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等人叛逃,脫離赤眉軍,向宗廣投降。赤眉軍得知此事後,大爲震怒,尤其是樊崇,覺得自己是受到了王匡等人的羞辱,恨不得把這些綠林軍的人千刀萬剮。
看到樊崇氣得暴跳如雷,陌鄢微微一笑,說道:“將軍莫急,要殺王匡等人,易如反掌。”樊
崇連連搖頭,說道:“劉秀這個人,向來假仁假義,連朱鮪他都容得下,更何況王匡之輩?”
陌鄢含笑說道:“屬下有辦法,讓王匡等人到不了洛陽,就死在半路上!”
“哦?倘若如此,那是再好不過。”王匡等人畢竟在赤眉軍中待了這麼久,對赤眉軍的情況十分了解,他們若是到了洛陽,見到劉秀,把己方這邊的情況一說,己方對於劉秀而言,還有何秘密可言?
王匡等人前去投靠劉秀,對於赤眉軍的威脅太大,如果有辦法讓他們死在半路上,見不到劉秀,那自然是消除了赤眉軍方面的一個心腹大患。且
說尚書宗廣,看到王匡、胡殷等人前來投降,他也很是驚訝。不過驚訝過後,便是滿心的氣惱。綠
林軍這些人,簡直是沒臉沒皮,有奶就是娘,沒奶就罵娘。赤
眉軍之所以能攻破長安,和王匡等人的投降有直接干係,他們先是厚顏無恥的背叛了劉玄,現在又背叛的赤眉軍,厚顏無恥的來投靠己方,倘若陛下真收留了他們,弄不好,這些人以後還會再次做出背叛之舉。
雖說宗廣打心眼裡厭惡王匡等人,甚至看到他們都覺得噁心,但人家來投,他也不能拒之門外,要怎麼處置王匡這些人,他一個個小小的尚書無權做主,得陛下定奪才行。
宗廣下面的屬官,向他建議,當趁着現在,把王匡等人殺掉了事。王匡這些人,當年都是害死陛下大哥的罪魁禍首,現在殺掉他們,在陛下那裡,也等於是立了一大功。思
前想後,宗廣覺得不妥。首先,他無權殺王匡這些人,其次,朝廷裡面可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呢,朱鮪!
當初陛下都沒殺朱鮪,現在,陛下能殺王匡這些人嗎?自己貿然做決定,弄不好非但沒立下大功,反而惹來殺身之禍。
思慮再三,宗廣沒有難爲前來投降的王匡等人,甚至對王匡等人的態度,比被俘的馮愔還要好上許多。
他只派出幾名軍兵,象徵性的看管王匡一行人,路上,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這
日,隊伍行到河東的安邑,也就是河東的郡城,這裡距離洛陽已經不算太遠,宗廣也想好好休息一下。
河東郡早已被鄧禹打了下來,太守是劉秀的大臣,得知尚書前來,又哪能不熱情款待。
太守設宴,於郡府招待宗廣以及他的屬下,就連住在驛站裡的王匡等人,也跟着改善了伙食,有酒有肉。
同樣是俘虜,他們的待遇可比馮愔好上太多太多。王匡等人覺得,等他們到了洛陽,見到劉秀,也會像朱鮪一樣,得到劉秀的重用。他
們正吃吃喝喝的時候,後院傳來低低的交談聲。剛
開始,他們還沒放在心上,但對方交談時,提到好幾次王匡和胡殷等人的名字,這終於引起他們的注意。
王匡示意衆人,繼續吃喝說笑,他和胡殷,瞧瞧走到後窗前,側着耳朵仔細聆聽。“
……陛下的密使,昨日就到了安邑,今日見到宗尚書,就會傳達陛下的口諭了!”
“陛下真的要殺王匡、胡殷?”“
當然!使者和太守交談的時候,我就在外面,聽得清楚。”“
可是陛下都沒殺朱鮪,又怎麼會殺王匡、胡殷呢?當初謀害大司徒的元兇,可是朱鮪啊!”“
那不一樣!朱鮪投降的時候,可是帶了二十萬的洛陽軍,現在王匡這些人投降,又給陛下帶來多少兵馬?何況,當初朱鮪堅持漢家祖制,堅持不接受封王,陛下可是因此十分賞識朱鮪的,而且還誇讚過朱鮪好幾次呢!”“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他們都活不長了?”“
沒準今晚就動手!”“
唉,真是白瞎那一桌的好酒好菜了!”
“行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就讓他們臨死之前做個飽死鬼吧!”兩名穿着僕人服飾的小廝,在後院這裡嘀咕完,繼續說着話走開了。
等他倆走後,貼在後窗下偷聽的王匡和胡殷都嚇出一身的冷汗,原來劉秀沒打算放過他們,而是要殺他們!王匡和胡殷把剛纔自己聽到的話,小聲告訴給其它衆人,人們聽後,無不是臉色大變,直冒冷汗。
王匡和胡殷對視一眼,低聲說道:“洛陽我們是去不了了,安邑我們也待不去了,我們得趕快逃走纔是,再不走,我們就只能去到黃泉路上作伴了!”
衆人都沒有異議,紛紛看向王匡,問道:“比陽王,我們怎麼跑?”王匡在更始朝廷裡,被劉玄封爲比陽王。王
匡眼珠轉了轉,說道:“我們就說,在城內隨意逛逛,然後再伺機逃出安邑!”
