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軍制,大將軍爲軍隊最高統帥,其下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職於三公相同,再下爲前後左右將軍,位於九卿同,但這些職位卻不是常設,有戰事時才冠以統兵者將軍之稱,所以平時一般武官所能獲得的最高官職爲中郎將。中郎將以下便是校尉,是各部的長官,副職爲司馬,部下設曲,曲長爲軍侯,曲下設屯,爲屯長。由於校尉之職也不輕授(北軍僅設五校尉,後來纔有西園八校尉),許多部的領軍將領便是司馬,別領營屬者爲別部司馬,其所率兵士數目各隨時宜,不固定,在正式編制之外,通俗點說就是獨立團團長,秩比千石。盧植可以任命的官職最高的也就是司馬了,校尉以上的任命那可是得通過朝庭。盧植不僅任命劉澤做別部司馬,還調撥一千兵馬歸他指揮,足見對劉澤的信任了。
“多謝老師厚愛,這別部司馬之職就卻之不恭了。不過,一千兵馬就不必了。”
盧植一愣,以爲劉澤嫌兵少,道:“爲師知道這點兵馬去救長社的確是杯水車薪,怎奈廣宗軍情緊急,難以抽掉出更多的兵馬來。”
劉澤知道他誤會了,笑道:“學生斷無此意,只是想告訴老師,救援皇甫將軍,學生的五百輕騎足矣,不必再派兵了。”
盧植憂心沖沖地道:“穎川的黃巾可不是幽州的程遠志之流可以比擬的,聽說此番統兵的渠帥是波才,此人深有韜略,頗懂用兵之道,朱雋便是慘敗在其手,皇甫嵩一代名將也被他困在長社,潤德此去,切勿輕敵。”
“非是學生託大,只是學生的五百輕騎追隨已久,相容默契,若再領官兵,則短時間內難以融合,恐戰力不升反降,況且學生麾下皆是輕騎,雖不能日行千里,但也是迅捷非凡,救兵如救火,若再帶上一千官兵,拖拖沓沓,只怕喪失了戰機。”
一聽盧植要給自己派兵,劉澤便是一口回絕。自己的騎兵人數不多,但陣形齊整,進退有章,劉澤深知兵不多而在精的道理,故而他一直走得就是精兵路線,戰術靈活、高效機動,戰鬥力又豈是象黃巾軍這般的烏合之衆可以匹敵的?
正因爲有這麼一支短小精悍的隊伍,劉澤纔有膽量出奇制勝地伏擊程遠志五萬大軍,纔有魄力傲然挑戰張角的五十萬大軍。現在盧植再給他增派一千兵馬,官兵的那點戰鬥力劉澤可是清楚的很,何況這些全是平日裡驕橫慣了的北軍五營士兵,哪裡肯服服貼貼的受劉澤轄制。
盧植只好道:“那好吧,你此去定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冒然行事。”
“老師放心,學生定不負所托。只是學生尚有一事相求。”
“何事但講無妨。”
“此去長社,千里之遙,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別的學生倒也無求,只是這五百人馬的糧草不是小數,還請老師幫忙。”
千里躍進長社,唯一讓劉澤頭疼的就是糧草供應了,解決不了五百人馬的吃飯問題,又怎麼能打仗?
盧植笑道:“潤德既已是我軍的別部司馬,所轄兵馬,自然歸屬官兵編制,所需糧餉亦由朝庭支付。這樣吧,我籤一道手諭,你就憑這道手諭向沿途各地的官府索要糧草。”
說罷,盧植取過一幅黃絹,在黃絹上書寫起來。這個時代紙雖然已經普及,但紙的質量卻很粗糙,顏色深淺不一,厚度也是參差不齊,更別說光滑平整了,所以應用在正式的公文官函之中很少,包括皇帝的詔書等等朝庭的官文仍是大量採用絹緞之類。盧植很快地書寫完,蓋好北中郎將的官印,又取過一方銅印黑綬的印綬,一併交給了劉澤。
劉澤看了一下,這印綬正是別部司馬的印綬。漢代印綬有四個等級:三公爲金印紫綬,九卿及二千石官員是銀印青綬,二幹石以下是銅印黑綬,四百石及其以下是銅印黃綬。黃絹上所書的是着令各地官府向別部司馬劉澤提供糧草輜重的官文。
盧植的北中郎將在戰時權力特別大,由於擔負剿滅河北黃巾的重責,各州、郡(國)、縣都受其轄制,所有兵力、人員、物資,只要是戰爭所需的,均可以直接調度。
劉澤將兩樣東西都放入懷中,有這兩樣東西,千里南下穎川就不必再爲給養犯愁了。而後劉澤向盧植恭身施禮,道:“救兵如救火,容不得耽擱,學生這便辭去,連夜起程,望老師珍重。”
盧植點點頭,道:“潤德一路小心,此次救援不論成敗,你都必須給我活着回來。”
劉澤心頭一凜,盧植此話雖然近似命令,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劉澤恭聲道:“諾!學生謹遵老師之命。”
盧植擺擺手,道:“去吧。”
劉澤緩步而退。忽然他想到此番分別之後,再相見時盧植已是身陷囹圄,回頭望了盧植一眼,想要告訴他一些事,但話到了口邊,卻又不知如何來講。左豐前來廣宗軍前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向盧植索賄更是板上釘釘的事,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以盧植的性格,就算早知道左豐要向他索賄的事,照樣義正嚴辭地拒絕。既然無法改變些什麼,現在提醒盧植也沒有什麼意義。劉澤心中暗暗地嘆了一聲,退出了帥帳。
返回駐營地,大家正在吃晚飯。由於今日打了勝仗,犒賞三軍,雖沒有酒,但宰殺了大量的豬羊,肉卻是管夠。張飛正叼着一條羊腿啃着,瞧見劉澤回來,順手撈起又一條羊腿,遠遠地向劉澤扔了過來。
劉澤笑笑,接在手中,這條羊腿挺肥的,少說也有四五斤,烤得外焦裡嫩,上面還撒着鹽巴和花椒八角茴香等香料研成的粉末,香氣誘人,說實話,劉澤也餓了,老實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張飛靠了過來,口裡塞得滿滿的,含混不清地道:“大哥,這官兵伙食可真是不賴!”這吃貨,從來就不知道說話的時候別吃東西嗎?不過劉澤可沒糾正的意思,這些小節也沒必要讓張飛注意,張飛生性豁達,做什麼事情往往是率性而爲,這可是真性情,活得快樂活得灑脫比什麼都強。
劉澤笑笑,道:“那你快吃吧,吃完了咱們還得趕路?”
張飛一瞪眼,興奮地道:“又要打仗?是不是咱們今晚去偷襲張角的老巢?”
劉澤笑道:“偷襲個頭,皇甫嵩將軍在長社被黃巾圍困,請求盧公派兵增援,盧公命我們前往救援。”
關羽這時也靠了過來,聽聞此言,不禁憂慮地道:“穎川與此地相隔千里,我軍孤軍深入,糧草給養勢必困難重重。”
“雲長所慮亦是我所慮,不過雲長放心,此事已解決了。”劉澤說着掏出盧植給的那份公函,給他們看。
關羽看了那份要求各地官府支應糧草輜重的官文,點頭道:“如此我軍便無後顧之憂了。”
別部司馬的印綬卻被張飛搶到了手,他看了看,哈哈大笑道:“大哥,還是你的老師實稱,一來就給你官當了,咱們在涿郡打了個大勝仗屁也沒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