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仲夏,天災已過去月餘,遭受重創的關中各地漸漸恢復生機,更多了幾分昂揚向上的勢頭。
由於朝廷投入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又是貲財充裕,災後重建的諸般事宜進行的異常順利。
重建的進度本來還能更快些,畢竟大漢還不似後世的工業社會,百姓們除了農田和屋舍,也沒甚麼可損失的,災後的清理和重建也花不了多大功夫。
皇帝劉徹卻想借機稍微改善大漢百姓的生活質量,至少不能再住些茅草屋或黃土屋,免得今後再有天災又是倒塌無數。尤是住在丘陵山地的百姓要儘量往外遷移,聚居在容易鋪設道路的鄉里村落,日後想要村村通沙土路也能節省大筆貲財。
劉徹倒不擔心耕地不足的問題,即便經過多年的修養生息,近年朝廷又不斷鼓勵百姓多多生育,大漢冊籍在簿的丁口也纔將將五千萬。
按照後世的經濟理論,成熟的工業社會想要維持成套的工業體系,併爲之提供足夠的人力和內需市場,五千萬人口是個底線。英法德和北歐國家就是最好的正反例,一旦歐盟解體,也就英法德還能勉強獨自繼續發展,國內工業體系不完備的北歐國家絕對會面臨大筆外貿逆差,進而徹底崩潰。
尤是在發展工業化的過程中,大量受過基礎教育的勞動力是必須的。
由於化肥的施用和農業技藝的提升,大漢糧食的平均畝產已近三石,若日後再大舉開發江南這片廣袤肥沃的魚米之鄉,並在當地推廣水稻種植,便足以供應上億百姓的口糧。
沒有足夠的人口,派大軍遠征萬里去開疆拓土便是勞民傷財,畢竟境內的大量土地還沒開發。大漢現下連初級工業化的邊都沒摸到,暫時還不需要大量的石油和礦產,最多從境外擄掠些奴隸而已。
從境外劫掠來金銀等貴金屬沒有太大意義,社會創造的物資總量不變,將大量金銀投入市面,也只能導致大漢境內的貨幣大幅貶值而已。除非徹底打通對外商路,能用金銀從安息乃至羅馬帝國換取更多的資源。
現下大漢最緊要的,就是儘可能多的擄掠奴隸,同時讓大漢百姓多生孩子,最繁重的純體力勞動可交由奴隸去做,而工業化的推進還需靠漢人工匠撐起來,絕不能讓外族奴隸學到工業知識和各種工藝,免得其後裔搶了漢人的飯碗。
甚麼民族融合,見你的大頭鬼!
現下的大漢,唯有諸越的百姓亦可視爲後世華夏民族的先祖種族之一,旁的外族壓根不需要再融合進來。
劉徹可不認爲上輩子自己的血管裡流淌着朝鮮棒子和東南亞矮黑人種的血脈。他承認自己是個思想狹隘的皇漢主義者,那又如何?
大漢可沒有公知和聖母表,寫本歷史小說都要上綱上線,甚麼玩意?
將關中各地的大量山民遷移出丘陵山地,官府雖讓他們用極低的價格佃租官田,但更是鼓勵他們進入不斷興建的各式作坊務工。
爲了推進工業化進程,身爲天子的劉徹並未着手處理歷朝歷代最爲頭疼的土地兼併問題,世家大族佔有大片農田,對農業社會自然是巨大隱患,但對工業社會卻未必如此。
只要朝廷維持住糧食價格,並保證足夠的工作崗位和務工百姓的基本待遇,避免形成歐洲工業化初期那種羊吃人的圈地運動,則可暫緩處理土地兼併問題,以此變相釋放勞動力,推進百姓從務農到務工的轉變過程。
事物總是有兩面性的,是好是壞,全看是否能掌控好個中分寸,也就是所謂的“度”。
朝廷沒有強制遷移,但大多山民還是響應了號召,紛紛遷往地勢平坦之處聚居,除了太上皇和皇帝在民間擁有極高威望外,更因官府給的條件着實優厚。
非但讓他們佃租官田,更允諾六七月間會免費提供大量的麥種和農具,且還動用大批奴隸和錢財協助他們用黏漿土修築屋舍。
黏漿土經過武威城和西寧城的修建,已積累了大量的使用經驗,並進行了不小改進,雖還遠不如後世的水泥堅固,但勝在製取便利,成本低,用來修築民居頗是划算。
因此劉徹索性命各地官府在災後重建過程中,大力推廣黏漿土的使用,可燒製成磚瓦,也可直接澆灌夯實成牆壁,既省時省力,又節約大量的木材,避免大量砍伐林木。
大漢百姓是很淳樸的,所求並不多,住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食可飽腹,衣可暖身,便是足矣。
