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劉徹接到雲中太守郅都用鷂鷹傳回的密報,不禁有些疑惑。
匈奴左賢王從狼居胥山揮師南下已兩月有餘,遠在漠北的匈奴單于庭竟不見半點動靜。郅都派出不少遊騎斥候在漠南草原北邊巡弋,甚至不時深入大戈壁,壓根就沒遇到過匈奴人。
去年匈奴右賢王庭和左谷蠹王庭相繼淪陷,軍臣單于竟吞得下這口惡氣,將賀蘭山以東,大戈壁以南的廣袤地域盡皆放棄?
劉徹萬萬沒想到,竟能如此輕易的將後世的甘肅全境及內蒙古中西部納入大漢掌控範圍,待得西寧城興建完成,後世的青海省也能牢牢掌控住。
如果是後世的歷史穿越網文,這特麼是要即將完本的節奏啊。
嗯……除非作者是個閒得蛋疼的傢伙,纔會繼續往下寫,譬如腦海書庫中那本《漢武揮鞭》,竟然最後寫到征服全世界了,你說腦殘不腦殘。
今歲的秋分來得較晚,要到八月廿四,仲秋之末。
朝鮮的氣候與遼東郡相差不大,因每歲只種一季粟谷,故而爲晚種早收,三月開耕,九月收割。
依着劉徹的謀劃,入得九月李廣便要率三萬細柳精騎再度侵擾朝鮮,襲殺農人,焚燒農田。
若待得秋分行過秋祭大典,再將郅都遷任遼東太守,怕是有些來不及啊。
念及至此,劉徹遣郎官前往甘泉宮向漢帝劉啓呈了道密函,請示此事當如何處置。
漢帝劉啓倒是乾脆利落,直接賜回道聖旨。
劉徹攤開閱看,不禁搖頭苦笑,比起玩弄權術的手段,自個還真是太嫩啊。
翌日早朝,掌印太監當殿宣讀了這道聖旨。
着李廣除遼東太守,升任太尉,統率細柳營鎮守遼東邊塞;
着郅都除雲中太守,遷任遼東太守;吳蒯除隴西太守,遷任雲中太守。
着魏其候竇嬰任隴西太守,即日前去赴任。
朝臣們聞得聖旨,自是舉衆譁然。
竇嬰告病致仕,卸下太尉之位尚未滿一年,怎的就又重新啓用爲隴西太守?
一郡太守可是封疆大吏啊,還是隴西這等屯駐邊軍的大郡,手中權勢可比過去那有名無實的太尉重得多。
大行令竇浚更是嘴角抽搐,依照輩分,竇嬰乃是他的侄兒,只不過昔年竇嬰爲保全妻兒,順着皇帝的心意,將竇氏私兵盡數葬送在西北邊塞,早已與竇氏徹底翻臉。
在竇浚眼裡,竇嬰就是竇氏家族的不肖子孫,雖礙着皇帝的觀感,不敢輕易弄死這廝,可也見不得他再受到重用啊。
劉徹瞧得竇浚吹鬍子瞪眼,心中暗笑,爲君者可不就喜歡重用竇嬰這等孤臣麼?
若竇嬰還是竇氏的中流砥柱,那皇帝老爹早就出手弄死他了。
現下竇嬰若想好好活着,就得爲皇帝竭力盡忠,畢竟他曾做過太尉,又曾在隴西編練新軍,能力和經驗都是足夠的,出任隴西太守最是合宜。
待得西寧城興建完工,進而設置西寧郡,則屯駐在隴西,北地和安定的大量邊軍便會移防或裁撤,交由郡兵和縣兵爲主的府兵守備這三個大郡,竇嬰這隴西太守遠不似朝臣們想的那般位高權重。
劉徹也懶得跟朝臣們解釋,反正這聖旨是皇帝下的,有膽子自個跑去甘泉宮外跪求進諫啊。
朝臣們自是沒這膽子,畢竟皇帝早就放下話來,誰若再隨意去擾他清靜,使其不能安心養病,就是居心叵測的賊子,盼着他早些駕崩。
這罪名誰特麼敢擔,誰特麼擔得起?
大行令竇浚就跟吃了二斤蒼蠅屎似的,沉着老臉偏又也無可奈何,他倒不敢對皇帝和太子心懷怨忿,純粹是覺得竇嬰這孽障礙眼罷了。
罷了,滾到隴西赴任也好,眼不見爲淨。
竇嬰倒還真如了他的意,接到聖旨和敕書,當夜就領着府中親衛悄無聲息的離京赴任去了。
於是乎,大漢朝的四位重臣相當是轉着圈把官位給換了,倒是有趣得緊。
太尉位居三公,本應由皇帝親手賜印拜官,漢帝劉啓卻沒讓李廣回京,而是命近侍宦官將聖旨和金印直接送去給他。
李廣接下聖旨和金印後,足足懵了半日,他做夢都沒想過這輩子能官居太尉,位列三公啊。
李家祖墳這是冒的什麼煙啊?
莽夫最大的好處,就是沒太多旁的想法,太尉有無實權壓根不在考慮範圍內,官位夠高,足以光宗耀祖就成。
文官做到頂,就是丞相;武將做到頂,就是太尉啊!
