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前腳剛擡起,這時又有一兵卒急急跑來,也不顧得施禮,上氣不接下氣地對着張遼開口便道。
“張將軍,刺史大人令你立馬到他賬上議事。還有文將軍,刺史大人說今日他要與一衆幷州將士商議大事。
外人不便旁聽。還請文將軍先在帳裡等候,待事後刺史大人自會派人來請。”
文翰眉頭微微一皺,丁原對他常與自家人相稱,先在忽然說他是外人。文翰心中一緊,低頭便是沉思起來。而張遼聽這傳令兵口氣緊急,以爲軍中出了大變故,當下不敢遲疑,連忙隨着傳令兵一同往丁原的帳篷裡跑去。
待張遼和那傳令兵的身影消失好一陣子後,文翰忽然對身旁的關羽甚是凝重地說道。
“二哥,你現在下去,令黑風騎從今日起兵不卸甲,馬不離鞍,以防有大變故。”
關羽聽罷,丹鳳目剎時眯起,紅棗般的臉色遍佈冰寒,他與文翰幾乎通心,文翰這一舉動,關羽當即明白了許多。而一旁的徐晃只是低頭一想,臉上立刻涌起火騰騰的怒色,文翰捉住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徐晃英偉的面目連連抽動,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在文翰的目光下,他只好暫時強壓下來。
而在另一邊,丁原的帳篷內。
丁原滿臉黑沉似能滴出一灘黑水,他拿着手上的信件,雙眸如刀,快速地又一次閱過後,再也無法止住心中狂躁,將信件撕碎成無數的碎片。
“忘恩負義之徒!!竟敢與董狗通敵,謀老夫幷州大軍!!當真可恨,可恨吶!!若是此事查實,老夫定要將汝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哼哼,刺史大人。我早說這文不凡不安好心,其實此事根本無需查實。刺史大人想想,這文不凡一來,就厚顏無恥向刺史大人索取這兵馬指揮大權,這一舉就足以說明其有異心!而且這董狗的信上也說了,當日那戰只不過是與文不凡做戲。董狗捨得,用這近數萬條涼州人的性命,來幫文不凡贏得刺史大人的信任。”
魏續連聲冷哼,在丁原將信撕碎前,將信件傳下給在場的一衆將士傳閱,當衆人看到信件中觸目驚人的內容時,頓時一片駭人的殺氣遍佈整個帳篷。
魏續目光陰鷙,陰陽怪氣地在一旁說道。而他話音剛落,在他旁邊的侯成亦開了口道。
“是啊。今夜若不是我察覺到董狗派人將此封信射向文不凡的帳篷,我早一步將此信截住,發現文不凡與董狗的大陰謀。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吶。
刺史大人,文不凡早有異心,他麾下明明就有三萬河東將士,爲何卻不出一兵一卒,只用我們幷州軍與董狗的人馬廝殺。我看,文不凡此人詭計多端,其實他早有謀算,那三萬河東將士很可能在關鍵時刻,就會狠狠地在我等幷州大軍背後插一刀啊!”
在丁原身邊的呂布見這火頭已燒得夠旺,嘴角冷冷地一笑後,然後在丁原張嘴道。
“義父,魏續、侯成說得皆是有理。文不凡暗懷鬼胎,否則早前敢如此信誓旦旦地立下軍令狀!義父!此種種行舉足以說明,這信件中所有皆是事實。
義父對文不凡屢有大恩大義,但他卻是一頭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還請義父當機立斷,發下取文不凡首級號令,孩兒立刻就給義父取來!”
丁原聽着呂布、魏續、侯成等人所言,臉色越來越是陰冷,目光透發着森然的殺意。正當他猶豫不決之時,在帳外已聽到一些言語的張遼急急地走入帳篷,拱手就道。
“刺史大人,文冠軍絕非是忘恩負義的奸佞小人!若是他有意要對刺史大人不利,當日在董狗的宴席上,就不會出手相助。”
“張文遠汝給我閉嘴!!你沒有看到董狗給他的信件,這文不凡早與董狗狼狽爲奸!誰知道那日他是否和董狗一同做戲。更何況義父身邊,有吾呂奉先在,誰能傷他半根汗毛!!”
呂布聽到自己屬下張遼竟與文翰說情,當場大怒,指着張遼就罵。張遼神色一怔,雖然知道會觸怒呂布,但他不能昧了良心,當下便將在文翰帳前聽到的話,盡數說了出來。
丁原聽罷,臉上的陰沉消了幾分,然後在腦海中不由回想起以往與文翰相處的日子,看他平日知禮懂義,待人行事,也不像是呂布、魏續、侯成等人猜想那般不堪。
“刺史大人,這無憑無據的,很有可能是董狗畏懼刺史大人與文冠軍強強聯手,難以對敵。而所設下的離間之計啊!還請刺史大人三思而後定奪!”
