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話畢,孫策甚是不喜,冷聲道。
“不過是山野村夫有何能耐!?我弟公瑾謀策百出,拈手便來,凡有計策,定能計定大局,決勝於千里之外。天下人皆知公瑾之智,贊其爲天下第一!我江東有公瑾坐鎮,何須忌憚那諸葛孔明!”
孫策喝退諸葛瑾,諸葛瑾欲言又止,卻見孫策雙目寒澈,遂不敢再有多言,回席坐落。周瑜卻向諸葛瑾作揖施禮,柔聲而道。
“子瑜素來非是誇誇其談之輩。想必其弟諸葛孔明必有過人之處,若有機會,瑜必與其虛心請教一番!”
此時周瑜顯示出他的從容、闊達,諸葛瑾忙作禮回道。
“大都督乃當世人傑,孔明焉有能耐教於大都督。先前瑾若有失言,還望大都督莫怪。”
周瑜淡然笑之,隨即又轉身向孫策進諫。
“主公若要出兵荊州,不可急在一時。依瑜之所料,蔡德珪必大敗於劉玄德之手,待他走投無路,必會發信求援於江東。眼下蔡德珪扶立荊州二公子劉琮即爲主,劉玄德則欲輔佐荊州大公子劉琦登位荊州。即時主公明裡可打着輔佐劉琮的旗號,進軍荊州,出師有名,爲之義也。主公以義爲先,暗取荊州之地,是爲上策也!”
張昭聽言,即又反駁道。
“若荊州戰亂一定,曹操揮兵殺來,那又若何?”
周瑜早有思量,遂便回道。
“荊州之戰,我等先以蔡氏兵馬爲前驅,抵擋劉備。至於我江東兵馬,則暗中取南郡、桂陽、長沙、江夏四郡,此四郡依伴江東、交州,若有萬一,我方隨時可進軍而援。至於荊州其餘郡縣,皆依靠中原、益州事非之地,先任那劉玄德奪取。若曹操平定西北,欲要南征,必先擊劉備。到時待曹、劉二方開戰,我軍可從後偷襲,分割荊州土地。劉備腹背受敵,縱有諸葛亮所輔,亦無力迴天,豈有不敗之理?待曹操剿滅劉備,鋒頭已鈍,加之年年大戰,兵士疲憊,糧草耗竭,未有四、五年間,絕不敢輕易與我江東開戰。依此,我主得之荊州半壁之地,勢力大增,趁曹操休養之時,大力招兵買馬,操練兵士,養精蓄銳,待與曹操之戰,一戰而奪天下!”
周瑜語出驚人,一席話落下,殿中驚呼不止。張昭雙目亦發連連驚異之光,暗付周公瑾之謀略,不可料也。
“原來大都督早有深思熟慮,如依大都督之計,我主之帝王霸業可成矣!”
張昭恭敬拱手一拜,再無憂慮,退回席中。孫策虎目喜意無窮,朗然大笑。
“哈哈哈哈!!!我弟公瑾不愧爲天下第一智者,得你輔佐,豈憂我孫氏不可一統天下也!!!”
周瑜計策落定,孫策依計行事,先耐心等候,同時在豫章聚集六萬精兵,周泰、黃祖、程普、韓當、呂蒙、淩統、徐盛等諸將皆調配往豫章,整兵待戰。再令魯肅、陸績負責糧草、輜重、軍備等物資籌備、運輸。
約有半月後,一切皆如周瑜所料,劉備大敗蔡瑁,蔡瑁在半月之內,不但兵馬損失慘重,且失了襄陽、武陵、江夏等郡。而孫策一直等待之人,亦終於來到了江東吳會。
卻說鄧義依蔡瑁之命,持書進往江東。孫策從荊州回來的細作口中,得知鄧義前來,依照周瑜之言,先做一番安排。
鄧義乘馬引僕從渡河剛入江東渡口,忽見一隊軍馬,約有五百餘騎,看其兵甲服侍,正是江東之兵,爲首一員大將,輕妝軟扮,勒馬前問道。
“來者莫非荊州蔡公麾下大將鄧將軍否?”
鄧義甚是驚異,他來江東之行,尚未有通報孫策,爲何會有一支江東兵馬早就等候。鄧義臉色一凝,拱手回答道。
“然也!不知將軍名號?”
