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羣:一五零四二零五五七,歡迎書友光臨。)
東甌王和閩越王在正朔朝貢後便是啓程歸國,在二月中旬陸續返抵兩國都城。
兩大藩王此番歸國,返程時有諸多大農府和大行府屬官隨行,自是爲了向兩國臣民宣揚東甌和閩越皆是先秦越國後裔,兩國百姓皆是華夏子民,同時安排兩國百姓遷徙事宜。
兩大藩王對臣子們也沒甚麼可隱瞞的,盡皆坦言相告,就是打算歸附大漢,做諸侯國了。
對自家國君這等“賣國”行爲,臣子們倒也沒太過鬧騰,蓋因數年前兩大藩王皆是弒兄篡位,已將不識相的官員都盡數清洗了,存活的大臣不是心腹親信,便是怯懦怕死的。
劉徹這皇帝在大漢朝堂之上,都未必能如兩大藩王在東甌和閩越大臣面前般獨斷專行,說一不二。
小國寡民多是如此,但凡國君心意已決,便鮮少再有人敢多說廢話。
舉國內附不是簡單的事,尤是兩國要從藩屬國轉爲諸侯國,依着大漢皇帝的意思,必要讓兩國百姓知曉自身是華夏後裔,亦是堂堂正正的大漢子民。
東甌和閩越兩國源起于越部族,故權利架構不似大漢般以世家爲根基,而是由諸多於越分支部族凝聚成的。
若不打散這些部族的內部框架,其族人是很難與大漢百姓融合的,就會形成後世華夏般的諸多少數民族。
劉徹自不願看到這種情形,華夏民族本是爲求社會和緩而提出的中庸概念,過於虛泛,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現下大漢如此強勢,要融合諸越部族自然不需要甚麼華夏民族的概念,漢人就是漢人,漢族就是漢族,都是大漢子民還化出不同族羣,那不是爲後世子孫找麻煩麼?
似後世華夏那般劃分,不止漢族不舒服,少數民族其實也不舒服,也給了少數居心險惡者可趁之機,想挑起族羣對立,撕裂我大華夏。
(筆者在此大膽預言,華夏日後若真想強大復興,這民族制度終將是要改變的,不過未免屏蔽,就不多說了,本章不少東西都要略寫,大家見諒。)
因而劉徹遣了大行府屬官前來,負責向兩國臣民宣揚諸越爲華夏,華夏即大漢的概念。
與此同時,大農府屬官更是藉着兩大藩王的名頭,在兩國民間廣發政令,徵募兩國百姓遷往豫章和丹陽兩郡開墾田地,郡縣官府會提供糧食,粟種,農械,劃阡陌分田畝,並遣奴隸協助徙民建築屋舍。
最最重要的,該政令中提出個新奇的詞彙,安家費!
兩國百姓只要肯遷徙入漢郡,冊籍爲民後,以三年爲限,每歲歲末可從官府領取相應貲財,視其家中丁口情形計算,且逐年遞增。
以雙親健在,兒女尚幼的六口之家爲例,正值壯年的夫婦二人,每人首年可領四百錢,次年可領八百錢,第三年可領千錢;其老父老母和幼兒幼女,每人每歲可領取的貲財爲精壯勞力的兩成半,即四名老幼的安家費與一名精壯同。
然若家中沒有精壯勞動力,這安家費卻是沒有的,總之是要保證兩國的精壯能拖家帶口的遷徙,而非做慈善,幫着兩國撫養孤寡老幼。
政令的用意很明顯,大漢不是要招長工,是要吸納兩國的精壯勞動力舉家遷徙,在豫章和丹陽兩郡安家落戶。
若能吸納到數以十萬計的兩國移民,即便花費十萬金,百萬金,都是極爲划算的。
之所以要徙民冊籍爲漢民,除要方便官府管理,更是爲了能將那些固有部族徹底打散,由郡縣官府將同一部族之人分別安置各處,與漢民乃至南越難民混居。
劉徹不怕百姓們因生活習俗不同,鬧出甚麼矛盾,爲了民族融合,付出些治安成本乃至人命爲代價,也是值得的。
長痛不如短痛,此時若不快刀斬亂麻,日後更是不好辦。
況且與彪悍粗獷的關中百姓相比,豫章和丹陽兩地百姓性情要溫和得多,又因其地與東甌和閩越接壤,自古民間也頗有往來,不至太過排斥外來徙民。
少許歧視或許難免,不過若是官府好好引導,執法公正,應也不至鬧出甚麼大亂子。
爲了讓各部族首領或族長心甘情願的配合,大農府屬官更依着大漢皇帝的吩咐,許諾日後會依照其族人在大漢郡縣官府冊籍的數量和丁口情形,給予他們相應的貲財,現下甚至可先預付部分。
大多部族首領見得簽下契約後,漢官真的將不少沉甸甸的金錠塞到他們手中,皆是兩眼放光。
自然也有不少部族首領執意不肯讓族人離散,大行府屬官們也不勉強,陛下已囑咐過,先將願意遷徙的都遷徙了,至於那些頑固不化的,待大局抵定後,再慢慢想辦法收拾他們。
東甌王和閩越王則是忙着在國都附近興建海陸碼頭,並就地打造集市。
皇帝陛下已是許諾,待他們建好海陸碼頭,並舉國歸附後,朝廷會着四大商團共同組建商船隊,貫通從大河出海口至嶺南的海上商道。
千乘,琅琊,東海,廣陵,會稽,甌城,東冶,番禺,合浦,以九大海陸碼頭串聯大漢的萬里海疆,使得瀕海郡縣物流暢通。
若甌城和東冶得以成爲商船中轉之處,旁的漢商且不論,至少四大商團會迅速入駐的。
尤是大行令竇浚掌藩屬外邦,預先得知皇帝的盤算,索性直接遣了清河百貨的十餘位掌事,隨着兩大藩王返國,以便提早在甌城和東冶籌備開設分鋪的各項事宜。
齊國的臨淄城之所以能富甲天下數百年,可不就是靠着瀕海的地利,通過海陸碼頭集散南北財貨麼?