衆人齊齊點頭應好。宗廣對王匡等人並沒有嚴加看管,也沒太限制他們的自由。
聽說他們要出驛站,在城內隨便走走,看管他們的軍兵也沒有多想,更沒有阻攔,跟在他們的身後,一併出了驛站。王
匡等人不動聲色,故意逛到一條幽靜無人的小衚衕裡。趁着身後的幾名軍兵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突然發難,奪下幾名軍兵的武器,將其殺死在小衚衕裡。而
後,王匡這些人落荒而逃,跑出安邑。王匡等人殺死守衛,逃出安邑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郡府。聽
聞此事,宗廣勃然大怒,王匡等人可是主動來投降的,並沒人逼着他們來投降,這一路上,自己待他們也不薄,非但沒有嚴加看管,還好吃好喝好穿戴的招待,可他們又是怎麼回報自己的?毫無緣由的殺死自己手下的兵卒,從安邑逃脫,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宗廣勒令太守,出動郡軍,追捕王匡,他自己也帶人追出安邑城。別
看王匡等人是先跑的,但他們現在的體力,已遠不如當年起兵造反時的體力,他們的兩條腿,還真跑不過戰馬的四個蹄子。
宗廣帶着郡軍,出了城後,只追了半個多時辰,便把王匡一行人給追上了。
這次,宗廣對王匡等人可是一點沒客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下令,對王匡一行人,格殺勿論。
王匡、胡殷,這些綠林軍的元老,當年起義軍的首領,他們反抗王莽暴政,與天下豪傑,合力推翻了新莽朝廷。
結果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身首異處,暴屍荒野,讓人覺得既可悲,又可嘆。
王匡、胡殷等人恐怕直到死都不知道,劉秀根本沒派什麼密使到安邑,更沒有什麼密詔,要處死他們這些人,在驛站後院裡的那兩個小廝,正是陌鄢派來滅他們口的人。
殺人,不一定非要親自動手,不留痕跡的借刀殺人,這纔是真正高明的殺人手法。陌
鄢的手下人,利用了王匡等人心裡的不安全感,只三言兩語,便把他們引上了一條死路。一
路上,王匡等人還覺得,同樣是俘虜,他們的待遇可比馮愔好上許多,可是到最後,他們都死在了安邑,而馮愔被押送回洛陽後,劉秀赦免了他的死罪,馮愔反而活了下來。馮
愔造反這件事,雖說被劉秀迅速平息了下去,但此事對鄧禹的威望造成極大的影響。另
外,鄧禹在戰術上也有失誤之處。上郡、北地、安定等郡,的確是地廣人稀,但同樣的,這三個郡的糧食儲備真就不多,鄧禹軍很快也陷入到短糧的困境。
原本前來投奔鄧禹的人,因爲又開始餓肚子了,紛紛選擇離去,再加上他們西征的時間已經太久,將士們都生出思鄉厭戰的情緒,鄧禹軍的士氣開始迅速衰落。按
理說,仗打到這個程度,鄧禹要麼選擇與赤眉軍決一死戰,要麼選擇撤兵。與
赤眉軍決戰,鄧禹沒有十足取勝的把握,何況現在軍中士氣低落,也的確不太適合開戰。而
撤兵,鄧禹又實在不甘心。爲
了支持他的西征,朝廷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錢糧,滿朝的大臣,包括天子在內,都在洛陽眼巴巴地等着他的捷報,他若無功而返,太說不過去。
鄧禹現在是騎虎難下,進退維谷,他就只能和赤眉軍拖,看雙方誰能熬得過誰。西
線戰場,現在暫時陷入到僵局,劉秀的注意力開始轉移向北方。
現在在太行一帶,出現了大批的赤眉軍別部,也不知道這些赤眉軍別部是從哪冒出來的,藏匿於太行山內,時不時的出來襲擾,搶掠周邊城鎮,給河內造成極大的危害。
太行山位於河內的北部,屬河內和上黨兩郡之間的界山。這一大片的山脈,橫向連綿四百餘里,幾萬人的赤眉軍藏於山內,動用幾十萬人去搜尋都如同大海撈針。
劉秀對於赤眉軍之事十分重視,也深知己方若不管這支赤眉軍,任其做大,恐怕過不了多久,它就能壯大到十數萬,甚至數十萬衆。經
過和朝中大臣們的商議,劉秀決定,親自去往河內,督導平賊事宜。
劉秀在動身之前,也特意派出王樑。王樑由大司空,被降爲中郎將,待在洛陽也沒什麼事,劉秀便讓他去鎮守箕關,統管太行八徑。太
行山內,有幾條重要通道,這幾條重要通道,就如同咽喉要塞一般,它們分別是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合稱太行八徑。藏
於太行山內的赤眉軍,若想出山,就必須要走着太行八徑中的一條。劉秀派王樑鎮守箕關,就是要堵死太行八徑,讓山內的賊軍出不來,如此一來,也就無法再襲擾河內諸縣。
劉秀沒有親往箕關,而是去了修武。前段時間,位於修武北面的濁鹿城遇襲,劉秀擔心,赤眉軍若有所行動,很有可能會再進一步,南下來襲擊修武。
修武是河內重鎮,堪稱郡城懷縣的北方門戶,不容有失。因
爲這次去河內,不是視察,很可能會與賊軍交戰,劉秀沒有帶陰麗華出行。隨他一同去往修武的是賈復、李通、伏黯以及宗廣等人。
賈復率領的是兩千戍京軍,李通率領的是一千禁軍,伏黯率領的是五百羽林衛,再加上一些隨行的內侍、僕人,合計近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