那將聽言慌忙下馬,聲喏道。
“我乃孫氏部將丁奉也,我家大都督早知會有貴人前來。特令小將在此等候。”
鄧義聽得心神一陣激盪,暗歎那周公瑾未料先知,如若神人,不敢造次,忙下馬答禮道。
“我聞江東大都督周公瑾乃天下第一智者,今日周公早有料定鄧某前赴,先做安排,果真神人也。”
丁奉微微頷首,遂道。
“鄧將軍遠涉路途,鞍馬驅馳,大都督特命丁奉聊奉酒食。”
言罷,軍士跪奉酒食,丁奉敬進之。鄧義大喜,遂與丁奉飲了數杯,上馬同行。來到吳會境界,是日天晚,前到館驛,見驛門外百餘人侍立,擊鼓相接。一將於馬前施禮道。
“奉大都督將令,爲鄧將軍遠涉風塵,令潘某灑掃驛庭,以待歇宿。”
說話之將,正是孫策麾下部將潘璋。鄧義忙下馬,回禮畢,與丁奉、潘璋同入館舍。講禮敘坐。須臾,排上酒筵,二人殷勤相勸。飲至更闌,方始罷席,宿了一宵。鄧義睡前,暗思孫策這般禮待,是爲明主也,眼下蔡瑁一連挫敗於劉備之手,兵敗將亡,大勢已去。不如暗投孫策麾下罷了。
鄧義思定,便入睡就寢。次日早膳畢,上馬行不到三五里,只見一簇人馬到。乃是孫策引着周瑜,親自來接。遙見鄧義前來,早先下馬等候。鄧義亦慌忙下馬相見,雙目暗暗大量孫策、周瑜,見孫策身軀魁梧,渾身霸氣驟發,孔武有力,似能雙手撕天,真乃霸王再世。再看周瑜,俊美至極,美得縱是傾國傾城之美人,亦黯然失色,雙目聚光,似有無窮智睿,那抹淡笑,給人一種莫名的驚異,彷彿世間一切皆在其預料當中。
鄧義見孫策、周瑜這般了得,相投之心更爲確定。
“鄧將軍遠途跋涉前來江東,孫某若有招待不足,還望鄧將軍多多見諒。”
孫策燦然一笑,聲音洪亮,鄧義在其面前,不覺有幾分自愧之色,當下欠身作禮,盡說敬重之意。孫策大喜,遂邀鄧義入城,鄧義上馬,與孫策、周瑜並轡入城。至府堂上各各敘禮,分賓主依次而坐,設宴款待。飲酒間,孫策只說閒話,並不提起荊州之事。鄧義心中有事,暗裡着急,以言挑之道。
“今吳侯據守江東、揚、交二州,地廣勢大,威震南方。但近年聽聞,吳侯忽然休兵蓄養,只操練兵馬,卻無動靜。時下正值亂世,朝廷昏庸,天子受奸賊把持,社稷崩落,國將不國。大丈夫當應趁勢而起,立以不世功業。素聞吳侯乃世間豪傑,人稱小霸王。吳侯何不效仿西楚霸王項籍,聚以精兵猛將,平定天下!?”
近年,曹操爲安撫江東孫氏。封孫策爲車騎大將軍,兼吳侯爵位。孫策聽言,虎目頓暴燦然之光,一直以來,在孫策心中,比起漢高祖劉邦,孫策更爲欣賞西楚霸王項籍。畢竟項籍乃江東之人,再者孫策脾性與項籍極爲相似。鄧義見孫策雙目迸發盡是**之色,心中正喜,此時在旁側的周瑜卻是笑道。
“我主乃武能定國,威震江東,賞罰有道,軍將皆心誠而服,更者體恤下屬,愛護百姓。依瑜所見,日後功業,必能超於項籍。眼下我江東休養,我主自有深意。何況此乃我江東之事,就不必勞煩鄧將軍操心。”
鄧義一聽,臉色一凝,即言而道。
“周公此言差矣。天下大亂,百姓皆望亂勢早日結束,而迎太平盛世。若吳侯有心安定天下,何不早日籌劃,以救天下百姓於水生火熱之中!”
