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間,大夏使臣向漢廷呈遞國書,近年大月氏屢屢興兵南渡嬀水,侵入大夏屬地,大夏國君懇請大漢皇帝能出面調停,乃至制止大月氏此等行徑。
大夏國離長安足有萬餘里,屬民過百萬之衆,多以務農爲生,且善於經商,又因其西面與安息帝國接壤,東南面又通往身毒,故漢商近年出得西域後,多將大夏國作爲重要的貨物中轉地,出售漢境的絲綢瓷器,換取安息和身毒的香料等特產,乃至外族奴隸。
大月氏是遊牧民族建立的政權,族衆壓根就不會做生意,終日除卻逐水草放牧就是出兵掠奪,若真讓大月氏把大夏滅了,必會影響商道的暢通。
劉徹雖不在乎甚麼絲綢之路,卻頗是在乎奴隸之路,現下大漢嚴重缺乏勞動力,尤是外族奴隸這等比牲口性價比更高的廉價勞動力。
近年來,漢商從西北商道源源不斷的往漢境內運回奴隸,每歲都能有近愈五萬口,看着不算多,可卻能積少成多,經年累月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
奴隸貿易向來是暴利生意,大漢的諸多世家大族都多有涉足,且貿易地點大多就設在大夏國都藍市城。
這藍市城之名非是音譯,而是漢商見的該城多有市販賈諸物,商貿興盛如大漢坊市,故纔將之稱爲藍市城,經數載口口相傳,也就約定俗成的有了這譯名,連大夏使臣亦是將之用在正式的邦交文書上。
劉徹是穿越衆,曉得朝廷邦交的職責除卻保障國民在境外的人身安全,亦有義務保障其經商環境,否則枉爲懾服萬邦的“天朝上國”。
大夏使臣呈上國書不久,大漢皇帝便是頒下聖旨,勒令大月氏休止兵戈,不得再出兵南渡嬀水。
劉徹覺着大月氏怕是不會奉詔的,畢竟大漢多年來不斷血洗祁連山南和弱水流域的月氏部族,昔年月氏分裂爲兩大部,分別西遷和南遷,至今也沒多少年,彼此間多有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血親,大月氏與大漢雖有邦交,卻是從未稱臣納貢的。
他身爲堂堂大漢皇帝,自不會坐等大月氏君臣打臉,故準允大夏國借兵的請求。
由胡騎校尉公孫歂爲主帥,統領胡騎和羌騎兩營四萬將士,再加諸曹輔兵足足五萬餘騎,隨大夏國使臣返國禦敵,以此威嚇大月氏。
兵也不能白借,糧餉犒賞自是皆由大夏國全數承擔,戰時繳獲的戰利品卻不會分潤給大夏半分,但戰後撫卹還得大夏出。
大夏使臣卻沒覺着吃虧,反是欣然應允,連連叩首謝恩。
大夏屬民百餘萬,且不是務農就是經商,實是頗爲富庶的“大國”,但卻沒有與其富庶相匹配的軍力,便連往來漢商都多以爲其國“兵弱畏戰”。
這倒也正常,大夏爲農耕民族,國人又擅經商,若非要從歷史上找個參照,其國民風就頗似華夏的南宋朝,不是重文輕武,而是重商輕武。
大夏不缺錢,也不缺人,就缺士兵,真正能打仗敢打仗的精銳士兵。
胡騎和羌騎近年在西域早已打出氣勢,真算得上聲名遠播的,有此等精銳騎兵助陣,大夏還怕甚麼大月氏?
便連西面那強大的安息帝國,見得大夏國請來大漢騎兵,只怕都要多掂量掂量,不好再多欺壓大夏了。
安息帝國現任皇帝米特里達梯頗有作爲,四年前打敗西邊的塞琉古帝國,奪得了廣袤豐饒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使得國力愈發強盛,屬民近愈六百萬,若非在其東北還有康居國的牽制,怕是早已發兵東征大夏了。
劉徹暫時也不想去招惹安息帝國,依史籍記載,塞琉古帝國還能撐個數十年,且羅馬帝國在西亞地區也不會讓安息帝國好過的。
安息帝國即便想要東征,也是用心無力,他們佔據的地域着實太難守,周邊又都非弱國,不到六百萬的屬民,就算全民皆兵也難以應付的。
與之相較,劉徹不得不感嘆大漢疆域得天獨厚,沿着陰山駐守長城關塞,再將河西走廊和河湟谷地封嚴實,端是進可攻退可守。
大漢西南的夜郎和滇國也構不成甚麼威脅,發展條件着實比安息帝國好太多。
劉徹特意給公孫歂下了密旨,大月氏若是識趣,能不打就不打,留着給安息帝國添堵挺好的。
