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無所謂地聳聳肩,笑道:“想去玩玩就去吧!”
朱祐摸了摸身上,尷尬地說道:“公子,我身上沒錢啊!”
劉秀摸了摸自己身上,也同樣沒帶錢,他回頭看眼龍淵,後者立刻取出錢袋,遞給劉秀。劉秀直接塞給了朱祐。
後者接過來,正要走過去,有幾名身材魁梧的漢子先走到了小姑娘的對面。
其中一人在席子上坐了下來,嬉皮笑臉地說道:“我來和你玩一把!”說着話,他掏出五枚錢幣,放在桌上。
小姑娘還和剛纔一樣,熟練的把三顆豆子放入三隻碗中,她剛把三隻碗扣過去,要準備挪位的時候,那名大漢搶先一步,將小姑娘的手腕抓住。
大漢似笑非笑地說道:“那三顆豆子,其實弄不在碗中,現在都在你的手裡吧!”
小姑娘皺起眉頭,面露不悅地說道:“客官,你這是作甚?”
“你把手張開,讓我看看!”大漢死死扣住小姑娘的手腕。
那名老者快步上前,滿臉賠笑地說道:“這位客官,你這樣不合規矩……”
“去你孃的,給老子滾遠點!”那名大漢隨意地向外一揮手,將老者推出去好遠。老者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見狀,周圍圍觀的人羣傳出一片驚呼聲。
小姑娘臉色大變,驚呼一聲:“阿翁!”她要起身去老者這邊,抓着她手腕的大漢冷笑一聲,說道:“我倒要看看你玩的鬼把戲!”
說着話,他把小姑娘的手腕用力向外一掰,小姑娘吃痛,手也隨之張開,但是她的手裡什麼都沒有,更沒有大漢言之鑿鑿的豆子。
看到小姑娘的手心裡空空如也,那名大漢也是一怔,隨即放開小姑娘的手腕,把三隻碗全部掀開,每隻碗里扣着的都是一顆豆子,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見狀,大漢臉上露出茫然之色。他本以爲小姑娘是在扣碗的時候做得手腳,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剛剛他一口咬定小姑娘作假,現在的情況讓他頗感下不來臺。
他陰沉着臉,冷哼一聲,站起身形,雙手掐腰地說道:“你們來集市行騙,也不先打聽打聽,這裡是歸誰管的!”說着話,他走到坐在地上的老者近前,伸手出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把你們騙到的錢都交出來,今日之事,就算了,不然,嘿嘿,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小姑娘跑到老者身邊,關切地問道:“阿翁,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壞?”
在當時,父親和祖父,都是以阿翁相稱,對太祖父,則是以太翁相稱。看老者的年歲,應該是小姑娘的祖父。
老者向小姑娘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在小姑娘攙扶下,他顫巍巍地站起身形,向那名大漢拱手說道:“小老兒祖孫二人初次到宛城,有冒犯之處,還請這些公子多包涵……”
不等他把話說完,那名大漢不耐煩地揮手道:“少他孃的和老子囉嗦!老子叫吳洛,聽說過揚化將軍嗎?那可是老子的親表哥!我告訴你,這整個集市,都歸老子管,不交錢,老子就拿你們去送官!”
在他說話的時候,另幾名漢子紛紛圍攏過來,把一老一幼圍在當中。
在旁觀望的劉秀一臉的茫然,他看向身旁的伏黯和龍淵,以眼神詢問他們,有沒有聽過子伋有個名叫吳洛的表弟。
普天之下,揚化將軍只有一個,就是劉秀親封的堅鐔。
伏黯和龍淵對視一眼,向劉秀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有吳洛這麼一號人。
老者看出這些大漢都是本地的地頭蛇,不敢招惹,只能自認倒黴的掏出錢袋,遞給對方。
名叫吳洛的大漢一把把錢袋搶過來,打開,向裡面看了看,嘴角一撇,冷聲問道:“只有這麼點?”
“吳公子,我們……我們真的就只有這些……”
吳洛哼笑一聲,將錢袋揣入懷中。而後,他的目光又不懷好意地落在那個小姑娘身上,上下打量一番,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小臉,嘿嘿笑道:“她是你孫女?”
“正……正是!”
“正好!老子家中還缺一通房,就讓她給老子做個通房吧!”
通房就是通房丫鬟,再說直白點,就是陪睡丫鬟,地位還不如陪睡的侍妾。侍妾起碼不用伺候人,而通房,歸根結底還只是個丫鬟。
聽聞他的話,老者和小姑娘臉色頓變。朱祐聞言,勃然大怒,他的性情頗像江湖中的遊俠,脾氣火爆,又嫉惡如仇。
他邁步走了出來,大聲呵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還要強搶民女不成?”
聽聞背後傳來的呵斥聲,吳洛嘖了一聲,邊扭轉回身,邊笑罵道:“他孃的,河邊沒青草,從哪冒出來一頭多嘴驢!”
說着話,他舉目看向朱祐,上下打量他一番,見是個其貌不揚的小胖子,他嘴角撇得更大,說道:“死胖子,別自找倒黴,給老子滾邊去!”
