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我卻不知。不知志才所指是哪個州郡?”
“幷州!”
文翰眼睛一瞪,忽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眼中瞬即爆出極爲精麗的光華。戲隆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之所以有此一說。全因幷州百姓皆誠服主公,主公早年在幷州擊退羌胡,更是深入羌境救回十萬漢人,贏得冠軍之名。主公得以幷州民心,此時幷州無主,而幷州大半領地又皆被白波賊軍所奪。若是此時主公揮軍攻伐白波賊,正是將幷州收入囊中的最好時機。”
“可是平陽太守張揚,乃是丁公舊將,又和我曾是義師聯盟的盟友,若我要取幷州,難免不會與他發出衝突。”
“主公若要成就大業,就不能凡事隨心而爲,感情用事。張揚無雄才大略,將少兵少,雖然在幷州內不少州郡的太守,都以他馬首是瞻,但卻是僅限於名頭上而已。而張揚只不過被他們推到風浪尖上罷了。
如今丁公已死,幷州無人能穩定大局,丁公的舊將又皆是自顧自的一方之地,所以幷州遲早都會敗在白波賊子之手。
若是等整個幷州落入白波賊之手,主公再想去討伐,只怕到時河東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才能取得幷州。”
文翰眯縮着刀般的眼眸,腦念電轉,過了一陣後,文翰似乎已有決定,眼色變得堅定而璀璨。
“攻取幷州前,我等河東需要做何準備?”
戲隆笑了笑,渾身煥發出一股拿捏着大局,胸有成竹的氣勢。
“準備有三。第一,名不正言不順事不可爲。主公可先發一封信予張揚,說欲要助其平定幷州賊亂。張揚與主公交好,而主公仁義之名早已名揚天下,他接信後必定無疑,還會欣喜若狂地接受主公的好意。如此,主公便可有出師之名。
第二,幷州地廣,足有八郡一百六十四縣。要攻取幷州,出師前必要保證軍士精銳,主公可令河東各將領讓其統率的人馬休整半月,讓他們各自回家,與親人相聚。畢竟若要出師幷州,這些士卒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與親人相離。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第三,則是準備出師的所需之物,糧草、軍備、攻城利器等等。”
文翰聽着戲隆有條有序地一一作出安排,甚是滿意地點點頭。
“嗯,就依志才所說。而除了第一件事需要我來親自執行外,其他都交給志才和子綱兩人,這樣可妥?”
“妥。有我和張子綱在,主公儘管放心。還有,主公在這半月內,還望主公靜心養傷,你乃河東之主。而蛇無頭不行,這個道理想必以主公之智,應是明白。”
“哼,戲志才你倒反過來教我做事了?我自然明白。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將信寫好後,這半月就準備當個甩手掌櫃,好好瀟灑一段時間。”
“志纔不敢,只是心慮主公。呃…隆臨走前,還有一疑問,卻不知該不該問?”
“你休要做作,想問便問。”
“主公,你當真任那賈文和離開?此人算無遺漏,謀略超絕,若是放他離開,日後無論他在何人麾下入仕,那人當會成爲主公的心腹大患。”
戲隆皺着眉頭,他覺得文翰此舉,無疑是放虎歸山留下後患。縱使在戲隆這等人物心中,亦覺得賈詡恐怖、難敵。
“君子一言九鼎,雖我自問非是君子,但亦不願做背信棄義的小人。既然我與他有過承諾,又怎能食言。”
“誒…如此,隆亦不便多說。隆這就去安排他離去之事吧。”
戲隆好似早就有預料文翰會如此決定,搖了搖頭,向文翰作揖後便是離開。文翰揉了揉發疼的太陽,閉目修神一陣後,便是坐到了桌案上,執起筆寫起了信。
一個時辰後,文翰剛將給予張揚的信寫好,心剛放鬆下來,哪知一個軍士報來,說賈詡求見。文翰有些驚疑,心跳猛地加速,想着這賈詡難道回心轉意,願投自己麾下?
不過,文翰很快就將這念頭給拋飛了。想這賈詡大概是來告別的。
“傳他進來吧。”
文翰向那軍士點了點頭道。一會後,賈詡走入,他向文翰先是深深施一禮後,才說道。
“詡以百萬生命來做威脅,而文冠軍卻仍舊願實行承諾,放詡離開。文冠軍果然是有信用之人。詡甚是佩服。”
“賈文和,門面話就不需說了。你此番過來是要與我告別的,還是來看我有無要害你之意啊?”
而賈詡卻好似沒聽到,文翰話中的諷意似的,只是對着文翰微微一笑。
“詡惶恐。文冠軍若要對詡下手,詡早已死個萬遍不止。文冠軍行事之風歷來光明正大,詡怎敢懷疑。
詡此番過來,除了告別外,還特地爲文冠軍獻上一計策一忠告,來替百萬涼州百姓還文冠軍的大恩。”
“哦?洗耳恭聽。”
“文冠軍是有雄才大略之人,一些話詡就不用挑明瞭。文冠軍若要擴展勢力,詡覺得有一州郡,最爲適合文冠軍。”
“幷州嗎?”
“呃…呵呵,看來文冠軍麾下亦是臥虎藏龍。詡實在不知好歹,班門弄斧。不知可是徐將軍口中常提起的那位叫戲志才的俊傑,爲文冠軍出的謀策?”
