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對於李軍來說,傷亡亦是慘重,李催的兵馬陣亡了將近八千多人,這其中不少兵士的死因,都與呂布、張遼有着莫大的關係。這兩人實在太過恐怖,殺到何處,定會是一片令人心寒的狼藉。與之對戰的李兵,嚇得根本無法應戰。這十幾日內,不少李兵被噩夢驚醒,夢到的都是和這兩人廝殺!
而且,在呂軍的狂攻之下,臨晉北門城牆有不少破口,若是再被呂軍再攻數場,只怕這城牆難以堅持。
某夜裡,在呂軍營寨。
呂布滿臉急色,暴躁地坐在帳篷正座之上,身體好似散出陣陣恐怖的殺氣,壓得帳篷內氣氛極爲沉重。
“成廉!爲何派往打探北地情報的斥候,至今還未歸來!!”
在十多天前,在陳宮的建議下,呂布令成廉派出數支斥候隊伍,分別從各個路段出發,前往北地打探虛實,確認這北地是否已被文翰攻下,文翰的兵馬是否正往馮翊進軍。若按路程來算,理應這數支斥候隊伍應該在三天前陸續歸來。
成廉忽地被呂布一喝,心不由一揪,呂布此時就好似陷入隨時都會暴走的狀態,成廉在腦海中飛速地尋找合適的言辭,唯恐自己的回答會引起呂布怒火的暴發。
成廉在想着合適的言辭,這回答便是有些慢了,呂布一眯眼眸,正想發怒。此時,在左席首座的陳宮,卻先是發言替成廉解釋道。
“主公息怒。我軍斥候,深入敵方腹地,難免不會遇到不測。更何況,若是文不凡當真要來攻取馮翊,定會注意隱蔽,這纔可藏在暗處,在最合適的機會,蓄勢而發,一舉而就。
而文不凡要與我等爭奪這李稚然的頭顱,又怎會讓我等得知他的行蹤。或許這些斥候已被他…”
陳宮話未說盡,但卻做了一個割頭的手勢。呂布神色一凝,大口大口地呼出滾燙燙的火氣,氣到心頭時,不禁一手拍在桌案。
啪的一聲巨響,那桌案劇烈搖晃,幾乎轟散。
“好一個文不凡!他是想躲在暗處,待我等和李稚然打得兩敗俱傷時,再來盡收漁人之利!!”
呂布並不愚蠢,陳宮稍稍提醒,便是明白過來。呂布臉色陰沉恐怖,又是憤憤喝道。
“只可惜,不知這文不凡的兵馬已到了何處。成廉!你麾下的斥候,可在馮翊一帶發現文不凡兵馬的蹤影!?”
“回主公的話,我按你的吩咐,在北地通往馮翊一帶各個路口,皆以設下暗哨,莫說文不凡的大軍,就算是一隻蒼蠅飛過,我麾下斥候都會立刻得知。但是,據他們傳來的情報,這十幾日根本未見過任何一支兵馬前來!”
成廉一拱手,連忙回道。聽到此,呂布臉上的怒色稍微褪去了幾分。
“若是如此,這就表明文不凡的兵馬還未進入馮翊的境域。公臺,當下時間緊迫,你可有破這臨晉城的對策?”
陳宮好似早知呂布會向他問計,臉色極其凝重地言道。
“臨晉城經我軍數場強攻,北門城牆已是殘破不堪,只要再攻數場,北門必破。只是,宮所慮的是,若是到時在我軍恰巧攻破北門之時,那文不凡的兵馬殺至。以我等此時的兵力,根本無法阻其勢頭。如此,我等先前努力,便是盡爲文不凡做了嫁衣。只可惜,我等兵力在先前損耗太大,若是再有一萬兵力,這北門必能一戰而破!”
陳宮眉頭深鎖,話畢後,便閉口不言,陷入沉思狀。呂布聽此,不免更加急躁,恨不得有撒豆成兵能耐,憑空變出這一萬兵馬出來。
就在呂布還有其一衆文武,皆是一籌莫展之時,忽然一兵士急急來報,報有舊人家僕來見。呂布正是躊躇,忽聽得舊人二字,眼睛剎地亮了起來,連忙令兵士傳其來見。那家僕進入帳篷後,先是跪下拜禮,然後報上名號,說其乃李催麾下將領宋果的家僕,受宋果之令,帶來一封密信。
“宋果?”
呂布暗暗腹誹,很快便是在腦海中回想起宋果這人,昔日呂布還在董卓麾下時,與此人交情不錯。在戰場中,呂布還曾數次救過此人的性命。而宋果那時,見呂布深得董卓信任,乃是董卓身邊的大紅人,有意交好呂布,常常送禮諂媚賣好。不過,那時呂布卻是覺得宋果此人,無過人大才,只是與他表面上交好,並無深交。
呂布很快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收斂了幾分怒色,喚那宋果家僕呈上密信。
密書雲曰:“果原以爲董卓乃治世能臣,遂才投於麾下,**能報於社稷。未料董卓暴虐不仁,目無王法,禍亂朝綱。所幸明公大義,誅殺董賊。而自明公手刃亂世惡賊,嗣後天各一方,不及趨侍。
漢室不幸,蒼天無眼,董賊雖死,但其餘黨仍在作惡,李稚然欲想cao縱朝綱。後幸明公再舉義師,救出聖上。今果觀明公兵臨臨晉,想明公定是受皇命所託,誅殺李賊!
