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文明進步的腳印都是沉重而艱難的,劉澤不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選擇退縮,堅持己見,經過在幕僚和官員之中幾度地爭吵,反覆地修改,《民法典》和《刑法典》最終定稿並在徐州張榜公佈,與兩個法典同時公佈的還有《禁械令》。
沒有什麼比平定一場叛亂更能獲得威望了,此時的劉澤,不僅坐穩了徐州牧的位子,而且威望在徐州五郡範圍內也達到了鼎盛,無人敢攢其鋒。在這種情形下,劉澤使用半強迫的手段推行三項法令,雖然民衆尤其是士家有普遍的牴觸情緒,但無人敢步蕭建的後塵,法令得以順利地推行下去。
以人治的手段推行法治的內容,倒讓劉澤有點哭笑不得,觀念原本就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東西,想要打破舊的觀念豎立新的觀念,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螃蟹總得有人要來吃,劉澤已經下定決心,這第一口的螃蟹他是吃定了。
同時對蕭建、曹宏、王俊、呂揚四人的判決也下達了,蕭建等四人被判處謀反叛亂罪,執行死刑,並處沒收全部財產。本着首惡必懲脅從不問的原則,參與叛亂的近萬餘名俘虜全部被免除了死刑,不過死罪雖免,活罪卻難逃,萬餘名俘虜被髮配去屯田營。
至於陶應,錦鷹衛查明,陶應乃系被蕭建等人以誘騙的方式參與到謀反事件中來,在整個組織策劃過程中,陶應也未參與策劃,所以認定陶應並非主犯,自然也就免除了死罪,被判爲帶罪之身,終生不得離開陶府。
處置陶應,的確是一件頭疼的事,按照刑法典的規定,陶應就是死罪。但如果劉澤處死了陶應。會受到普天之下所有人的口誅筆伐,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恐怕算是罵的最輕的。陶謙對劉澤的知遇之恩託孤之誼,劉澤在接受徐州之時肩上無疑便多了一份責任——保護陶家,陶應雖然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但無論如何劉澤也不能將他處死。
許多徐州的舊臣僚屬紛紛地向劉澤求情,請他看在剛剛過世的陶使君的面上免去陶應的死罪。陶商更是跪在劉澤的面前,聲淚俱下。言辭懇切地向劉澤求情。
劉澤確實很爲難,刑法典剛剛頒佈,頭一樁案件就徇情枉法的話,對於三大法令的推行必將蒙上陰影。但真要處決陶應背上不義之名,劉澤也萬萬不能接受,陶謙的恩情大過天。臨終遺願言猶在耳,劉澤是一個重情守義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寡情忘恩痛下殺手。
好在潘鳳對案件的審查有着對陶應有利的一面,陶應在此次謀叛事件中,並非主動參與而是被蕭建蠱惑引誘而涉足其中,對於叛亂的組織策劃和行動,陶應雖有參與但並不負主要責任。理當劃歸從犯之列。
對於陶應的定罪是相當的關鍵,首惡是必須要嚴懲的,不懲不足以平民憤,不懲不足以鎮懾餘孽,不過從犯的話是可以網開一面的。當然陶應也不可能象其他俘虜一樣被髮配到屯田營,經過合議之後,一致決定陶應免於死刑,削爵免官。軟禁在陶府,終生不得離開陶府一步。
這樣的結果對於陶家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陶應雖然剝奪了官職爵位,仕途上再也無所做爲,但最起碼他還能活着,還可以給陶家傳承香火,甘夫人聞訊之後喜極而泣。
同樣喜極而泣的還有被判處死刑的蕭建等人。叛亂失敗之後。蕭建等人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之中,他們很清楚,等待他們的會是怎樣的下場。翻開史書,對於叛逆者的懲處樁樁件件。觸目驚心,車裂、挖心、炮烙、凌遲、夷滅三族,蕭建不知道的只是劉澤將會對他們處以何種極刑。
要說蕭建後悔嗎?沒有,富貴向來險中求,蕭建本身就是抱着殺身成仁的決心起事謀反的,不成功便成仁,嚴刑峻法從來也沒有擋住過野心家的慾望。蕭建唯一遺憾的就是他尚有兩個幼子,卻將要受到他的株連,蕭氏一門香火,因他而斷,九泉之下他的確無顏去見蕭家的列祖列宗。
終於等到他的死刑判決,不是車裂,也不是凌遲,也不是斬首,而是絞刑,一種可以保留全屍的死法。對於何種死法蕭建倒是不在乎,反正是一死,也沒多大區別,頂多是增加點痛苦而已。但他得知蕭家三族並未被誅連之際,激動地熱淚縱橫,衝着州牧府的方向,久久地跪拜不起,高聲泣道:“謝劉使君恩德浩大!”
