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初,長得帥確實是一種罪,而漢帝劉啓覺得太子劉徹已然罪無可赦,嚴令他儘速增加體重。
看着皇帝老爹讓人送來的高祖劉邦的畫像,所謂的隆準而龍顏,美鬚髯,着實讓劉徹哭笑不得。
隆準指的是鼻子豐窿,準頭肥大,鼻樑挺直,最好是直上印堂,兩眼之間山根部分沒有凹陷.這種鼻子,相法上稱爲伏羲鼻。龍顏則是指頭面與常人不同,額頭不但是方的,而且在天庭上有一塊方正的突起的骨頭.猶如龍王的頭骨,相法上叫做伏羲骨,也叫日角,這塊骨頭越是方大越貴,圓形爲次。
這就是所謂的“日角龍顏”,爲帝王之品,很多開國帝王都有這種相貌的。
前面幾位先祖是不是真長成畫像一般,劉徹沒有見過,不敢妄自評論。倒是皇帝老爹,明明也就是一般關中大漢的長相,頂多算是肥頭大耳。他有肥厚而寬大的耳垂,明顯的雙下巴,外加肚子上的一圈肉。
劉徹從小就照着前世的法子進行體能鍛鍊,又偶爾練練家傳的內功,十歲出頭,已接近七尺(1漢尺=23.1釐米),比同年齡段的孩童要高出大半個腦袋。身材比例按照前世的標準,算是很勻稱,就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然而對於身爲太子的劉徹,這種勻稱健美的體態,卻招來了諸多沒事找茬的非議。不光是皇帝老爹,便是大漢的羣臣也覺得太子殿下過於瘦弱,顯得不夠威儀,讓人覺得很不穩重。
劉徹着實不明白,爲何他們指望十歲出頭的孩童能生出肥頭大耳的皇家威儀。莫非只因他入中央官署協從理政,抑或比同年齡段的孩童高大些許?
後世史書對漢武帝的相貌沒有過多描述,有人說他大氣,霸道型的,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有人說他英俊神武,風流倜儻;更有人說他似龍似豬。
唯一稍微能讓劉徹參考的就是腦海書庫中唐朝人閻立本所繪製的《歷代帝王像》,上面的漢武帝就和如今的皇帝老爹長得一模一樣,肥頭大耳,虎背熊腰。
總之跟新中國的大多數腐敗分子差不了多少,不過就是多了滿臉柔順茂密的“美鬚髯”,由此可見中華民族延續幾千年的官場品味果然是一脈相承。
劉啓爲此還特意召見太子詹事陳煌,着他嚴令太子詹事府的御廚要爲自家寶貝兒子的增肥一事竭盡全力,死而後已。
從那日起,每當看着食案上各種油汪汪的菜餚,無從抵抗的劉徹滿心腹誹。他不由對後世那些惡俗的電視劇痛恨不已——爲了收視率,竟敢找一堆帥哥演皇帝!就他們那長相體格,擱在漢朝,連混個縣官都不嫌輕佻。
就在劉徹爲變成小胖子,埋頭苦吃之時,身處虎賁大營的秦立,正過着食不下咽,吃啥吐啥的悲慘生活。
自打李當戶隨着劉徹從函谷關返京,秦立就遭受到極爲不人道的待遇。秦立被扔到虎賁大營操練已半年有餘,憑着柔弱的小身板,每天接受高強度的訓練,能苟活至今,實屬不易。
照理說,能撐過半年多的魔鬼訓練,哪怕是塊廢鐵,也該錘鍊成精鋼了。
秦立卻偏偏就是奇葩異種,照樣動不動就眼眶通紅,幾欲落淚。哪怕是他已經能打贏不少虎賁衛,各項訓練成績也都在中上水準,可還是給李當戶一種娘們的錯覺。
劉徹聽到李當戶的多次抱怨後,隨口指點道:“那是他沒見過血,若是能讓他看看啥叫屍山血海便會好的。”
李當戶是個莽漢,而且壓根不是那種粗中有細的莽漢,是實打實的頭腦極爲簡單,四肢極爲發達的極品莽漢。他見暫時沒機會帶秦立上戰場,索性真就在虎賁大營弄出了個“屍山血海”,而且還是讓秦立親手弄出來。
李當戶從貴族們挑剩下的匈奴戰俘中,弄了數百人,盡是些體弱或傷殘的匈奴士兵,盡數押往虎賁的校場。他命人挖了個大坑,將戰俘綁在坑邊的木架上,逼着秦立一個個的砍下他們的首級,讓噴灑的鮮血流淌到坑中。
整日下來,秦立幾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精神幾度瀕臨崩潰。到得最後,卻只是雙目呆滯,絲毫不在意腫脹了幾圈胳膊,麻木的重複着上前,揮刀,斬首的機械動作。數百具屍體堆積在校場之中,壘成了屍山;土坑裡則是一汪暗紅色的污血,匯成了血海。
莫說是秦立,不少擴編後進入虎賁的新兵,也是面色蒼白,卻被饒有趣味的虎賁將官們硬逼着上前觀摩,稍有後退便被狠狠踹回去,只得趴在地上嘔吐不止。
劉徹聞訊後,對李當戶這種極度變態的行爲嚴加斥責,咬牙切齒的狠狠抽了他一頓鞭子。他壓根不敢想象,這種行爲會給虎賁的新兵們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
區區秦立,即便是瘋了也不可惜,然而這些虎賁新兵,都是將來大漢強軍的班底和人才儲備,着實讓劉徹心焦不已。
“你特麼的別嚎了!快去羽林大營給我把倉素找來!”
