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垂着頭,小聲說道:“小人叫阿文。”
問話的縣兵眉頭緊鎖,面色不善地瞪着劉秀,沉聲說道:“我在問你的大名!”
站於劉秀身邊的王霸、龍淵等人都繃緊了神經。龍孛的手已然握成拳頭,就算他們身上沒帶武器,但他也有自信,可以一拳把對方打死。
劉秀沒有絲毫的緊張,躬着身子說道:“軍爺,家奴沒有名字。”
“原來是家奴!”那名縣兵嗤笑一聲,又上下打量劉秀一番,滿臉的鄙夷之色,心中嘀咕,不知道這家奴吃什麼長大的,長了這麼高的個!這
時候,王興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幾位,我家的家奴可有問題?”
幾名縣兵敢不把家奴放在眼裡,但卻不敢怠慢王興。衆縣兵滿臉堆笑地說道:“王公,我等也只是正常盤查一下。”王
興嘆了口氣,說道:“今日我王家祭祖,勞累的一天,都想早點回去休息,還望幾位小兄弟行個方便。”說
話之間,他掏出個小布袋,塞進一名縣兵隊長的手中。
縣兵隊長不用看,只掂了掂分量,便可判斷出裡面有多少錢幣。他
不留痕跡地將錢袋塞入懷中,笑容滿面地說道:“哎呀,王公也太客氣了,快快快,都檢查完了吧?快讓王公進城!”衆
縣兵聞言,紛紛向兩旁退讓,而後,王家的隊伍再未受到阻攔,順利進入城中。宗
親們各自回府,王興帶着劉秀、王霸等人,也回到自家的府邸。
進到書房,王興讓心腹的家僕在門外守着,然後他關閉房門,與劉秀等人密談。李
渾成親,李文和賈軒自然要到場,婚禮之日,現場不太可能出現軍兵,但他二人的門客一定會跟隨。
李文和賈軒這些年在襄城可都沒少中飽私囊,用家財萬貫來形容也毫不爲過,他二人的門客當中,並不乏武藝高強之人,所以在王興看來,刺殺李文和賈軒並非易事。
劉秀問道:“王公可知李文和賈軒身邊有哪些高人?”王
興說道:“我和賈軒不熟,對李文倒是知道一二。李文有位門客,名叫尚寧,據說此人獵戶出身,勇猛過人,曾徒手打死過猛虎,劉將軍可要提防此人啊!”
劉秀眯了眯眼睛,倘若王興說的是真,那麼,這個尚寧還真不是等閒之輩。
王霸倒是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說道:“阿翁,那些都是謠傳,不足爲信!再者說,徒手打死猛虎,也並非多麼了不起的難事,倘若是我,也能做到!”
王興狠狠瞪了王霸一眼,沉聲呵斥道:“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休要在次胡言亂語!”
劉秀沉吟片刻,說道:“明日,元伯留在府內做接應,我等隨王公去李府!”
王霸急聲說道:“主公怎能不帶我前去?”
劉秀柔聲說道:“明日,現場的人可能不認識我,但不會不認識你,我可以混進去,你又如何混得進去?”
當初王霸就是打死了李文家的眷屬才跑路的,明日李文的兒子李渾成親,現場肯定都是李家的人,王霸不躲得遠遠的,還想要混進去,沒有可能。王
霸也清楚這個道理,可是他又不放心劉秀,正要開口說話,王興說道:“元伯,劉將軍言之有理,明日之事,就按照劉將軍的意思辦!”王霸不服氣,還想繼續爭辯,王興老臉一沉,說道:“倘若因爲你的關係,壞了劉將軍的大事,你可擔待得起?”王
興這話,讓王霸身子一震,後者看了一眼劉秀,不敢再多言。
翌日,劉秀帶着龍淵、龍準、龍孛和虛英、虛飛、虛庭,繼續裝扮成王府的家奴,擡着王興送的賀禮,跟隨王興的馬車,去往李渾的府邸。
李渾的住處距離王家不算遠,只相隔了兩條街,一條小巷子,步行的話,也就十來分鐘。
兒子大婚,作爲父親的李文自然早就到了,和李文坐在一起的,還有一位中年人,正是襄城的縣尉,賈軒。
李文和賈軒這兩個人,狼狽爲奸,在襄城這裡作威作福,四處搜刮民脂民膏,雖說百姓都對他二人恨之入骨,但也誰都拿他倆毫無辦法,李文和賈軒在襄城經營這麼多年,勢力早已是根深蒂固。
他二人正坐在大堂裡說着話,一名家僕走了進來,躬身施禮,說道:“大人,王興到了,這是禮單。”
“哦。”李文眼眸一閃,慢條斯理地應了一聲,接過禮單,展開一瞧,嗬,這王興送的東西倒真是不少,禮物也都挺貴重的。
賈軒在旁,好奇地探頭看了看禮單,嘴角勾起,笑道:“又是綾羅綢緞,又是金銀寶器,還有一尊珊瑚,呵呵,王公這次可是大手筆啊!”
