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說道:“岑彭是不會主動出城迎戰,但要知道,現在戰場上做主的人並非岑彭,而是樑丘賜!”李
軼一怔,沒太明白劉秀這話的意思。劉縯心思一動,問道:“阿秀,你的意思是?”劉
秀說道:“向淯陽方面散播謠言,就說岑彭畏懼我軍,不敢與我軍一戰,導致錯失許多取勝的戰機!”李
軼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反問道:“劉將軍以爲,我方在淯陽散播這樣的謠言,就可以讓樑丘賜給岑彭下令,讓他出城一戰了?”劉
秀正色說道:“如果僅僅是散播謠言,自然遠遠不夠,我們還得做到另外一點,就是將郡軍封堵在淯水西岸,不讓郡軍渡過淯水,如此一來,郡軍便無法抵達新野,樑丘賜也必然會把怒氣發泄在岑彭頭上,責令他出城一戰,牽制我軍主力,爲郡軍渡過淯水創造機會。”
等劉秀說完,在場衆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李軼幽幽說道:“我軍沒有船隻,更不會打水戰,又如何才能將郡軍封堵在淯水西岸?”這不是異想天開嗎?鄧
禹接話道:“若想把郡軍封堵在淯水西岸,並不一定非要和郡軍去打水戰,我們只需讓船上的郡軍無法上岸,無法在東岸這邊立足即可。”劉
縯眼睛一亮,說道:“阿秀和仲華的意思是,我軍可於淯陽的對岸設伏,等郡軍乘船渡江的時候,再突然殺出,到時,上岸一批郡軍,我們就殺他一批郡軍!”劉
秀和鄧禹雙雙點頭,他二人就是這個意思。李
軼深吸口氣,說道:“我們在湖陽,郡軍在淯陽,我軍主力若想突進到淯陽對岸,起碼需要三天左右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郡軍恐怕早已渡過淯水,已在東岸這邊立足了。”
劉秀接話道:“我有辦法可在一天內,兵抵淯陽東岸!”李
軼難以置信地看着劉秀,三天的路程,一天抵達,這怎麼可能做得到?劉縯也覺得劉秀這話太不着邊際了,他故意沉着臉說道:“阿秀慎言,軍中無戲言!”劉
秀說道:“大將軍,我並未說笑!我可率一千驍騎軍,於一日內,抵達淯陽東岸!”“
驍騎軍?”劉
秀解釋道:“子張和次況,已將麾下的兩千騎兵,命名爲驍騎軍。”劉
縯哦了一聲,問道:“阿秀,既然有兩千騎兵,你爲何只率一千騎兵前往?”劉
秀說道:“路途遙遠,倘若一人乘一騎,一日內無法抵達淯陽東岸。”就
算人能受得了,戰馬也受不了。他繼續道:“需一人乘一騎,再備一騎,方有可能於一日之內,兵抵淯陽東岸。”劉
縯沉吟片刻,緩緩搖頭,說道:“阿秀只率千騎,長途跋涉,深入到淯陽東岸,阻擊八千郡軍渡江,太過冒險了。”
在場的劉氏宗親們也是面面相覷,懷疑劉秀是不是瘋了。郡軍有八千之衆,你率一千騎兵前去阻擊,不是以卵擊石嗎?劉
涌眼珠轉了轉,站起身形,拱手說道:“大將軍,我以爲偏將軍率千騎偷襲渡江之郡軍,必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打郡軍個措手不及,此計可行啊!”聽
聞這話,人們紛紛向劉涌投去怪異的目光,包括李軼在內。劉
秀的這個計謀,和去送死差不多,這時候誰支持劉秀的策略,無異於推着劉秀去送死。雖說李軼也不待見劉秀,但他還做不到像劉涌這般惡毒。
劉嘉清了清喉嚨,對劉縯說道:“大將軍,阿秀之計,過於冒險,此事……我以爲此事還應從長計議纔是。”劉
縯點點頭,沉聲說道:“一千騎兵,得來不易,豈能眼睜睜見其去赴死?阿秀之計,斷不可行!”他
不說捨不得自己的弟弟去冒險,只說捨不得一千騎兵去做犧牲,從這一點也能看得出來,起事之後的劉縯,與以前相比也有了不小的改變。
劉秀說道:“大將軍,大敵當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旦錯過戰機,悔之晚矣!”劉
縯擺擺手,斬釘截鐵地說道:“此事不必再議。”他
深吸口氣,說道:“明日,我軍攜帶家眷,向新野進發,強攻新野!此戰,不成功則成仁,我軍將士,要麼站於新野城頭,要麼,埋骨於新野城下!”“
大將軍……”劉秀還要說話,劉縯一揮袍袖,說道:“好了,大家都回去準備,我軍於明日一早動身!”