焦慮不堪的劉徹忍不住爆粗,也不顧李當戶渾身破碎的衣裳和滲血的鞭痕,狠狠一腳踹到他的屁股上,呵斥道。
李當戶雖是渾身劇痛,卻也猜到自己可能犯了大錯,趕忙止住乾嚎,從地上爬起來,接過內侍李福匆忙遞來的入宮符籍,往羽林大營的方向跑去。
片刻後,氣喘吁吁的倉素首先趕到了劉徹的書房,來不及平復氣息,趕緊躬身道:“末將參見殿下。”
“無須多禮,孤王召你前來,乃是希望你掌管的軍法處,增設一司,名爲心理服務司。在虎賁和羽林各屯配備數名將官,名爲心理醫官。”
已恢復平靜的劉徹擺擺手,緩緩吩咐道:“心理醫官職守有四:一者,多與將士們交談,緩解其畏戰,焦慮等諸般不良思緒;二者,爲將士排憂解難,盡力改善其衣食住行中所遇困難;三者,增強軍中將官與兵士的關係,密切官兵感情,務必使軍中融洽;四者,宣導忠君愛國,務必使全軍一心,以死國爲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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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素仔細聽完,皺着眉頭問道:“殿下所謂的心理醫官倒是新奇,也確有增設的必要。只是我大漢軍中未有先例,末將怕辦得不甚妥帖,耽誤了殿下的大事。”
劉徹微微點頭,道:“明日孤王便會命人將具體條陳交予你,你且先去物色些平日和顏悅色,擅長言談交際的人手,最好是上過沙場,見過血的忠心兵將,慢慢照着條陳去試行。若是有不明之處,儘管進宮告於孤王知曉,入宮符籍可要好生保管。”
倉素連忙應諾,告退而出,匆忙回到羽林和虎賁兩校,徵召人手去了。
劉徹則是交代了李福幾句,趕緊上牀睡覺,以便儘快將腦海書庫中關於軍隊心理建設的條陳翻閱出來,若是不能及時醒轉,誤了明日早朝,免不得又被御史彈劾。
數日後,虎賁和羽林大營裡突然出現了不少喜歡胡侃的傢伙,閒暇之餘便拉着將士們天南海北的瞎聊。聊的也不是正事,反都是些瑣碎,比如家裡幾口人,幾畝田地,幾頭牛,甚至是長沒長痔瘡,拉屎的時候疼不疼這樣的話題。
虎賁和羽林諸多的將官暗自腹誹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這些傢伙都是軍法處所轄,可不能輕易得罪。倉素這狠人手下,可還有衆多執掌軍紀的軍法官,稍微嚴苛一點,雞蛋裡都能挑出骨頭來,非把人整得欲仙欲死不可。
劉徹也逐漸收到了倉素的奏報,值得慶幸的是,李當戶前些日子的作爲,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
根據這些尚未成熟的心理醫官瞭解,當日在場的大多虎賁新兵,除了最初幾日有些食慾不振,噩夢不斷,隨着心理漸漸平復,貌似也沒留下啥心理陰影。至於少數心理比較脆弱的,經過心理醫官們的交談和安慰,似乎也漸漸恢復了幾分。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劉徹長舒了一口氣,貌似戰亂頻繁的封建時代,青少年對血腥有很強的抵抗力,神經也足夠大條,比後世嬌滴滴的小皇帝們要好上太多。
雖然大漢的首批軍隊心理醫官還很稚嫩,更比不上後世濫大街的磚家叫獸會忽悠,然而劉徹還是對他們抱有信心,摸着石頭過河,總比啥也不幹要強。
接下來的日子裡,劉徹又陸續整理出不少心理課程,和倉素等人一起探討,殘漏補缺,甚至親自給這些心理醫官們上了幾堂課。在這個過程中,即便是劉徹本人都覺得獲益匪淺,甚至生出了在遺孤內院開辦心理課程,培養更多心理諮詢師的心思。
古人之所以出現宗教,崇拜神明,除了對未知事物的畏懼,更多的是尋求某種心理慰藉。出身新中國的劉徹,即便是無法解釋穿越的事實,卻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尤其是後世的某些宗教,他是絕對不允許在大漢出現的。
心理醫官,便是抑制宗教發展的一種嘗試,雖任重而道遠,也許劉徹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任何成效,然而他還是願意盡力一試。在白紙上肆意揮毫,也是一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