東甌和閩越兩國現下看着窮,蓋因過往兩國商賈不得進入漢境,只能忍受着邊市漢商們的肆意盤剝,上品東珠在大漢邊市都被往死裡壓價,其實漢商們拿到關中及中原內郡轉賣,至少能牟取數倍乃至十數倍的暴利。
在大漢朝廷未準允漢商與兩國經海路通商前,所有貿易都必須經由邊市進行,膽敢通過海路走私犯禁的漢商乃至世家豪門,一經發現,梟首抄家絕不放過。
即便是現下,皇帝陛下沒頒發與兩國的海運通商詔令前,大行令竇浚都還不敢真將清河百貨開起來,只是讓那些掌事預先在甌城和東冶城先盤些好鋪面,順帶修葺整備,爲日後預做打算。
兩大藩王連番入京朝貢,已是開過眼界的,曉得兩國歲入加起來,也未必抵得過長安邊上那泬西邑上繳的賦稅。
四大商團是會下金蛋的老母雞,他們若真能來甌城和東冶興建作坊開設鋪面,還會有許多小雞崽似的漢商跟着蜂擁而至。
兩大藩王曉得大漢勢大,螳臂當車沒甚麼意義,倒不如多攢些身家,日後也能做個揮金如土的大漢列候。
是的,大漢列候,而非諸侯王!
大漢皇帝絲毫不加掩飾的向他們言明,他們是做不得大漢諸侯王的,蓋因大漢高祖皇帝昔年誅滅異姓諸王后,曾與羣臣約誓,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約者,則天下共擊之!
皇帝陛下許諾,待他們舉國內附後,會冊封兩人爲列候,食邑分別就是兩國國都,甌城和東冶。
兩大藩王雖是心有不甘,可也無力反抗,兩國的二十萬聯軍現下在南越西部征伐西甌和雒越部族,國內兵力空虛,漢軍隨時可南下,將兩國徹底覆滅。
況且南越的中部和東部現下已被漢軍掌控,三萬宣曲鐵騎,番禺的十萬水師,龍川的數萬豫章郡兵,若兩國和大漢撕破臉,二十萬聯軍別說回援,能不死在南越地界就是萬幸了。
劉徹慣會揣摩人心,敲過棒子,自然也要喂他們胡蘿蔔,兩筆皇室實業的份子,絕對不比尋常的劉氏王侯少,僅在樑王劉武和衆位親王之下。
兩位藩王又不蠢,頑抗到底必定國破家亡,遵旨奉詔還能富貴傳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爲君者,這等顯而易見的利弊得失還需多作權衡麼?
蓋因如此,兩大藩王已然徹底認命,對百姓遷徙豫章和丹陽兩郡之事沒在暗中掣肘,反正日後也不是他們封地的屬民了,好好經營甌城和東冶纔是正事。
從二月下旬自六月下旬,將將四個月,大量的東甌和閩越百姓已逐步往豫章和丹陽兩郡遷徙。
兩大藩王也已各自備好兩國的萬民書,自非是真由萬民呈遞,形式主義罷了,慣常的流程總是要走的。
大漢皇帝劉徹尚和自家婆娘在南山河谷避暑時,懇求他準允兩國內附的國書和這萬民書已由兩國使臣送往長安。
非是兩大藩王不尊天子,不願親自之入京呈交,而是他們現下皆需坐鎮各自國都,免得出甚麼亂子。
況且舉國內附不是小事,大漢皇帝起碼要做做樣子,婉拒兩次。
待得歲末兩位藩王入京,正朔上殿朝貢時,再親手呈遞,苦苦懇求,表示皇帝若再不同意,就要撞柱而死之類的,皇帝纔好故作爲難的收下,再冊封他倆爲列候甚麼的。
總之華夏自古就是極爲重視形式主義的,尤是這等大事,禮數和場面必得做得足足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