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陰沉起來,擡頭看去,能夠透過淡淡的霧氣看到深邃天空中一片一片的烏雲。越城嶺,貌似已經開始進入初秋時節了。
我緊緊靠在身後的石屋牆壁上,屏住呼吸,看着對面站在斜坡上的樑若伊他們,希望能夠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讓我後腦發涼的邪物位置。
昏暗的天空下一片寂靜,樑若伊他們並沒有給我太多的信息,我開始覺得越來越緊張,嚥了口唾沫,尋思着還是回到他們三人那邊比較安全。
就當我鼓足勇氣要衝過去的時候,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槍響,嚇得我本能地抱頭蹲在了地上……
幾道身影從我眼前劃過,待我回過神兒來,樑若伊、布袋和尚還有豬頭已然來到了我的身邊。
“誰?!”我心有餘悸地站起身,看着他們輕聲問道。
樑若伊剛想說話,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吱哇亂叫的喊聲,嘰裡咕嚕的我一時間沒聽明白喊的是什麼,一愣神兒恍然大悟:媽的,這聲音不是山平大野麼?!這混蛋竟然趕上我們的步伐了?!要知道柴老五還有李雙月、賀雲長包括臺灣人現在都還沒出現呢,我們之前估摸着根本不可能追上來的山平大野,竟然已經搶先一步到了!
“川穀老師,救我啊!”山平大野又是一聲大叫,我隨即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我們這邊衝過來,接着就聽到一聲厲喝,然後“噗”的一聲悶響,周圍重新恢復了平靜……
我朝布袋和尚使了個眼色,他衝我們微微搖頭,表示不要出去,再等等看。
樑若伊抽出了明晃晃的短刃,躡手躡腳走到了石屋的邊沿,半蹲下身子,將短刃放在下面,用鋒利的短刃當鏡子,向石屋的另一側看了過去。
角度剛剛好,我們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山平大野趴在距離石屋不遠處的斜坡上,幾米之外就是他的那位川穀老師,這老頭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腳下黑乎乎的一團,仔細看去,竟像是那紅衣怪物身上的暗紅色布袍!
樑若伊扭頭看向我,我這才意識到後腦的涼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便朝她點了點頭。
那邊的老頭兒似乎在詢問着山平大野的情況,我在短刃上可以看到,山平大野踉踉蹌蹌站了起來,貌似沒什麼事情。
兩人用日語交談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很快就消失在了石屋的遠端,應該是沿着石屋排列的方向向上爬去了。
“媽的,這小子幾天前還在戴雲山,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豬頭一臉憤恨地罵道。
“我也覺得速度有點快……”樑若伊微微皺着眉頭,一臉的懷疑:“我們在戴雲山甩開他們,他們隨後的確是返回了戴雲山想要找我們匯合,或者說是跟蹤我們,這個過程,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之後發現我們戲耍了他,將我給他的定位儀留在戴雲山,帶人重新尋找我們,按照常理,也應該是先去較近的鉤掛山,確認我們不在鉤掛山之後再來雲山,這個過程,至少又需要一天的時間,而且,這還不算他們的休息的時間。就算是他們不眠不休繼續緊追我們來到了雲山,要在沒有
線索的情況下找到這裡,也絕非易事,少說也至少需要兩天——所以不管怎麼算,這個時間都是不太可能的……”
我們四人面面相覷,各自不言:其實冰美人這話裡的意思很明白了——幾乎可以斷定,我們的人中,有人在給山平大野帶路。
可是沒人會這麼說,而且也沒人會在此時將嫌疑對象鎖定某一個人,我們默契地將這個懷疑對象,定給了已經死去的蛤蟆……
“那個川穀,不是一般人。”布袋和尚張嘴轉移了話題,說罷便捻着佛珠,轉身走了出去。
“他們損失慘重啊。”我們也急忙跟了過去,豬頭一邊走一邊感嘆:“山谷中的黑蟒,地洞,斷崖的火焰,溼滑狹窄的石橋,還有那石柱羣,這羣東洋人,現在應該只剩下那兩位了,就算那個川穀再厲害,單憑他們兩人,我覺得百分百會死在這裡!”
我跟樑若伊相視一眼,沒有言語,跟着老和尚來到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前,搭眼一瞧,果然是那邪物身上的暗紅色布袍。
“小顧。”布袋和尚瞥了我一眼,示意我過去將布袍弄一下。
我應了一聲,摸了摸鼻頭走過去,蹲下身子,將地上的那團暗紅色布袍慢慢扯開,卻已經沒有了邪氣。
當我將布袍完全展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暗紅色布袍裡面,竟然只有一團同樣暗紅色的絲線!
