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居室,正看到醫官從裡面走出來。這
名醫官是劉秀軍中的軍醫,名叫趙溪,醫術非常高明。看到劉秀,趙溪急忙躬身施禮,說道:“大王!”“
夫人當真有了身孕?”劉秀迫不及待地問道。
趙溪滿臉笑意地說道:“恭喜大王,夫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聽聞趙溪的親口確認,劉秀臉上的喜色更濃,他回頭說道:“龍淵,重賞趙先生!”
“是!主公!”劉
秀快步走進房間裡,看到躺在牀榻上的郭聖通正準備坐起,他急忙上前,伸手扶住郭聖通的胳膊,問道:“夫人可感覺身體舒服了些?”
郭聖通一臉激動地握住劉秀的手,顫聲說道:“夫君,醫官說妾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嗯!我已聽趙先生說了!”劉秀目光下移,落在郭聖通還很平坦的小腹,手也自然而然地輕輕撫摸上去,眼中盛滿着柔光。
郭聖通眼圈一紅,哽咽着說道:“夫君,我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劉
秀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摟住她的肩膀,讓她倚靠進自己的懷中。他
深吸口氣,平復下自己的情緒,說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們的孩子,起名爲強字如何?”
郭聖通被他的話逗笑了,說道:“劉強?萬一是女孩怎麼辦?哪有女孩子叫劉強的?”
劉秀仰面而笑,一隻手臂將郭聖通的香肩摟得更緊,另隻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腹,說道:“我有預感,他一定是男孩!”郭
聖通有喜,這可不是件小事。郭聖通可是劉秀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有身孕,等於是蘊蓄着劉秀的嫡長子或者嫡長女。
也就是說,只要郭聖通的肚子裡是男孩,那就是劉秀的準接班人。聽
聞此事的鄧禹、吳漢、賈復、寇恂、馬武、銚期、朱祐等人,乃至趙王劉林、廣陽王劉接,都紛紛前來向劉秀道喜。
每個人來都是空着手,郭聖通光是接衆人送來的禮物就接到手軟。鄧
禹前來賀喜時,送的是黃金打造的長命鎖,郭聖通頗感過意不去,意味深長地說道:“鄧將軍的禮物太貴重了,我怎好收下?”其
實與其他人相比,鄧禹送的那個金制的小長命鎖,毫不起眼,可鄧禹是平民出身,沒什麼家底,而且爲人正直,繳獲到的戰利品,毫不藏私,全部上交,而劉秀給他的賞賜,則通常被他拿來分給部下們,所以鄧禹的日子一直都過得緊緊巴巴的。郭
聖通跟隨劉秀南征北戰,長時間待在軍營裡,與諸將常有接觸,對他們的情況也比較瞭解。
鄧禹送的這塊長命鎖,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於鄧禹而言,絕對稱得上是拿出血本了。
聽聞郭聖通的話,鄧禹笑了,說道:“王夫人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仲華,或是看不上仲華的賀禮。”
郭聖通連忙說道:“鄧將軍言重了,我絕無此意。”
“那麼還請王夫人收下仲華的賀禮。”郭
聖通很是感動,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小腹,說道:“如此,就多謝鄧將軍了!”鄧
禹滿臉笑容,向郭聖通畢恭畢敬地深施一禮,而後告辭去往前庭。
劉秀在前庭大擺宴席,款待前來賀喜的賓客。像馬武這種貪杯的人,更是一個勁的向劉秀敬酒,幾杯酒下肚,劉秀也喝得滿臉通紅,歡笑之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馬武搖頭晃腦地說道:“說起來,王夫人也真是不容易啊,懷着身孕,跟隨主公,一路南征,軍營裡的日子那麼苦,王夫人不僅挺住了,而且孩子還沒事,此子有福,大王更是有福啊!”
劉秀聞言,心中亦是感慨萬千,連連點頭。馬武剛發表了幾句感嘆,緊接着又舉起酒杯,張羅道:“來、來、來,我們大家再敬大王一杯!”
“敬大王!”鄧禹等人紛紛舉杯。“
敬蕭王!”劉林和劉接亦是舉杯相敬。
劉秀哈哈大笑着拿起杯子,向衆人環敬了一圈,而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朱祐抹了抹嘴角的酒漬,感嘆道:“主公現在貴爲蕭王,理應住在王宮纔對,怎還能住在這座小宅子裡,這不是自降身價嗎?”
他的話立刻引起在場衆人的共鳴,人們紛紛點頭,跟着朱祐的話頭,齊聲說道:“大王理應住在王宮!”
