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澤聞言點點頭,道:“士元至情至孝,本王如何能攔阻,如此你便即刻收拾回家去吧。《只是方今兵禍橫行,路上也不太平,本王就派一隊士兵護送你回鄉,如何?”劉澤知道龐統想玩金蟬脫殼,如何能讓他得逞,想回家不難,我就派個幾十個士兵跟着你,名爲保護,實爲監視,看你如何走得脫?
龐統微微一怔,對劉澤的安排也不敢拒絕,拜謝之後,即行告辭。
這段時間來,劉澤對龐統也算是禮讓有加,待之爲上賓,但也僅此而已,龐統也很清楚地知道,劉澤對他還是有一定的戒心的,這一點龐統倒是不在乎,畢竟他來到靖軍大營,原本就是沒存投效之心,所獻的計策更是包藏禍心,龐統可沒想要留在靖軍營中等着被火葬,幾次思量脫身之計,都被劉澤婉拒,眼看再不走就要大禍臨頭,龐統便找來母病爲藉口,漢代是一個以孝治天下的朝代,果然劉澤同意放行。
讓龐統鬱悶的是,剛剛勸說成功蔡瑁反水,蔡瑁張允就被劉澤砍了腦袋,也幸虧蔡瑁沒有供出龐統來,這纔有機會他的獻上連環計。讓龐統深感欣慰的是,劉澤最終還是採納他的連環計,將大小戰船鎖在了一起。雖然在外行人眼中鐵鎖連舟的確能使步騎在江面上行動自如,但這可瞞不過內行人的眼,一旦遭遇到火攻,這些戰船連在一起,那就是連半點逃生的機會也沒有了。
離開了烏林大營。龐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思量着如何擺脫這一隊靖軍的監視,從而順利地前往江東。
龐統此次大費周章地勸說蔡瑁反水,又苦心孤詣地獻連環計於劉澤,不爲別的原因,只爲了獻好於周瑜。龐統爲人容貌醜陋,在荊州時便不招劉表待見,曾遊歷淮南、江東,袁術和孫策都對其沒有什麼好感,更談不上什麼重用。在柴桑之時。龐統結識了周瑜。儒雅風流的周瑜卻與龐統一見如故,傾心相交,讓龐統很是感激。女爲悅己者容,士爲知己者死。龐統在內心深處便將周瑜視爲知己之人。
周瑜正準備將龐統舉薦給孫策。憑着周瑜在江東的資望。爲龐統謀個一官半職並不是什麼難事,可還未等他舉薦信送到吳會,卻傳來孫策被刺客所傷的消息。其後孫策帶傷出征江夏,病逝於鄂縣,所以龐統也就一直沒有機會出仕江東,只是在柴桑做周瑜的幕賓。後來因爲家中有事,也就是劉澤進攻襄陽的事,蒯良蒯越刺殺劉澤未果,蒯家徹底覆滅,而與蒯家有姻親的龐家自然也是面臨重重危機,叔父龐德公急召龐統回家商議應對之策。
不過劉澤只是懲處了首惡,對蒯家沒有夷滅三族,龐家自然也沒有受到殃及,但劉澤的新政,對荊州士家的打擊還是十分大的,龐德公對劉澤的新政深惡痛絕,龐家奉行不抵抗不合作的態度,閉門自守,龐家的士子一律不得出仕,龐統自然也不例外。
荊州的風雲變幻的很快,在蔡瑁舉州而降之後,東吳的周瑜便率兵攻至赤壁,眼瞅着與劉澤的一場惡戰決難再免。龐統感念與周瑜的相交之情,纔會想到出面去幫周瑜一把,勸說蔡瑁便蔡瑁被殺,龐統到現在也沒有明白過來爲什麼劉澤會如此準確無誤地知道蔡瑁要謀反的消息,但終究這一計謀是失敗了。於是龐統又心生一計,水面之上,最厲害的莫過於火攻,而戰船四分五散,就算是用火攻也燒不盡絕,最終連環計便新鮮出爐了。
龐統想的就是讓劉澤落入自己的算計之中,而後過江去助周瑜一臂之力,但劉澤似乎有所察覺,龐統費盡心機這才找到了一藉口,頓時有一種飛鳥出籠的感覺。
至於劉澤派來監視他的那一隊靖兵,龐統壓根兒就沒有在乎,要是連這幾個大頭兵都玩不轉,那就真是看低了咱鳳雛先生的智商了。
離了烏林之後,每日無論是夜宿客棧還是在野外安帳,龐統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就是吹蕭,一吹就吹到大半夜,蕭聲悠揚悅耳。護送龐統的官兵雖然是奉了劉澤的命令保護和監視龐統,但龐統好歹也還是典軍校尉,自然也不敢怠慢。龐統的蕭聲雖然優美,但在這些兵士聽來初時新鮮後來也就厭煩了,何況連日趕路,晚上還得負責盯梢,時間一長,自然也就鬆懈了,龐統的蕭聲簡直就成了他們的催眠曲。