果身在賊營,但其心無不時刻,望能報國赴義。明公乃當今英雄,果早有投誠之心,願爲明公大義略出綿力。明日三更,果受李賊之命,據守臨晉東門。果願爲內應,爲明公義師獻上東門。還望明公能如約而至,攻破臨晉,誅殺李賊。此實乃天下之所幸也!”
“哈哈哈!!好!好!好!如此一來,李賊必死無疑,雍州必落我手也!!”
呂布看罷朗然大笑,然後重賞宋果家僕,令其歸去。
陳宮見呂布大喜,連忙走前,呂布將信遞予陳宮,陳宮細細看後,臉色先是一沉,甚是凝重道。
“主公,宋果此人是否可信?若是其中,乃是那李文優設下的謀計,我等大軍貿然行動,必遭滅頂之禍!”
陳宮的話,就是一盤冷水,將呂布剛升起的喜意,潑得蕩然全無。
“當下已是過了十幾日,時不待我,文不凡的兵馬很快就會趕至。我絕不容許,文不凡捷足先登,將我雍州牧的大位搶去!絕不!!!”
這個念頭,在呂布腦海飛閃而過。呂布忽地一變臉色笑道。
“哈哈,公臺多慮了。宋果乃是我舊日好友,此人忠直懂義,一直有報國之心。公臺大可放心,信任此人。”
陳宮深深地凝視着呂布的眼眸,好似想要看透呂布的內心,呂布眼中故作坦然,陳宮看了一陣後,收斂幾分疑慮,微微頷首道。
“竟然此人能得主公如此高評,宮亦是放心。不過明日三更,主公可派張遼、宋憲兩位將軍做出要強攻北門的假象,將臨晉的兵力調去北門,然後再趁機取東門。如此我軍,可更快地攻入臨晉城內,取那惡賊李稚然的頭顱!”
“妙!就依公臺之計!”
呂布心中一喜,眼睛連連爆出異色,好似自己已坐定了雍州牧這個位置。不過,在右席首位的張遼,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爲難之色。他想了許久,正欲張口,卻發現呂布瞪着眼色,惡狠狠地望來。就好似在說,你莫要多嘴,壞了我的大事!
張遼快到喉嚨的話,不覺一頓,往肚子死死地吞了回去。待計策落定,陳宮向各將領各做安排,各個將領接令後,便是迅速走出帳篷去做準備。後來除了被呂布留下的張遼外,其他盡數離開。
張遼眼觀鼻鼻觀心,凝神坐在原席。過了一會後,張遼最終還是無法忍住心中的顧慮,忽然張嘴說道。
“主公,宋果此人心胸狹窄,見利忘義,根本不是可信之人吶!”
“正因如此,宋果此舉才顯合情合理。當下臨晉城,已快被我等大軍攻破,而文不凡的兵馬不日便會殺來。而李稚然能逃的路線,皆被我和文不凡的兵馬擋住。李稚然已是必敗無疑,絕無生機可言。宋果這等小人,當然不願與李稚然一同陪葬。”
呂布的分析亦是有理,不過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有關北地的情報,乃是李儒有意做出的假象。而他派出的斥候隊伍,根本不是被文翰的兵馬所殺,而是被李儒早就安排的守軍,盡數殲滅。
戰爭就是如此,真真假假,而李儒又怎能料到,北地確實已被文翰攻下,張繡更是投誠了文翰。不過文翰有意隱藏這個消息,他令張繡仍舊和馮翊保持聯繫,時常傳予假情報回馮翊。讓李儒、李催等人,誤以爲文翰的大軍仍在北地與張繡激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文翰一直都是做着黃雀的角色,暗中在等待時機,蓄勢而發。當然,呂布、李催這兩方勢力,至今還未發覺到身後這隻黃雀。
再回到呂布的帳篷內。張遼聽呂布分析後,還是有着不少顧慮,繼續問道。
“如此,主公爲何要隱瞞軍師宋果爲人的實情?”
“文遠,公臺此人雖是足智多謀,但他實在太過謹慎,當下情勢迫急,若被他得知,他定會瞻前顧後,多做多餘之事,拖慢攻取臨晉的進程。
所以,文遠你可管好你的嘴巴。莫要忘了,我纔是你的主公。”
呂布說到最後,忽然血目爆出一陣寒澈的冷意,自從陳宮入仕之後,張遼和陳宮兩人走得極近,甚至大有自成一派的態勢。這令呂布一直以來,都多有不滿,但是卻無直言指出,畢竟這樣一來,就會顯得呂布心胸狹窄,不信任他們兩人。
張遼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上回在長安時,呂布就因聽信郝萌的讒言,誤會了陳宮。哪知呂布還未吸取教訓,仍是對陳宮心存忌憚。其實,這也難怪呂布,陳宮之智實在太過恐怖,呂軍屢次大勝,皆離不開陳宮的計謀,在不知不覺中陳宮在軍中的聲威,甚至能夠和呂布不相伯仲。
“遼明白了。”
張遼臉色略顯幾分黯淡,向呂布回道。呂布將張遼的神色看在眼裡,張遼越是如此,呂布就越覺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躁動。後來呂布甚是不喜地讓張遼告退,張遼起身拱手告別,兩人顯得有些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