劉秀向衆人擺了擺手,說道:“河北兵荒馬亂,百廢待興,一枚錢幣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哪裡還有餘錢建造王宮?再者說,這裡也不小嘛,住下我和夫人,綽綽有餘。”
說完話,他還哈哈大笑兩聲。朱祐清了清喉嚨,說道:“大王並不用花錢建王宮,邯鄲……不是有一座現成的嗎?”此
話一出,大廳裡立刻寂靜下來,人們的目光紛紛落在劉秀身上。
朱祐的意思很明顯,王郎的皇宮,是在趙王宮的基礎上建造的,現在王郎死了,僞皇宮又變回趙王宮,劉秀是天子冊封的蕭王,現在邯鄲,理應住進趙王宮纔對。劉
秀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聽完朱祐的話,他認真思索起來,琢磨了一會,他說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他話音剛落,一名家僕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站在房門口,看眼劉秀,又瞧瞧在場的其他衆人,欲言又止。劉
秀有看到站在房門口的僕人,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說話。那名僕人如釋重負,快步走到劉秀面前,拱手施禮,說道:“大王,呂先生被謝尚書抓了。”
僕人說的呂先生,就是呂宴。呂宴本是饒陽的門官,當初劉秀被王郎通緝,逃到饒陽,騙吃騙喝,後來身份暴露,落荒而逃,若非身爲門官的呂宴打開城門,劉秀一行人恐怕就折在饒陽城內了。
對於當時出手相助的呂宴,劉秀很是感激,得勢之後,他也沒忘此人,便把他招入麾下,做他的眷屬。給
劉秀做眷屬,雖非官員,但卻是劉秀身邊的人,不僅受人尊敬,而且平日裡還能撈到不少的好處,算是個美差。
聽完僕人的話,劉秀皺了皺眉頭,問道:“謝尚書爲何要抓捕呂宴?”僕
人躬着身子,小聲說道:“說是……說是呂先生與皇宮的宮女有染,而且還偷偷變賣皇宮裡的物件。”
還沒等劉秀說話,朱祐猛的一拍桌案,怒聲說道:“放他孃的屁!王郎都是個假皇帝,又哪來的皇宮?哪來的宮女?”
說着話,他轉頭看向劉秀,氣呼呼地說道:“大王,我看這個謝躬,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每天非弄出點幺蛾子出來噁心人,這件事,我們可不能坐視不理。”與
宮女有染這個事,可大可小。皇
宮裡的女人,無論她貴爲皇后、嬪妃,還是最底層最卑賤的宮女,理論上來說,她們都屬於天子的女人。與宮女有染,就等於是碰了天子的女子,那還了得?
不過皇宮裡的宮女太多了,歷朝歷代,少則上千,多則上萬,皇帝一個人,不可能臨幸這麼多的女人,所以宮女與皇宮侍衛有染之事,也層出不窮。
這種事一旦被抓到,主要就看天子的心情。天子心情好,睜隻眼閉隻眼,把犯事的宮女和侍衛驅逐出宮就算完了,天子心情不好,杖刑、殺頭都是有可能的。
現在謝躬以呂宴與宮女有染問罪,如果劉秀不出面的話,呂宴十有八九會性命難保。此時劉秀的臉色不太好看,謝躬什麼時候找麻煩不好,偏偏趕在今天找麻煩。他
站起身形,對在場衆人說道:“我去王宮走一趟,諸位繼續,我去去就回!”說着話,劉秀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主人都走了,在場的衆人哪裡還能坐得住?人們紛紛起身,跟隨着劉秀一併往外走。劉
秀一行人,只是來到王宮的大門口,便看到呂宴被人五花大綁,跪在地上,跪在他旁邊的還有一名女子,想必就是那位與他有染的宮女。
向旁邊看,謝躬正面沉似水地站在不遠處,左右還站着數名將官以及不少的侍衛。
看到劉秀帶着好大一羣人來了,謝躬頗感意外,他知道呂宴是劉秀的眷屬,可沒想到,只區區一眷屬,竟然把劉秀都驚動了。他
迎上前幾步,拱手說道:“下官拜見蕭王!”
劉秀擺了擺手,示意他免禮,而後面無表情地問道:“謝尚書爲何抓捕孤的眷屬?”
謝躬正色說道:“蕭王有所不知,呂宴不僅與宮女有染,而且與宮女私通,販賣宮中寶物……”
他話沒說完,劉秀打斷道:“呂宴可是去了長安?”
“啊?”謝躬被劉秀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愣了,不解地看着他。
“謝尚書可是在長安抓捕的呂宴?”劉秀正色說道:“當今天下,只有一個皇宮,就在長安,當今天下,也只有一個天子,就住在長樂宮,現,謝尚書說呂宴與宮女有染,那必是呂宴去了長安,謝尚書也必是在長安抓捕的呂宴,孤說得可對?”
謝躬是劉玄的鐵忠,劉秀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符合他這位鐵忠的心思,可是如此一來,他給呂宴定下的罪名,乃至抓捕呂宴的行爲,都變得不合理了。
一時間,謝躬面紅耳赤,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劉秀一指面前的宮門,說道:“對了,孤還有件事忘通知謝尚書了,即日起,孤將入住趙王宮,孤的眷屬,也要住在趙王宮內,謝尚書可有異議?”謝
躬聞言,臉色頓是一變,下意識地說道:“這怎麼能行?那可是……”
“那可是什麼?難道,謝尚書是把王郎的住處視爲了真皇宮?那麼在謝尚書的眼裡,王郎是真命天子?”說話時,劉秀眼中兇光畢露,手也隨之握住佩劍的劍柄。倘
若此時謝躬膽敢說出一個是字,劉秀會毫不猶豫的拔劍,將謝躬斬於劍下。謝
躬麾下的將領劉慶立刻上前,向劉秀拱手賠笑道:“蕭王誤會了,謝尚書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今日之事,只是一場誤會,還請蕭王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