走到竟陵的時候,夜宿荒郊,龐統吹了一半,把蕭交給自己的隨從,從帳後悄悄地逃遁了,在帳外放哨的官兵聽得蕭聲依舊,根本就沒有半點懷疑龐統已不在營帳之內。龐統離開營地之後,自然有龐家的人接應,乘快馬折向東南而去。比及天明之際,守護的官兵才發現龐統已經不見了蹤影,慌忙返回烏林稟報劉澤。
劉澤聞訊之後,沉默不語,也沒有過多的責難那名隊率,以龐統的智慧,將幾個小兵玩弄於股掌之間能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強扭的瓜不甜,既然龐統的心不在這兒,那麼將他強留在自己麾下也沒有什麼意義,最多也只能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就算是無故給自己平添一個強勁的對手,那又何妨,真正的強者從來都是無懼於對手的強大
潘鳳道:“龐統此去,極有可能投靠周瑜,主公何不派人截江而攔之,必可擒之。”
劉澤搖搖頭道:“長江千里之遙,處處皆可渡,如何能截得住?龐家在荊州還是極有勢力的,掩護一個龐統過江也不是什麼難事,如此勞而無功,有何意義,且由他去。龐統自恃甚高,既然不願投誠於我,那便強留也沒有意義。”
“主公既然早已看出他心懷二心,爲何還要採納他的計策?爲何不將其斬之,以除後患?”潘鳳疑惑地道。
劉澤淡然一笑道:“龐統也算得上是當世名士,無故而殺之,豈不寒了天下賢士之心?不過就算他投靠周瑜,又能奈之我何,赤壁這一仗,無論如何他們也是贏不了的。”
劉澤走到帳外,遙望煙波浩渺的長江,心中暗暗地道:“周瑜,且看千年之後,在蘇東坡的詞中,這赤壁還能否是你周郎的赤壁?”
蕭瑟的北風凜冽,周瑜一身戎裝,站在獵獵風中,雪白的披風迎風而舞,映襯的周瑜愈發地英氣勃勃。雖然天寒地凍,但周瑜的心中卻是暖意洋洋,闞澤從江北帶回來的好消息讓他大爲振奮,黃蓋的這一百軍棍可算是沒有白挨,計劃進行地相當的順利,一切都沒有脫離周瑜的預料。
周瑜對黃蓋不禁是欽佩萬分,五十多歲的老將了,捱了一百軍棍,皮開肉綻鮮血迸流,愣是牙關緊咬,一聲不吭,這份堅毅真可不是一般人能擔當得了的。周瑜右手緊緊握拳,狠狠地捶在了左手掌心之上,凝視着北岸的連綿營寨,周瑜的嘴角微微抽搐,輕輕咬了一下牙,用小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得的聲音道:“劉澤,你且莫得意,我付出的一切,必定要你十倍償還!”
一陣狂風捲過,颳着帥旗上下翻滾,旗角正好抽在了周瑜的臉上,生疼生疼的,猛然間周瑜意識地某個地方出了差錯,大叫一聲,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衆將都大吃了一驚,心道周都督可是久經戰陣刀光劍影裡殺出的,爲何一面小小的旗幟就將他放倒在地了,趕忙都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擡回營帳,急傳軍中醫匠診治。
諸葛亮亦在階下,見周瑜突發疾病,衆人都爲之愕然,他打眼瞧着那面向東南方向招展的帥旗,心中倒也瞭然了七八分,他沒有隨同衆人去周瑜的帥帳,而是獨自踱步回自己的營帳。
剛走到江口邊的位置,就見一隊兵士押解着一人而至,視之卻是龐統,便喝住那什長,道:“你們爲何要拿他?”
那什長也認得諸葛亮,拱手道:“啓稟諸葛參議,小的在江中巡查之時,見此人駕舟而來,鬼鬼崇崇,行跡可疑,小人攔之詢問,他卻口出狂言,說他是大都督的故友,問他姓名,卻始終不肯說,小人疑心此人乃是北軍的奸細,故而擒之,準備移交韓將軍處置。”
諸葛亮大笑道:“你們拿錯人了,他的確是周都督的故人,與某也是摯友,他便是襄陽龐士元也。”
那什長看了看丰采飄逸的諸葛亮,再瞧瞧猥瑣醜陋的龐統,雖然諸葛亮言之鑿鑿,可他看實還是有些懷疑。“他……真是周都督的故友?”
諸葛亮笑道:“如假包換!還不快快鬆綁,如果被周都督知道你們如此款待貴客,小心項上人頭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