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送暖,萬物復甦,花草纔剛冒出芽來,野貓便迫不及待的徹夜慘嚎。
劉徹知曉春日悸動是自然現象,卻依舊被某事駭到了。
李當戶要當爹了!
這廝纔將將十五歲啊,換在後世都還沒念高中啊,竟已搞大了丫鬟的肚子,生生弄出人命來。
公孫賀倒是不覺意外,世家子弟的身邊多是伴有大丫鬟,乃是長輩怕他們年少,經不住好奇和誘惑,跑到外頭的窯館胡來,特意擇取家世清白,相貌端正的良家女,早早安排在其身邊。
世家子將大丫鬟收房是很常見的事,尤是秦漢不像後世朝代,對甚麼長幼之分太過看重,注重的只是嫡庶,故而大丫鬟誕下庶出的長子倒是無妨,並不影響日後正妻膝下的嫡子襲官承爵,便連漢初的數位皇帝也皆非長子。
李當戶得知大丫鬟有孕,喜不自禁之餘,忙是命人給遠在朔方任太守的老爹李廣送信,還不忘入宮向太子殿下謝恩。
劉徹看着他那感恩戴德的神情,不禁黑了臉:“你瘋了?謝孤王作甚?”
丫的,那小蘿莉的肚子可不是老子替你搞大的!
李當戶撓着頭,憨笑道:“若非殿下傳下軒轅黃帝的御女經,我怕早已雄風難起,哪還能有今日之喜?”
“御女經?”
公孫賀忙是豎起耳朵,滿臉好奇之色。
劉徹這纔想起,昔年自己曾惡搞過李當戶,將島國動作愛情片中的高難度動作都當做御女經,對他傾囊相授。
當時在場的唯有張騫和李當戶,公孫賀則是身在雁門邊塞,協助郅都抵禦軍臣單于親率的匈奴鐵騎。
劉徹忙是將殿內的宮人盡數摒退,方纔面色訕訕道:“你還真是用心修習了那……御女經?”
“那是自然,此等大事,豈敢輕忽?”
李當戶理所當然的點着大腦袋,略帶得意道:“七七四十九種姿態,盡數熟記於心,每每行房,皆是逐一使出,不敢稍有半分差池!”
你真猛!
你家大丫鬟更猛!
劉徹已是無話可說,那些姿勢可都是超高難度的,非但男子的體力要強,女子的柔韌性更要堪比瑜伽大師才行。
次次四十九種?
非但沒鬧出人命,反是弄出了人命,真真是見了鬼!
公孫賀見得太子殿下默然不語,愈發好奇難耐,忙是拉過李當戶,許下諸多好處,細細詢問個中細節。
只見得兩個半大少年竊竊私語,說的人眉飛色舞,聽的人目光熠熠生,兩人還不時齊齊發出猥瑣笑聲。
劉徹見得這方景象,不由仰天長嘆,這特麼就是我大漢未來的朝堂重臣啊!
春意盎然之時,萌生的又何止是腹中胎兒?
遺孤內院的農學先生耿老漢,此時正安坐家中,看着眼前的兩個娃娃,笑得開懷。
趙立是他從雁門郡帶到遺孤院的,看着他從外院入了內院的軍事學院,又看着他被選入羽林衛。
趙立自幼喪夫,狠心的母親亦是改嫁,遠走他鄉,直到入了遺孤院,才從耿老漢身上體會到長輩的關懷和溫暖,自是多與他親近。
耿老漢亦知趙刃看着剛毅淡漠,心內卻是柔軟,是個懂得感恩的小傢伙,故而也真真將他當半個兒子看待。
一年未見,昔日尚帶着幾分稚氣的少年,如今已成長爲堅韌挺拔的羽林將官,卻還不忘來向他這老傢伙報聲平安,端是看得耿老漢老懷大慰。
屋內除了耿老漢和趙立,還有一位少女,乃是醫學院的學子,名爲蘇媛。
蘇媛雖是比趙立晚了大半年方纔來到遺孤院,兩人的年紀卻是相仿。
兩人的初次遇見是在醫學院開設之日,那日趙立被軍事學院的教官派來維持秩序,而蘇媛則是醫學院的首批學員,跟着女先生陳曦入的院。
(PS:嘎嘎,大家都忘了這兩個角色出場過吧?孤王的大綱不是白寫的,和婧兒一樣,都連着大副本的。)
便在那日,趙立還出言糾正了不守秩序的陳曦,絲毫不因她是醫學院的先生而有絲毫放任。那身玄色戰衣和冷硬俊朗的面容,不知撩撥了多少懷春少女的心絃。
軍事學院的訓練是極爲嚴苛的,學員難免受些傷,尤是趙立這等狠人,真真是玩了命的操練自己,故而負傷更是常有之事。
這些傷員恰好成了醫學院最好的救治樣本,醫官和先生們不但會示範如何急救,用藥和包紮,更不時讓學員們親自動手救治。
趙立時常受傷,蘇媛又是醫學院裡最出類拔萃的學員,故而常由她出手救治,
兩人皆是軍中遺孤,年歲相仿,蘇媛還是女兒身,進入遺孤院前受的苦不比趙立小,彼此沒有甚麼隔閡。
哪個少女不懷春?