“嗯。文遠所說亦是有理,老夫看冠軍兒也確實不像是白眼狼。若是他心性如此,當初就不會將自己的生命置之於外,只領二千八百黑風騎闖入胡境,救回整整十萬漢人奴隸。”
丁原忽然轉變想法,這令早就想要將文翰置之死地的呂布頓時心中升起不甘和憤怒。呂布一睜虎目,立馬投了一個眼神給魏續。魏續無德無能,但肚子裡的壞水卻是不少,而且他熟知呂布的想法,當下便明白呂布的指示。
“等等!!刺史大人!!原本此事我初始聽到時,因爲聽得不清,又茲事體大,不敢胡言,以免傷了刺史大人與文不凡的感情。
但是今日有了這封信件,又聽到各位將軍的分析,看來那日我所聽得的事果然如實!”
“魏續!你聽到了什麼!還不快快說來!若是來日當真發了大變故,我必拿你的頭顱予義父賠罪!”
呂布心中對魏續暗暗讚賞,但表面卻做着一副呵斥的樣子。魏續聽得呂布要拿他頭顱,當場嚇得畏畏縮縮,渾身戰慄連忙跪下便道。
“是~!是!那日我聽到,文不凡正與其兩位異性兄弟商量,要如何藉機騙走呂將軍,然後待呂將軍遠離刺史大人後,便暗中痛下死手,將刺史大人殺死!然後再找機會嫁禍給呂將軍,將呂將軍剷除後,便再也無人能阻他收攏幷州大軍!”
“文家小兒!!!期我太甚!!!期我太甚!!!”
丁原一大腳就將面前的桌案踢翻,桌案上的簡牒、銅器灑落一地,丁原白鬍直飛,雙眼發紅暴凸,咬牙切齒的盛怒摸樣似乎恨不得立即就將文翰砍成肉醬。
張遼還未從魏續的話中反應過來,就看見丁原大發雷霆,怒不可及的摸樣,一時措手不及,張了張口又閉上。在張遼的心中,文翰實在不像是做出奸詐無道,陰險謀人之事的人。而反之張遼熟知魏續,最會偷雞摸狗,陰人誣陷。
所以張遼並不相信魏續剛纔的鬼話,有心要與文翰辯解。但做主的丁原,此時卻是怒得失去理智,只怕他在此時出言,只會被丁原以爲他別有用心。
“吾兒奉先!張文遠!!老夫令汝等立刻整備兵馬,待半個時辰後,到了二更時分,夜襲文不凡的帳篷,老夫今夜便要見到這頭白眼狼還有其兩個兄弟的頭顱!!”
“孩兒領命!!”
呂布臉色一喜,當即就單膝跪下接令。雖然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把文翰一戟刺個透心涼。但文翰身邊畢竟有兩個武藝超絕的異姓兄弟。他們兄弟三人寢食一同,形影不離。呂布要殺文翰就必然要先過關羽、徐晃這兩關。
關羽、徐晃兩人的厲害,呂布早在兩年前被見識過了,而特別是那關雲長,一別兩年後,呂布感覺他渾身透發着犀利的鋒芒,比之兩年前武藝更爲驚人。雖然呂布自信,自己能將他打敗,但一時間難以與他分出勝負。而且還有一個徐公明,若是他們倆人爲了保下文翰,而拼死糾纏,只怕文翰很可能會得以逃脫。
想必丁原也是考慮到這點,所以才讓呂布和張遼兩人,在二更時分,趁三人熟睡偷襲,這樣一來,成功將三人一舉擊殺的機率就大大增加了。
“未將領命。”
呂布回答後,已是失去理智的丁原,兇狠狂暴的目光投射在張遼身上。張遼知道再難阻止丁原之意,心中一緊,低頭拱手接令。
過了一會後,呂布和張遼紛紛走出丁原的帳篷,準備聚集士卒。爲了不引起過大的動靜,呂布吩咐張遼與他一同到距離文翰帳篷最遠的東端營地,整頓兵馬。而當張遼走到半路,忽然臉色一變,胡亂找了一個藉口想要離開一陣。呂布並無疑慮,只是說一句叫他捉緊時間後,便獨自走向東營。
張遼離開之後,去的並不是其他地方,正是文翰的帳篷。張遼一路隱蔽,避過巡邏的士卒,來到文翰帳篷之後,用隨身的匕首,在帳篷了割開一條細縫然後鑽了進去。
而文翰今夜心緒不靈,毫無睡意,而他兩位兄弟關徐二人因爲心有擔憂,也並無入睡的意思。三人在桌案上,或是沉思或是看着兵法書卷。
忽然關羽臥蠶眉微微抽動,站起了魁梧的身子,走到帳篷後面。當他前腳剛走到,便見到一個人影咻的竄了進來。關羽還以爲,丁原果然對文翰動了殺心,派人來刺殺,頓時大怒,一拳就向來者打去。
“二哥住手!!!”
還好,文翰在帳篷裂開的一瞬間,隱隱約約看到了張遼的模樣,認得張遼又知他對自己沒有敵意,當即便喝停了關羽。
關羽拳頭的拳風,震得張遼臉龐鎮痛,張遼心中一緊,暗道好恐怖的力勁,若是這一拳被打實了,只怕他這張臉就要被打變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