周瑜將鄧義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心中暗喜,微微一笑又道。
“呵呵。看來鄧將軍對於吳侯,多有敬重之心。只可惜鄧將軍身居他人麾下,未能與吳侯效命。若吳侯能得之鄧將軍這般心繫天下百姓之義士,何愁大事不可成也?”
鄧義皓齒一咬,當下出席跪地,從袖中拿出蔡瑁書信,具告蔡瑁欲將荊州相獻之意。孫策、周瑜卻無任何驚異之色。孫策接信而觀,看後遞予周瑜。周瑜觀畢,笑言而道。
“蔡德珪欲獻荊州予我江東。只怕其表裡不一,即時荊州亂勢一定,蔡德珪便要過河拆橋!”
鄧義聽之,心中一連翻起巨浪,蔡瑁確有此心,不過看來卻瞞不過周瑜。鄧義心中暗付,眼下蔡瑁勢窮,孫策、周瑜皆賞識於他,投於其麾下,必有受之重用。更何況,孫策、周瑜君臣相輔相成,大有可能奪之天下!
鄧義想畢,即告言道。
“荊州乃兵家必爭之地,沃野千里,民殷國富,智能之士,久慕吳侯之威。若吳侯願起江東之衆,長驅北指,奪下荊州,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此等大好時機,吳侯何須多加顧慮重重,當應速行之!吳侯乃明主也,恨不能早遇而仕!即時若那蔡德珪當真有歹心,鄧某定將大義滅親!!”
周瑜皓目剎然一凝,冷聲喝道。
“食其祿而背其主,是不忠也,居其土而獻其地,是不義也。鄧將軍這般賣主求榮,若我主納之,必留禍根!”
周瑜喝畢,正欲喝左右,驅趕鄧義出門。鄧義忿然大喝,厲聲吼道。
“鄧某非賣主求榮!今遇明公,不敢不披瀝肝膽!蔡德珪擅改先君遺命,稟性殘暴無仁,不能任賢用能,加之劉備勢崛壯大,其又在荊州深得人心。當下蔡德珪麾下人心離散,遲早必亡。吳侯若能取得荊州,北上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荊州之意,鄧某願施犬馬之勞,即在軍中以爲內應。蔡德珪若生異心,我好歹取其首級,獻於吳侯。未知吳侯意下若何?”
鄧義又做承諾,周瑜聽畢寒澈神色即去,與孫策暗投眼色。孫策遂朗然大笑,連喝而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
即時孫策收納鄧義,讓其先於蔡瑁麾下,監視其一舉一動。同時,周瑜又對鄧義交付如此如此。鄧義一心要投孫策麾下,當下心中謹記。
次日,孫策寫落回書一封,交予鄧義。鄧義持書告辭,急望荊州南郡趕回。
與此同時在漢壽城內。劉琦迴歸,劉備麾下衆將臣謀士,兼荊州原班文武相輔。劉琦爲安撫劉備,將大多重要職位,都許予劉備麾下之人。時又感劉備恩德,遵從劉表遺命,令劉備與他同理政事。劉琦對劉備可謂是言聽計從,極其依賴,加之蒯氏兄弟、伊籍皆有心仕於劉備,有意維持這詭異的局勢。
劉琦亦無覺得其中不妥,待劉備如同父輩,尊愛有加。劉備亦待劉琦如同膝下之子,叔侄二人相處融洽,毫無空隙。
待襄陽、武陵、江夏皆穩。一日,諸葛亮忽然向劉備說道。
“蔡德珪敗退南郡,將其心腹兵士皆聚集一處,要穩荊州,蔡氏絕不能容,不可不急除之。”
劉備微微頷首,即與諸葛亮道。
“軍師所言甚是,依軍師之見,我當若何?”
“主公當下因調配武陵、襄陽兵馬,齊而進發,攻取南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剿滅蔡氏。同時再令江夏黃漢升,多加提備,嚴守城池!”
劉備聽言,眉頭一皺,急問道。
“軍師這般佈局,爲何?”
諸葛亮那皓月般的眼眸微微一眯,爆出兩道令天地亦要爲之黯淡的光彩,凝聲而道。
“蔡德珪大勢已去,走路無論,必然奮勢一搏。依亮之料,他大多會遣使往江東求援,引江東大軍進入荊州,以擋我軍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