朝廷爲災後重建投入了百億巨資,相當於國庫的歲入,自然是貲財充裕,對百姓着實大方得緊。
不少沒受到天災太大波及的老百姓反是因禍得福,有官府出錢出奴隸協助他們翻修乃至新建屋舍,免費獲得麥種和農具,各處鄉里還有不少粥棚可去蹭飯吃,這般算下來,其實是賺大了。
此番天災,朝廷從防災,救災到災後重建皆全力以赴,爲百姓考慮周全,自是深得民心。
朝堂重臣乃至各郡縣的官吏都刷足了好感度,關中百姓皆是交口稱頌,對朝廷感念在心。
皇帝劉徹在關中各郡縣的威望更是扶搖直上,真正獲得了百姓的由衷崇敬,而非僅是作爲太上皇劉啓的繼承者,受到百姓愛屋及烏的愛戴。
在皇室實業的領頭下,田氏商團,聯合制衣乃至清河百貨亦是出錢出力,救助災民。
阿嬌成立長秋基金後,在劉徹的建議下,用大筆善款購買從這四大商團購買大批貨物,以長秋基金的名義運到各郡縣分發給百姓。至於某些高單價貨品,則由清河百貨代爲降價出售給確有需求的百姓。
四大商團雖沒敢向阿嬌要高價,但因數量頗大,薄利多銷仍能賺到不少,忙是讓旗下的各式作坊全力恢復生產,加班加點的趕工,按質按量的供應貨品。清河百貨雖沒甚麼作坊,卻也得以購買到不少物美價廉的好貨,在關中各郡縣大肆鋪貨上架。
近年來,泬西邑乃至京畿的新作坊大多與皇室實業和田氏商團有關,不是屬於這兩大商團,就是與兩大商團有大量生意往來,正是後世所謂的羣聚效應,大企業的周邊配套產業。
如今兩大商團乃至聯合制衣的諸多作坊非但盡皆復工,更是加班趕工,其餘作坊的東家自然全數跟進。
劉徹得知這等情形,心情愈發愉悅。
工業和商業是相輔相成的,想要將之向前推進,就要適時的注入活水,爲其創造出足夠的需求量。
禍兮,福之所倚。
天災雖是大禍,但若能因勢利導,只要在關鍵處投入數億錢,就能讓工商業徹底恢復元氣,甚至更上一層樓。
劉徹近來常爲阿嬌耐心講解他各項舉措的用意和效用,倒不僅止於長秋基金的運作,而是囊括全局,涵蓋近期施政治理的各個面向。
雖是大婚在即,但有幾位閒得無事可做的長輩籌備把關,又有諸多內宰將各項事宜處理得妥當周全,阿嬌這待嫁之人反是清閒。
自成立了長秋基金後,她便不時入宮聽劉徹講這些掌管產業乃至統御臣民的方法。太皇太后前些日子雖是教過她如何執掌宮闈,但卻不似劉徹這般直白的將各種利弊得失說得清楚明白。
劉徹會給她講那些厚黑之學,講他如何制衡朝臣,又教她要學會借勢,即便不懂陰私算計,也能用堂皇的陽謀迫使對方不得不屈服。
劉徹倒不擔心小蘿莉會長歪,變成表裡不一的白蓮花。
有道是本性難移,阿嬌的莽撞蠻橫多是源於她過於強烈的自尊心和勝負心,以及堪稱傲慢的心態。似這類脾性,即便想要害人,也用不出太過陰損的手段。
劉氏後人雖多多少少傳承了高祖劉邦的地痞習氣,但似太上皇劉啓般城府極深,手段陰戾的劉家人倒是不多。正如館陶公主劉嫖,樑王劉武,江都王劉非,乃至史上的漢武帝,一個賽一個的傲,狂得無邊無際,做壞事都是理直氣壯,從不心虛,更懶得耍甚麼心眼。
或許史上的漢武帝之所以廢掉阿嬌的後位,除了她多年沒誕下子嗣外,更因兩人的性情皆是傲慢,不肯向對方率先服軟,更不會輕聲細語的解釋,方纔漸漸將多年的情分磨滅殆盡,最終以悲劇收場。
劉徹身爲穿越衆,兩世加起來活了四十餘年,心理年齡就是個中年大叔,閱歷又頗爲豐富,對阿嬌自是更爲耐心,況且調教小蘿莉也是種樂趣。
好歹是自家婆娘,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因憨直莽撞的脾性被有心人攛掇利用,闖出大禍,將皇后之位生生折騰沒了,落個冷宮深鎖的悲慘下場。
阿嬌若想坐穩後位,多學點厚黑學是沒壞處的,即便自身不屑使用陰私算計,也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被奸邪小人矇蔽。
好在阿嬌腦子不笨,深知自身的短處,又肯虛心受教,還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