朱祐笑了,氣笑的。
他掰了掰手指頭,關節發出嘎嘎的脆響聲,說道:“我這輩子,最討厭持槍凌弱的人,其次就是敢罵我死胖子的人,你很好,兩者都占上了。”
吳洛嗤笑道:“我聽你在這放屁!”說着話,他向左右的手下人一甩頭。站於四周的幾名大漢立刻會意,大步流星地向朱祐衝了過去。
他們根本沒把朱祐放在眼裡,哪知他們剛到朱祐近前,都沒看清楚朱祐是如何出的手,已經全都趴地上了。吳洛見狀,眼睛瞪得好大,嘴巴張得更大。
隨着朱祐一步步向他走來,他下意識地連連後退,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揚化將軍堅將軍的表弟,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話音都未落,朱祐一嘴巴扇在吳洛的臉上,這一巴掌,把吳洛打得向旁踉蹌出去好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再看他的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朱祐三步併成兩步,來到他的近前,冷聲說道:“你就算是天王老子的表弟,我今天也照打不誤!”
說着,他抓着吳洛的衣領子,左右開弓,一連抽了對方十幾個耳刮子。
剛開始,吳洛還能嚎叫幾聲,可一會的工夫,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整張臉腫的如同豬頭一般,口鼻竄血,目光渙散,人已神志不清。
周圍圍觀的百姓見狀,嚇得紛紛逃離現場。吳洛是不是堅鐔的表弟,百姓們不知道,但他的確是宛城地頭上的一霸,就連宛縣令見了他,也得給幾分面子。
見到吳洛被朱祐打得滿臉都是血,剛纔被他打倒的幾分大漢相互攙扶着站起身形,還打算上前營救,結果朱祐一個眼神飄過來,頓是把幾人嚇得一哆嗦,再不敢上前。
其中一名大漢指着朱祐,齜牙咧嘴地說道:“你……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你……捅婁子了!有種的你在這別走!”yuyV
說着話,他一瘸一拐地向縣衙那邊走去,另幾名大漢也都紛紛跟隨而去。
朱祐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嗤之以鼻,他抓着吳洛的衣領子,說道:“你不是揚化將軍的表弟嗎?我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真是假!”
說着話,他提着吳洛,也往官府那邊走。
那名老者一溜小跑的上前,攔住朱祐的去路,急聲說道:“壯士請留步!小老兒多謝這位壯士的出手相助,壯士……壯士還是別因爲我祖孫二人的關係去官府惹麻煩了……”
朱祐把手摸入吳洛的懷中,將他先前拿走的錢袋掏出來,拋給老者,說道:“此事和你無關,揚化將軍的威名,又豈容此等敗類的踐踏!”
堅鐔以一己之力,支撐宛城,抵禦住鄧奉聯軍一輪又一輪的攻勢,戰功赫赫,現在宛城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吳洛,打着堅鐔的名號,欺男霸女,在朱祐看來,吳洛這樣的敗類,其心可誅。
朱祐提着吳洛,直奔縣衙而去。有些好事的百姓,遠遠地跟在後面,想看看今日之事到底會如何了結。
吳洛在集市中稱王稱霸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一直都打着堅鐔表弟的旗號,集市中的商販,幾乎都受過他的欺凌和勒索。
劉秀向身旁的伏黯、龍淵等人甩下頭,混在百姓的人羣當中,一併去往縣府。
朱祐提着吳洛,剛走到縣府的大門口,剛好從裡面走出來一大羣人,其中有吳洛的幾名手下,另外還有十幾名衙役,爲首的一位,穿着官服,正是宛縣令周俊。
周俊本是萬脩的主簿,堅鐔和萬脩率軍攻佔宛城後,便罷免了宛縣令,改用周俊做代宛縣令。後來堅鐔上疏朝廷,得到劉秀的批准後,周俊才正式成爲宛縣令。
朱祐提着吳洛往裡走,周俊等人往外走,雙方在縣衙的大門口碰了個正着。
吳洛的幾名手下人看到朱祐,先是一愣,緊接着,齊刷刷地擡手指向朱祐,氣急敗壞地說道:“周縣令,就是他!就是他在集市中打傷的吳大哥!”
這幾名大漢都不認識朱祐,但周俊又哪能不認識朱祐。看清楚朱祐的模樣後,周俊先是一驚,緊接着快步上前,一躬到地,說道:“下官周俊,拜見大將軍!”
朱祐可是貨真價實的建義大將軍,即便是堅鐔見了朱祐,也得以末將自稱。
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的周俊,朱祐把手中拎着的,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吳洛向上提了提,問道:“周縣令,我且問你,此人當真是堅將軍的表弟?”
周俊聞言,擡頭看去,他第一眼根本沒認出來朱祐提着的人是誰。此時的吳洛,臉腫的已經沒法看了,兩隻眼睛都快被擠成兩條小細縫。
他吞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問道:“大將軍,這……這位是?”
“他說他叫吳洛!”
周俊聞言,心頭一震,身子也哆嗦了一下,他攏目仔細觀瞧,這才把被打成豬頭模樣的吳洛辨認出來。
他暗暗咧嘴,這個吳洛,可真會惹是生非,他招惹誰不好,怎麼突然招惹到朱祐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