大將軍是戰時暫設的虛銜,太尉可是正經的官職,意義大爲不同。
待得郅都將雲中的軍政事務盡皆向吳蒯交接清楚,再趕到遼東郡接替李廣時,已是八月下旬。
遠在長安的太子劉徹剛領着朝臣們舉辦秋祭,便是收到宋遠從燕北邊塞傳來的鷂鷹密信。
匈奴左賢王已於八月中旬撤兵北返,烏桓諸部率大軍銜尾追擊!
劉徹不禁仰天長笑,遊牧民族打仗鮮少注重後勤補給,譬如後世的蒙古鐵騎,打歐洲時靠得是就地掠奪,打到哪搶到哪,以戰養戰,故而最害怕敵方使用焦土戰。
據野史記載,蒙古騎兵糧草匱乏時,屢屢以白彘爲食。
何爲白彘?
肯定不是豬肉,而是兩條腿的白皮豬,想想都有些惡寒。
漠南草原上的匈奴遊牧部落早被血洗一空,算得上另類的焦土策略,左賢王領着十五萬鐵騎吃草根麼?
五月初發兵,八月中旬撤兵,足足三個半月,沒活活餓死在漠南草原已算他走運。
至於烏桓人麼,不懂得窮寇莫追的道理,若真被宋遠忽悠着追擊到狼居胥山,那就真有好戲瞧了。
念及至此,劉徹便即書寫密信,讓羽林衛用鷂鷹傳給安夷將軍公孫歂。
公孫歂率八千胡騎繞行數千裡,早已抵達雲中塞外,此番能否依計收編到足夠的烏桓騎射,就看他的本事了。
若能湊足一萬五千胡騎,日後到西域各國打草谷時,就能方便不少。
咱大漢的軍隊乃是正義之師,文明之師,不好堂而皇之的在西域幹那些打家劫舍的勾當。
畢竟要……以德服人嘛!
至於胡騎將士,換個旗號,裝匈奴人,扮烏桓人,誰特麼活膩歪了,敢把賬算在漢軍頭上?
入得九月,太尉李廣率三萬細柳再度征伐朝鮮,一路燒殺搶掠,不留半個活口。
朝鮮北邊的各處城池紛紛燃起狼煙,奈何漢騎來去如風,跟盜匪似的,不攻城不戀戰,更不踏入丘陵地帶,只在平坦開闊之地大肆放火焚燒農田。
尤是諸多適宜耕作的河谷地帶,水壩皆被掘開,大片已近成熟莊稼被大水淹沒,朝鮮百姓流離失所者不可計數。
換了旁的漢軍將領,多是不敢擔負罵名行這等泯滅人性的毒計,奈何李廣是個莽的,管個狗屁名聲,能將朝鮮徹底弄廢就是好的。
飛將軍和血手屠夫,不過一線之隔。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名聲管個鳥用?
滅了朝鮮,他李廣就是替大漢開疆拓土的大功臣,哪個史官敢寫他的壞話?
必定名垂青史!
劉徹若曉得李廣的想法,必會豎起大拇指給他按三十二個贊,莽夫也有腦筋清楚的時候,許多自命不凡的酸腐文人往往不敢承認,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朝鮮君臣即便再蠢,自然也瞧得出漢人的陽謀,擺明就是要讓朝鮮今年禾穀絕收,進而引發大饑荒。
國相痛心疾首的高呼道:“大王,若再放任漢軍這般橫行作亂,我朝鮮危矣,必得儘速派兵圍剿啊!”
朝鮮王衛右渠正待出言應允,便有臣子出言勸阻。
“大王,且不論我朝鮮將士能否戰勝李廣麾下的三萬鐵騎,即便是戰而勝之,北方的農田絕收,饑荒已成定局,此時出兵還有甚麼必要?”
衛右渠不由愣怔,那臣子說得沒錯,漢軍的騎兵不敢輕易進入丘陵地帶,只在北方及浿水沿岸爲患,對國都王儉城並無威脅。
“可若將北方的子民棄之不顧,怕是會民心大亂啊!”
衛右渠數月前親率大軍進攻漢國的遼東邊塞,非但久攻不下,更是傷亡近兩萬步卒,他徹底認識到朝鮮遠非漢國之敵,再不似即位之初那般狂妄。
臣子忙是進諫道:“大王,向漢國求和吧,並請求大漢開放遼東邊市,讓我朝鮮可像烏桓人般,向漢商換取糧草。”
衛右渠眉宇緊鎖,抿緊的雙脣顯出他心中頗爲不甘。
沉默良久後,他方纔嘆息道:“罷了,只是該當如何做,方讓漢國皇帝接受和議?”
“和親!”
那臣子見得大王鬆口,復又道。
衛右渠雙手握拳,強抑心頭怒意,最終卻仍只得重重頜首。
數日後,遼東太守郅都見到了執節而來的朝鮮使臣,並得知了他的來意。
郅都不敢私自決斷,忙是用鷂鷹向太子殿下傳訊,詢問當如何處置。
他很快便收到了太子傳回的密信,唯有一句頗是玄奧難解的話。
“尼瑪,讓那些大餅臉的女棒子重新投胎去整容,再來與孤王談和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