待得大月氏老實了,胡騎和羌騎就到大夏東南的身毒探探,能擄些奴隸就擄回來,關鍵是各處地形要仔細打探清楚。
劉徹不擔心此舉會影響大夏和身毒之間的貿易往來,在漢代,身毒乃是漢人對中亞南部及整個大南亞地區的泛稱。
與大夏有着大筆貿易往來的巽加王朝居於南亞次大陸的北面,兩國遠隔數千裡,劉徹暫時倒也沒打算對巽加王朝動手。
要從南亞次大陸押運回奴隸,經由西域,再到長安,那可是足足兩萬裡,奴隸要靠兩條腿走,那得走到何年何月,且途中怕是要累死大半。
若真想擄掠回身毒奴隸,除卻走海運,就唯有待日後平定夜郎,滇國乃至哀勞國和夫甘都盧,即爲從後世雲貴出緬甸西南沿海。
南亞次大陸離大漢太遠,日後若能用財貨換取足夠的身毒奴隸,劉徹也真不打算大動兵戈,除卻是不想勞師遠征,更不想殺雞取卵,竭澤而漁。
身毒阿三自古能生,又因着種姓制度,押爲奴隸時頗爲聽話任命,就當是放養的牲口,大漢缺勞動力時,用財貨向婆羅門和剎帝利這些身毒貴族換取其治下賤民就好了。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大問題。
若身毒貴族們不識趣,那就派遣漢軍精銳搞些斬首行動,換批聽話的即可,論起給賤民洗腦,劉徹對佛教是服氣的,卻不想在大漢搞。
甚麼佛教,甚麼聖母教,甚麼青青綠綠,大漢最好是卻之境外,至少在劉徹的有生之年,漢境內絕不允許傳播此類烏七八糟的外來玩意。
漢人本就有自身信仰,信奉人定勝天的列祖列宗,求財的拜財神,求子的拜註生娘娘,且有得拜的。
況且劉徹向來是堅持無神論的唯物主義者,別特麼扯甚麼宗教滋油,沒得商量!
估摸着秦立及其麾下中壘將士已抵達玄菟郡治夫租城,劉徹給朝鮮國也下了道聖旨,詔令他們發兵南下,征伐三韓。
劉徹是個厚道人,也沒打算讓朝鮮白乾活。
雖說朝鮮國相爲首的諸多大臣都已向漢廷投誠,現今的朝鮮王衛長只是個傀儡,但該給的好處還是要給的。
朝鮮國連年饑荒,新都東暆城雖有利農漁,但想要在短時間內開墾出足量農田並非易事,只怕今歲夏秋還是要鬧饑荒的。
劉徹向遼東太守竇嬰下了聖諭,着他在王儉城向朝鮮開放邊市,用糧食財貨換取奴隸,汰換兵械是不給的。
總之朝鮮臣民若不想餓肚子,就得替大漢出兵征討三韓,也好早日將那狹長半島上的化外蠻夷清掃趕緊。
依着史籍記載,倭島上的矮腳倭奴們在漢代已學會乘舟渡海了,劉徹可不想看到甚麼“遣漢使”,也不想看到漢人“東渡”。
早些清洗完朝鮮半島,讓水師將士在倭島西面巡海禁海,壓根就不讓倭奴有到大漢開眼界的機會,且等着漢廷騰出手來將他們徹底誅絕。
若實在殺不絕,索性放火將倭島上的林木植被燒個乾乾淨淨,反正隔得遠,不擔心有吹過來甚麼沙塵暴。
待得過個百八十年,大漢有餘力在倭島駐軍時,燒掉的植被興許已重新長出來了。
倭島和朝鮮半島有太大不同,那地方隔着海,若朝廷大量徙民駐軍,日後的封疆大吏極易擁兵自重,就地割據。
最好先清洗成無人區,也免得有浪人倭寇甚麼的,影響到大漢的海上商路。
朝鮮君臣接到大漢皇帝詔令,自是不敢不從,且若真能用擄掠到的三韓奴隸從大漢邊市換取糧食財貨,也確是好事。
好死不如賴活着,能撐幾年算幾年。
況且朝鮮國相及諸多大臣都已暗中得了大好處,在燕北郡縣得賜大批田宅,家中不少親眷已逐批遷入漢境,改冊漢籍了。
大漢皇帝對有功者,向來不吝於重賞,朝鮮羣臣對此是心裡有數的,自是更爲竭心盡力替漢廷效勞。
遼東太守竇嬰甚是老奸巨猾,接到陛下詔令後,特意先賒了批糧食給朝鮮國,使其得以集結更多兵力。
朝鮮用去大半個月,將將集結出三萬將士。
朝鮮君臣不蠢,沒出兵攻打半島西南的馬韓,而是直接侵入東暆城南邊的辰韓屬地。
近年漢軍及諸多捕奴隊已牢牢掌控住半島東南的釜山地區,已將弁韓生生打廢,更不斷往北侵入辰韓屬地。
朝鮮將士從東南沿岸往下打,等若與漢軍兩面夾擊辰韓,使其南北無法兼顧,攻城掠地自是輕省不少。
馬韓雖是蠻夷之國,卻也曉得脣亡齒寒的道理,本欲出兵援助辰韓,豈料漢軍水師的大批船艦突是在馬韓沿海地帶靠岸,運來大量捕奴隊,鬧得馬韓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