關於如何施行死刑,多數的人傾向於車裂,這是朝庭懲治謀反重罪犯人的標準刑罰。但劉澤在洛陽之時親眼睹過車裂馬元義的過程,那種慘烈的場景至今他還記憶猶新,太過於慘無人道了!所以劉澤並不打算施行車裂凌遲之類的酷刑,但斬首之類的死刑又過普通,起不到震懾民衆的作用。
劉澤靈機一動,想到了歐州中世紀的絞刑架,高大矗立的絞刑架,黑色肅目的死刑場景,被懸吊在半空中的屍體,那畫面相當有震憾力。絞刑在中國古代並不少見,而且是一種比較溫和的死刑,又稱縊死,但多當數用於私下的場合,與在絞刑架上吊死犯人有着本質的區別,所以劉澤便決定在城東郊用絞刑架公開處決蕭建等四人,同時張貼布告可民衆前去圍觀。
行刑當日,徐州東郊是人山人海,徐州百姓傾城而出,一睹劉州牧最新奇的處決犯人方式。高大的絞刑架莊嚴而肅目,劊子手皆是一身黑衣,被押解上來的犯人也是一身的黑衣,沉重的手銬足鐐讓他們步履蹣跚。
徐州的獄曹官擔任今天的監刑官,驗明正身之後,下令道:“準備行刑!”押解人犯的獄卒將人犯的手銬腳鐐除去,將他們的雙手反綁上,劊手子們尚不熟練地結好繩套,套到了四個人犯的脖子上,每個人的腳下各拴了兩個沙袋。
獄曹挨個兒地問他們可有遺言,王俊和呂揚已是面如死灰,抖若篩糠,褲襠裡淋淋灑灑,嘴脣哆嗦的說不出話來。曹宏倒是很光棍,鄙夷地掃了左右兩邊的王俊呂揚兩眼,傲然地道:“成者王侯敗者寇,死亦何懼,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蕭建此時滿臉頹然,悵然地道:“老夫謀逆叛亂,罪當如此,死不足惜,煩請獄曹傳話給我那兩個不肖兒,讓他們好自爲之,切勿重蹈老夫之覆轍。”
獄曹點頭應了,看看時辰已到,斷喝一聲:“行刑!”
劊子手同時扳動了機關,四名人犯腳下的木板嘩啦一聲全部打開,他們的身子連同粗碩的繩索一起被蹬直了,四個的面孔瞬間扭曲起來,變得猙獰可怖,圍觀的人羣頓時爆發出驚呼之聲,人人悚目。
而後四具屍體就這樣被懸掛在那兒,曝屍三天。這座絞刑臺,事後也沒有拆除,一直矗立在那東郊的荒野之上,那兒無疑成爲了最可怕的所在,途經的人們都要繞道,蕭建等四人臨死時的驚悚恐怖模樣時時讓人們不寒而慄。許多小孩子哭鬧,大人只要說上一句再哭就把你送到東郊去,小孩立馬就噤若寒蟬。
蔡琰將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了劉澤的案頭,柔聲道:“夫君,你可要注意身子纔是,這麼沒日沒夜的操勞,小心累垮了。”蔡琰這個秘書的工作幹得極爲的稱職,錦鷹衛傳送過來的情報她整理地井井有條,這完全得益於她極高的文學素養和過目不忘的異能。
劉澤擡起頭,看看窗外已是暮色沉沉,擱下筆,揉揉僵直的脖子,歉意地一笑道:“你別說,我這脖子還真得發酸了。”連日來劉澤一直在忙於叛亂平定之後的善後事宜和三項法令的修改和公佈,事無鉅細,不是伏案疾書就是召集僚屬議事,每夜幾乎忙到雞叫三遍東方漸白纔有時間眯上一半個時辰,連着幾天下來,的確累得他是腰痠背痛。
蔡琰輕輕地給他捶着肩,道:“夫君呀,沒見過你這麼當官的,好歹你也是一州之主,拿着那麼多的俸祿養着那麼的僚屬,也讓他們分點憂纔是,你一個人只有兩隻手,就算你再拼命也是忙不過來的。”
劉澤淡然地一笑道:“琰兒,還是你最心疼我了,好吧,等忙完了這一陣,我會把手頭的事交給下面去辦。這幾天冷落了你,不會怪我吧。”刑民兩法典的事,劉澤可真假不了他人之手。
蔡琰抿嘴一笑道:“我自是不會怪你,但有些人卻是要怪罪於你了。”
“誰呀?”
“也不知道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你把人家新娘子娶進門來,不理不問,讓人家獨守空房,如何不讓人家心生怨念?”蔡琰似笑非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