雖說蘇媛尚未及笄,但女子本就比男子早熟,她又是歷盡苦難的,早早曉事,對相貌品行皆是出衆的趙立自是存着幾分心思的。
倒是趙立一心替父兄報仇,心心念念就是上陣殺敵,明明是心思機敏之人,偏生對男女之事騖鈍得緊,愣是沒瞧出蘇媛的情誼。
蘇媛可不是蠢的,聰慧狡黠得緊,心道時日還長,儘可徐徐圖之。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恰好趕上皇帝下旨將期門校中的虎賁和羽林獨立設校,徵募擴編。
羽林衛本就盡取軍中遺孤,趙立又是遺孤院的軍事學院中最優秀的學員,自是輕易入選,早早入伍從軍。
蘇媛難過不已,卻也不能出言挽留,只得暗自傷懷,躲被窩裡落了不少金豆子。
所幸趙立剛入羽林衛時,每逢休沐之日,還會回來看望耿老漢,順帶見見遺孤院內的夥伴。
蘇媛爲多見到他,可不得時常到耿老漢的家中幫忙掃灑,做些家務雜事。
然而自打去年開春,便是再見不着人,更是足足一年音訊全無,便連耿老漢去找軍事學院的先生打探,也得不到半分消息,只是好言勸他耐心等候。
蘇媛心焦悸怕之餘,更是往耿老漢的家跑得勤,但凡有些清閒,總會過來幫忙打理。
後世有言,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今日可不恰好撞上了麼?
耿老漢早是瞧出蘇媛的心思,別看他年過五旬還孑然一身,但好歹是過來人,少時也是有過相愛之人,只可惜造化弄人,無法與子偕老,卻是不提也罷。
這女娃聰慧,懂事,曉得疼人,是個知冷知熱的,配上趙立這面冷心熱的臭小子最是合宜。
耿老漢看着眼前羞紅了臉,頗有些手足無措的蘇媛,拈着鬍鬚笑得愈發開懷。
大漢立朝後,除了公主這類的宗室貴女,尋常女子多是十五而嫁,年滿二十未出嫁者,則要科以罰金,
眼看蘇媛即將年滿十五,雖說是無父無母,擺不了甚麼大場面的及笄禮,但耿老漢還是想按照民間的法子,替她操持及笄。
若是兩人能成,便得了個兒媳婦;若是兩人不成,權當收個義女。
耿老漢如是想。
能成自是最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念及此處,他便故作不悅,對趙立道:“我這甚麼都不缺,你還買這些東西作甚,恁的不知節省!”
趙立撓撓頭,笑道:“殿下此番賞了不少金子,我平日在營中好吃好喝,也沒地花銷,可不得給老爹買些禮品,權當孝敬唄。”
耿老漢叮囑道:“你年歲也漸漸大了,可得攢下貲財,日後好娶媳婦。”
“瞧老爹說的,我又不是世家子弟,娶媳婦還能花甚麼錢,僱頂轎子往屋裡擡,抱起來扔炕上便是啦。”
趙立難得的嬉笑道,軍營裡的袍澤多是糙漢,平日沒少談及男女之事,葷話端是不少。
若非顧及蘇媛在側,他還能說出更糙的話來。
“呸,你不多攢些貲財,日後怎的置辦家業,養活妻兒,莫不成叫自家婆娘喝西北風麼?”
耿老漢笑着啐道,復又有意無意的瞧了蘇媛一眼。
“老爹,我去燒水泡茶。”
蘇媛機靈得緊,哪還聽不出他的打算,不禁又羞有喜,匆匆道了一句,便是輕車熟路的往後廚去了。
“咦?”
趙立訝異的瞧着她的背影,心道她怎的也喚老爹,從前不都是叫耿先生或耿老先生麼?
“怎的?一年未見,蘇丫頭是不是出落得愈發水靈了?”
耿老漢本就是北方漢子,又是行伍出身,向來言語直率,笑着打趣道。
趙立愣是沒聽出箇中意味,脫口道:“嗯,確是清秀不少,身形也愈發高挑了。”
耿老漢不由連翻白眼:“再過得數月,蘇丫頭可就年滿十五,及笄待嫁了。”
趙立頜首道:“嗯,待她及笄,我可得備份厚禮,過往受傷時,還多虧她用心救治,方纔沒落下甚麼病根……”
耿老漢氣得鬍鬚都翹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低聲罵道:“憨貨!你就對蘇丫頭沒旁的念想?”
“甚麼念想?”
趙立不由愣怔,半晌方纔反應過來,訝異道:“老爹是說……我與她……”
“你好生想想,何處還能尋到這等好媳婦?”
耿老漢儼然是長輩做派,苦口婆心道:“蘇丫頭相貌好,性子好,又有本事,多少小崽子都盯着呢,偏生瞧上你這憨貨。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還有甚麼不樂意的?”
“她……她瞧上……我了?”
趙立指着自己的鼻子,黑臉染紅渲作紫,舌頭直打結。
他平日與袍澤們笑鬧閒談時,也曾談及過婚嫁之事,也曾想過日後該娶個甚麼樣的媳婦,甚至想得更多更遠。
他定下神來,搖頭苦笑道:“她是個好的,我身在軍伍,不知何時就會……怕是如我爹爹那般,誤了家中妻兒。”
“我不怕!你若以身殉國,我必將子嗣撫養成人,讓他們知曉自家爹爹是個好男兒,大英雄!”
清悅的聲線傳來,蘊着無比的堅定,端是斬釘截鐵。
少女多識愁滋味,卻託寸心獨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