李文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把禮單捲起,隨手放到一旁,樂呵呵地說道:“前段時間,王興的兒子王霸,失手打死了我府上的一名僕人,後來逃走了,估計這次王興也是想趁機討好於我,想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賈
軒知道這件事,淡然一笑,隨口說道:“李大人,死的不就是一名家僕嘛,沒必要和王興鬧得不痛快。這次王興送來厚禮,也算是給足了李大人的面子,依我看,就算了吧!”
李文點了點頭,站起身形,又向賈軒擺了擺手,說道:“走,我們去迎迎王興!”王
興在郡府做過決曹掾,換成現代的話講,就是大法官。在郡府那邊,也頗有些門路,和太守、都尉的關係都不錯,李文和賈軒見了王興,也要給他幾分面子。兩
人雙雙走出府門,見到站在外面的王興,二人一同大笑,拱手作揖,說道:“不知王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王興拱手還禮,說道:“李大人、賈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哈哈,王公,裡面請!”“
請!”
王興沒有馬上動身,而是讓下面的僕人先把禮物擡入府內。劉秀、龍淵、龍準、龍孛裝扮成四名家奴,擡着兩口大箱子,低垂着頭,走進李府。李
文和賈軒並沒有注意擡箱子的劉秀四人,目光都落在箱子裡。和禮單上寫的一樣,箱子裡裝的都是綾羅綢緞、金銀寶器等貴重物品。
等劉秀四人擡着箱子從面前走過後,李文滿臉堆笑地說道:“王公送來如何厚禮,未免也太破費了,這讓我怎麼好意思收啊!”“
哎!”王興擺了擺手,說道:“以後在襄城,還需煩勞李大人多多照拂,如此薄禮,又算得了什麼?”“
哈哈……”李文大笑,和王興、賈軒有說有笑、樂樂呵呵地走進府內。李
文的公子成親,這在襄城可算是一件大事,城內有頭有臉的人,基本都有前來道賀。男
人們自然都聚集在前院,女眷們則在後宅。雖說漢代時民風還算開放,但也講究男女有別。
下人們也有專門供下人待的地方。劉秀、龍淵、龍準、龍孛四人,被李府的家丁領到一座偏院,待在這裡的,都是各家帶來的僕人和家奴。
劉秀四人在偏院中只稍坐了一會,然後便以解手爲由,走了出去。他們邊在李府內慢行,邊仔細留意府內的地形。龍
淵小聲說道:“主公,李府側身的小巷子不錯,路口多,岔口也多,適合我們撤離。”
劉秀說道:“虛英他們三人都等在門口嗎?”“
是!等動手之時,倘若李文或賈軒有誰逃走,他們三人可在外伏擊。”龍淵說道。
“嗯。”劉秀四人穿過了中庭,再往前走,就是後花園。
劉秀眯縫着眼睛,掃視了一圈,低聲說道:“殺掉李文和賈軒後,可伺機從後院逃走,這裡人少,家僕、護衛也不多。”
“明白。”龍淵三人齊齊應了一聲。
李府的後花園面積不小,正中央是座人工湖,湖中有涼亭,四周是九曲迴廊,環水而築,優雅脫俗,美輪美奐。龍
淵瞄了一圈,嗤笑道:“看不出來,這個李渾還挺有品位的。”劉
秀淡然一笑,說道:“這整座宅子是不是李渾的,都還不一定呢!”
他們正說着話,前方傳來尖銳的話音:“你怎麼那麼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劉秀四人尋聲望去,只見迴廊裡,站着幾名年輕的姑娘。看穿着,應該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其中一個姑娘臉上帶着戾氣,本來還算清秀的五官,此時顯得有幾分猙獰。
站在她身旁的還有幾個姑娘,個個都是面帶笑意,以鄙夷的目光看着對面的一個姑娘。
那姑娘有十八、九歲的樣子,裙子溼了半截,凍得哆哆嗦嗦,小臉煞白,模樣雖然狼狽,卻不損她的美貌。
趾高氣揚的那個姑娘甩了甩手中滴水的荷包,撇了撇小嘴,說道:“只是讓你下水去撿個荷包,就裝出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是在做給誰看?”下
半身已經溼漉漉,還滴着水的姑娘連連搖頭,顫聲說道:“我……我沒……”劉
秀等人不認識這幾個姑娘,也不知道她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不過見到這裡有人,他們也不好再逛下去,轉身正要離開,那個趾高氣揚的姑娘突然瞥到他們。她
臉色頓是一沉,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說着話,她帶着身邊的幾個小姐妹,快步向劉秀這邊走過來。
暗道一聲麻煩!等她們走到近前,劉秀拱手施禮,說道:“我等都是王府的家奴。”“
王府?那個王府?”“
家主是王興。”
呦!原來是王興家的奴僕!趾高氣揚的姑娘掃視劉秀等人幾眼,不悅地問道:“你們不在前院待着,怎麼跑到後院來了?”劉
秀垂首說道:“我等本來想找茅廁解手,可是李府太大,我等迷了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還請幾位小姐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