“怪了,明明是一具邪屍,怎麼會成爲一團絲線呢?!”我緊皺眉頭看着樑若伊跟布袋和尚,一臉的不解。
“你們見過邪屍的樣子嗎?”老和尚問道。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昨天傍晚,見過那麼一眼,但是看不清楚,只是看到臉上有數個黑乎乎的洞口,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老和尚沒有說話,而是扭頭看着頭頂的那座巨大三角形石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果山平大野已經來到這裡,那麼,青月前輩,秀兒前輩,還有柴老五他們,估計也不會太慢。”
“那就走吧!”豬頭緊了緊身上的揹包:“咱們要是落在後面,寶貝讓他們拿走,就完了!”
他們三人也不再走斜坡,而是跟我一樣,沿着蜿蜒向上的石屋走了起來。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第三層石屋。
這一層的石屋幾乎是第一層的兩倍大小,同樣是等邊三角形,老和尚跟豬頭隨便找了一間石屋進去看了一眼,仍舊沒什麼發現,看樣子,整座南盤神宮所有的寶貝,都在最頂層的那座石宮中。
我們邁步要繼續向前走的時候,卻是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稍等。”
四人不約而同向後看去,就見一身塵土的七爺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了,正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一臉苦笑的看着我們。
“七爺!”豬頭自然最興奮:“您這是怎麼了?就您自己?!”
七爺擡腳走過來,身上的揹包早就沒了蹤影,雙脣都乾裂的出血了。豬頭見狀急忙取出一瓶水遞過去,七爺接過“咚咚咚”幾大口就喝光了:“咳咳——天啊,要是再等不到你們,我就
要活生生餓死在這裡了。”
“七爺,您這兩天發生什麼事情了?”我頓了下,又問道:“沒有我二叔的消息麼?”
“沒有看到二掌櫃。”七爺接過了第二瓶水,同樣幾大口喝掉,這才覺得好受了些:“其實在兩天前,我們在石柱羣走散的那一晚,我生怕在夜裡會遇到危險,到時候身邊沒有你們,我一個人很難應對,所以連夜摸索出了石柱羣,來到了這南盤神宮,可是沒料到剛到這裡,就遇到了兩名紅袍邪物,揹包都給弄丟了,到現在也沒找到,沒辦法,只能躲在一間石屋裡面,等待你們過來。”
“您都兩天沒吃飯了?!”豬頭一臉的心疼,從揹包裡取出一些食物遞給了七爺。
七爺看上去是真餓了,他也不是神仙,不會傳說中的辟穀,餓了兩天,估計身上的油水兒都餓沒了一大半,接過食物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對了,我剛纔看到山平大野跟他的師父走過去了,沒想到這兩個人是最先到的,那個老頭兒,可絕對不是一般人。”
“他們有槍。”豬頭不屑一顧:“我們要是有槍,估計也沒這麼麻煩。”
“沒多大關係的。”樑若伊說道:“要是搶管用的話,你也不看看,山平大野已經死了多少人了,原本幾十人的隊伍,各個兒有槍,到現在就剩下倆人了。”
“這倒也是。”豬頭聳聳肩,不說話了。
我心裡愈發擔心起二叔來,要知道二叔的身體機能原本就在加速老化,如果真的被困在石柱羣中兩天多的時間,還真的是凶多吉少……
“小顧,你在擔心二掌櫃?”七爺一邊吃一邊輕聲問我。
我點點頭:“是啊,都兩天多了,二叔還沒有消息,要是被困住的話,他一個人……”
“應該不會有事的。”七爺表情很嚴肅:“二掌櫃的本事我還是瞭解一些的,就算被困住,在石柱羣中生活兩天是沒問題的。”
我也不知道這話是寬我的心還是什麼,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只能苦笑着點點頭。
“不過……”七爺卻是話鋒一轉:“如果今天入夜之前,二掌櫃還不能走出來的話,就很困難了!”
“爲什麼?!”我跟樑若伊還有豬頭異口同聲地問道。
“今天是八月二十六日,農曆七月二十一日。”七爺看向陰沉的天空:“也就是,今年處暑的第二日。今天晚上,很可能有大雨。而且據我觀察,整座越城嶺的天勢在改變,周圍的龍陽之勢,貌似都在慢慢朝雲山這邊靠攏,我實在是想不出原因,很有可能是越城嶺小氣候自身造成的,畢竟這地方原本就處在雲貴交界之地,地勢起伏很大,而今天恰好又是處暑的第二日,咱們湊巧在這天出現在了這裡……”
“說明咱們運氣不錯啊!”豬頭笑道:“龍陽聚集,這種事情可不是碰巧能夠遇到的。”
“也不一定是好運啊……”
七爺的眼中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狡黠的光,卻剛好被我捕捉到,我眉頭一皺,心道看七爺的樣子,這兩天將要發生的事情,還真不見得就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