昏君賜死,卻仍不屈不饒的義士!那爲了好友,敢深入龍潭虎穴的生死之交。那爲了數十萬百姓,不惜身入險境,死守關口的烈士!那….
往事如煙,時已至今。兩人本是過命知己,生死之交。如今卻要兵戎相對,拼個你死我活,只爲了終結亂世,天下一統,那天下黎民盼望已久的太平盛世!
無獨有偶,就在曹操趕來時。文翰腦海內,亦回想起當年的一幕幕。當年若非曹操賞識,屢屢相救,爲了他的仕途,費盡心思。或者他早死於袁氏兄弟之手。或者他一寒門之徒,根本不可能入朝爲官。在他未有成以勢力之前,尚未成爲河東太守之時,他屢屢遭人暗算,卻都是曹操爲他保駕護航。就因曹操賞識他,待他是生死之交,一生之知己。世事無常,如今曹操已非當年遭人恥笑的宦官之後,而他亦非卑賤如螻蟻的寒門之士。天下之大,卻只落入了他與曹操之手。而如今,這兩個昔日的至交好友,正爲天下了所屬,不惜動用傾國之力,一絕雌雄。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絕不容絲毫留情。
在兩軍陣前,此下兩軍合衆,近有百萬餘人,目光都集中在那兩個帝王身上。‘籲’的一聲,九匹駿馬紛紛停住,曹操目光爍爍,望向文翰,文翰亦望向曹操。四目交接,不知過了多久。兩人許久未見,而曹操第一句話道出的話,卻是。
“不凡,你老了。”
文翰唏噓一嘆,淡淡說道。
“朕是老了。可孟德你卻是憔悴了許多。你本應讓華佗治你的頭疾。”
確如文翰所言,曹操面色少有紅潤,微微有些蒼白,臉上的皺紋如若刀刻。若非曹操威勢過人,神態赫赫,乍眼一看,不過是一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曹操聞言一笑,搖首而道。
“朕頭疾早已痊癒。何況你與朕之戰,不可避免。縱然朕是答應,朝中文武亦絕不會應諾此事。”
文翰刀目連犯漣漪。而曹操頭疾是否痊癒,他心中自是有數,緩緩地嘆了一聲。曹操閉目沉色。兩人又是一陣沉寂。忽然,曹操眼眸陡睜,精神抖數,厲聲喝道。
“文不凡!所謂天下無二日,民無二主!朕之所以是朕,乃因一人所稱,不容二人!朕乃受漢帝禪位,位登大寶!你本爲漢臣,朕不願生靈塗炭,方得西唐苟存。可你貪心不足,擅自稱帝,忤逆叛國!今朕率百萬雄軍討你,你若識相,願受降於朕。朕可封你爲唐王,保你文氏一族富貴!!”
曹操聲若洪鐘,震盪八方,魏軍諸軍聽言,無不精神大震,嘶聲大喝。一片片聲浪如欲將文翰卷席吞噬,直至粉身碎骨方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