文翰默默地望着賈詡,並未回答,賈詡隨意地笑了笑,又道。
“如此,恕詡才薄智淺,就只能爲文冠軍獻上一個忠告。”
賈詡頓了頓,收起笑容,臉色亦變得深沉,和文翰的眼神對視。
“文冠軍,以你赫赫雄才,還有麾下如此之多英雄俊士,要威震一方不難。但是若想要問鼎天下,文冠軍還差一顆亂世所需的心。”
“亂世所需的心?那是一顆怎樣的心?”
文翰心一沉,死死地盯着賈詡,但賈詡卻是一副只可意傳不可言喻的表情,向文翰搖了搖頭。
“話已至此。詡亦不再逗留,還望文冠軍多多保重。”
賈詡拱手作禮,瀟灑離去。而賈詡的話,似乎對文翰衝擊很大,文翰陷入一陣很長的沉思之中,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是夜,賈詡帶着其家屬,還有陳兵等數十個涼州人離開了安邑城。陳兵還有其麾下,從李催那裡跟着賈詡逃離的那刻起,早就決定要追隨賈詡一輩子。而文翰亦無留下他們,讓他們跟着賈詡一起離開。
“主人,我觀那文冠軍待屬下極好,又有大志謀略,他亦看重主人。主人爲何不留在他麾下入仕呢?”
陳兵正駕駛着一架馬車,在他馬車後面,還有兩架馬車。賈詡的家屬坐在這三架馬車之內。旁邊有數十個涼州人跟隨,充當護衛的角色。
而賈詡則坐在陳兵旁邊,他聽陳兵問後,臉色略有沉重。
“文冠軍雖好,但他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太過唯心重情,感情用事。他這個缺點,在這亂世之中,遲早會帶來滅頂之災。
若是他能在這滅頂之災,來臨前嘗過慘痛,早先發覺的話,那麼他或許還可以成就一番大業。否則,他也不過是瞬間的亮麗罷了。
至於我爲何不在他麾下入仕,全因我每謀一出必定是毫不留情,斷人後路,而文冠軍卻容易被他那份仁心左右,所以我與他並不適合。這樣一來,即使我勉強在他那裡入仕,也難有出頭之日。”
陳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然後又是問道。
“那麼主人,天大地大的我們該何去何從。難不成要回李催那裡?”
“從我離開李催麾下那刻,就已決定從此和他分道揚鑣。至於去何處,我已有抉擇。”
“啊?主人原來早就想好,那麼主人的選擇是?”
“曹操,曹孟德。此人更方面都穩勝文冠軍一籌,且更爲難得的是,他有一顆梟雄之心。我敢保證,這天下的大勢會因此人而有所改變。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那個能將現今亂世局勢所終結的絕世人物。如今他尚未成名,我去入仕,正是最好時機。”
“曹操?主人,他和文冠軍乃是摯友。而主人畢竟在文冠軍麾下待過,若是主人在曹操麾下入仕,只怕會引起文冠軍對曹操生出不滿。因此,曹操會不會拒絕主人吶?”
“呵呵,你莫要如此小看文冠軍的氣量,就因這等小事,他絕不會就對曹操生出不滿。
而且我剛纔說了,曹操此人乃是梟雄人物。只要能助他成就大業,即使是有血海深仇的人物,他都會毫無猶豫地收下。”
“是小人多嘴了。以先生的才智,做出的決策,肯定是對的。”
之後,陳兵再無說話,賈詡閉目修神,三架馬車在一道道馬鞭聲下,飛快地駛向陳留的方向。
賈詡離開安邑後,接下來的日子,文翰難得的有些空閒。而關羽在華佗和貂蟬的悉心照顧下,傷勢逐漸地恢復。之後華佗又爲文翰治療了一段日子,文翰的右肩亦漸漸地不再疼痛。同時,戲隆和張紘兩人着手安排攻伐白波賊的戰前準備。而除了他們兩人日日忙得焦頭爛額外,徐晃、高順、周倉等武官則顯得有些安逸、悠閒。
在安邑太守府內,文翰正爲蔡琰梳頭,蔡琰的頭髮烏黑柔順,散發着陣陣幽香。
“三郎,這等事怎能讓你這一郡之守來做,實在有失威嚴。三郎快快放下吧。”
“呵呵,夫妻之間,不存在威嚴。琰兒,我常征戰在外,實在是苦了你。就讓我做些事來做補償吧。
還有平日裡,莫要太過節省,該花的就花,見到喜歡的綢緞、珠飾你就買下。你身上這衣裳已穿了一些日子裡,明日我令人去買些綢緞,再叫一好的裁縫,爲你縫一件新衣吧。”
文翰低頭親吻着蔡琰的烏髮,很是迷戀的嗅着她發上的香味,蔡琰紅着臉,美目內升起陣陣水霧,她何嘗不想文翰能常陪伴她的身邊。
但是從她愛上這個男人開始,她就明白這個男人不可能只屬於她。
不過,只要這個男人還記着她,關心她,愛她。即使是一瞬間,一霎那,她也覺得有滿滿的幸福。
蔡琰感受着文翰的體溫、氣息,心裡甜蜜得說不出話來,就好似怕這難得的氣氛打破似的。
過了一陣後,文翰忽然想起馴馬人託付他的事,便是向蔡琰問道。
“對了,琰兒。文興老前輩拖我找的人,可曾找到?”
“哦,三郎你是說蓮香、梅香、蘭香她們嗎?”
蔡琰盈盈一笑,好似一動人的小精靈翹着眉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