“是!大將軍!”在場衆人紛紛起身,向劉縯插手施禮,然後相繼轉身向外走去。
劉秀走到劉縯近前,急聲說道:“大哥,強攻新野,實爲下下之策……”
他話沒說完,劉縯便不耐煩地打斷道:“只率千騎,前去偷襲郡軍,在我看來纔是下下之策!好了,阿秀,你不必再說,下去吧,大哥也累了!”看
劉縯氣色不佳,滿臉的疲倦,劉秀不好再多說什麼,向大哥躬了躬身形,轉身走出大廳。到了外面,他無奈地輕嘆口氣。鄧
禹等人紛紛圍攏上前,銚期眉頭緊鎖地說道:“主公,強攻新野,我方有全軍覆沒之危!”
馬武也不願意去打攻城戰,畢竟在攻城戰中,騎兵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趨近於零。他
說道:“我覺得主公之計不錯,奔襲淯陽東岸,雖有風險,但取勝的希望還是很大的!”聽
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劉秀心情煩亂,他邁步向外走去。衆人紛紛跟上來,問道:“主公去哪?”“
去軍營轉轉,今晚,我住在軍營裡。”大哥來了湖陽,他理應把自己在縣衙的住處讓給大哥來住,再者,他也在生大哥的悶氣,不想和大哥住在一起。
劉秀等人走到縣衙的大門口,劉伯姬追了過來,問道:“三哥,你去哪?”
他停下腳步,向周圍的衆人示意一下,讓他們出去等自己。他轉回身,對跑過來的劉伯姬說道:“我去軍營看看。”
劉伯姬來到劉秀近前,神秘兮兮地問道:“你們商議的時候,我有在外面偷聽。三哥,你是不是生大哥的氣了?大哥也是爲了你好!”
劉秀樂了,說道:“我當然知道大哥是爲了我好!”也正因爲這樣,他就算有一肚子的火氣都發泄不出來,也無處發泄。
“你沒有生大哥的氣吧?”劉伯姬瞪大眼睛看着他。“
沒有。”劉秀搖頭而笑。“
那就好。”劉伯姬喜笑顏開地說道:“三哥,明天我們就要動身去新野了,今天我想在湖陽城內好好逛一逛。”
劉秀說道:“湖陽剛剛被我軍攻佔,城內還有很多的隱患,你留在縣衙,哪都不許去!”“
三哥……”劉伯姬一臉的失望,見狀,李通快步走了過來,拱手說道:“主公,我陪伯姬小姐在城內逛一逛吧!”劉
伯姬聞言,眼中頓時流露出光彩,興奮地看着李通。在
劉伯姬如此‘含情脈脈’地注視之下,李通更感飄飄然,補充一句道:“主公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伯姬小姐!”劉
秀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臨走之前,還沒忘提醒他二人,只准在縣衙附近走動,不許離開得太遠。別過他二人,劉秀與鄧禹等人去往驍騎軍的軍營。驍
騎軍的軍營位於城北,也就是以前拘押縣兵俘虜的那座大營。
走進軍營的大帳,劉秀一屁股坐了下來,鄧禹走到他近前,緊鎖着眉頭,說道:“主公,大將軍攜家眷攻打新野,顯然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拿下新野城!”恰
恰是這樣,才更令人擔心。一旦戰事不利,陷入僵局,己方的局勢將岌岌可危。劉
秀扶住額頭,沉默未語。恰
在這時,九兒從外面急匆匆走了進來,到了劉秀近前,說道:“主公,淯陽傳報!”說着話,她將一張細長的小布條遞給劉秀。
劉秀急忙接過來,展開布條,定睛一看,裡面只寫了幾個字:郡軍現已開始渡江!看
罷布條內的內容,劉秀吸了口氣,暗道一聲:郡軍好快的速度啊!他將小布條遞給鄧禹,看向九兒,問道:“九兒,這是什麼時候收到的?”“
剛剛!”“
是誰傳來的?”“
飛鴿傳書。”
“也就是說,郡軍現在正在渡江……”劉秀喃喃說道。鄧
禹接話道:“主公,八千郡軍,要渡過淯水,估計起碼需要兩三天的時間。”
銚期點頭應道:“沒錯!郡軍會先渡過一批人到淯水對岸,然後再運送糧草、物資、戰馬等輜重!”換
句話說,郡軍不會一下子把全部的主力都運送到對岸,如果己方現在執行長途奔襲的計劃,還是來得及的。馬
武撇着嘴說道:“關鍵的問題是,大將軍不允許我們去長途奔襲。”
說着話,他眼珠轉了轉,急聲道:“主公,要不這樣,我和次況去找大將軍請命,率一千騎兵前去淯陽東岸!”
劉縯護着劉秀,這誰都能看得出來,如果劉秀不去,換成馬武和銚期率軍前往,沒準劉縯就同意了。
劉秀心思轉了轉,說道:“來不及了!子張、次況,你二人立刻點出一千精兵,隨我出征!”“
啊?”在場的衆人同是一驚,瞠目結舌地看着劉秀。
現在在湖陽做主的人可不是劉秀了,而是劉縯,何況劉縯已經在會議上明確表態,拒絕了劉秀的提議,現在他還要去做,那就是在公然違抗軍令,是殺頭的死罪。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