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本是要週末補更的,但忘了今天要補班,好在明天休息,儘量爭取凌晨再更新一章。)
關中今歲又是暖冬,初雪遲來,且是落地即化。
年節將近,京畿百姓無須呆在家裡熬冬,紛紛前往周邊大城,到坊市裡購置年貨。
諸多作坊沒再如往年般歇冬,反是趕在年節到來前加緊趕工,就爲搭着年節前後的搶購潮,牟取大筆獲益。
匠師和工匠們雖是沒日沒夜的辛勤勞作,卻多是無甚怨言,至少在京畿之地辦設作坊的商家,是會給自家僱工加班費的,實在是缺工荒太過嚴重,工匠難尋,技藝精湛的匠師更是四處難求。
僱工可不是簽了身契的僕役,商賈可沒法強迫他們到自家作坊務工,加之數年前廷尉府和大農府共同增修了《僱工保障律》,明定務工百姓有權自行辭工,除非是在接受商家僱傭前,簽過某些具有特殊條陳的契約,譬如防止技藝外泄的長契。
這些年限較長的契約也非商家隨意自定的,若帶有明顯的欺騙性質或有意以模糊詞句誘導受僱百姓簽下,待得日後僱工察覺不妥,可向所在地的官府新增設的工業局申訴甚至興訟,若契約確有違法違規的條陳,工業局可將之判定爲無效契約。
正因如此,商家在制定僱工契約前,大多會先到當地官府向工業局徵詢,故往往每個行當的諸多商家所制定的契約皆大同小異,形制頗是規整週全,免得日後鬧出些麻煩事。
營工諸事找工業局,務農諸事問農業局,大漢百姓已是習以爲常,再不似過往般踏入官府大門便兩腿發軟,只要沒做虧心事,沒違法亂紀,怕甚麼吏卒?
要曉得,朝廷近年不斷增大御史府的巡察之權,諸多監察御史終日在各地明察暗訪,專事糾舉行事不法或瀆職怠惰的地方官吏,大漢吏治自然愈發清明。
漢初數朝,歷代皇帝既要輕徭薄賦的與民生息,又要整軍經武的抵禦外族,故爲節省國庫開銷,數度大幅削減官制,然今上登基後,雖數度減輕乃至免除多種稅賦和徭役,又大幅裁軍,朝廷和地方的官制卻多有增設。
饒是如此,國庫歲入卻不減反增,漢軍更是戰無不勝,朝局穩固,四海昇平,如今的大漢端是國富民強,四夷來朝,堪稱亙古未有的盛世。
在封建皇朝,民心之向背多是維繫與對帝皇的個人崇拜上,正因如此,高祖劉邦才自號“赤帝子”,歷代漢帝也皆自視“受命於天”,無非是以此鞏固統治的正當性。
劉徹身爲穿越衆,雖是深知過度的個人崇拜是頗爲危險的,卻也無意改變現狀,現下的大漢尚須不斷革新,不少變革是要違反祖制的,沒有強大的民意支持,光憑強硬的手腕甚或血腥的屠刀,無法徹底服膺文武百官和王侯權貴這些既得利益羣體的。
值得慶幸的是,大漢的士大夫階層極重聲名,甚至比身家性命還要看重,相較與漢代,後世歷朝歷代的士人着實是愈發沒骨氣,愈發不要臉的,到得磚家叫獸和公知精英橫行叫囂的年月,華夏已然“無士”!
士大夫之無恥,是爲國恥!
精兵簡政固然可減輕朝廷的財政負擔,然要如何精簡,卻須得仔細斟酌,該更換的新式軍備,該增設的官府編制,皆是不能省的。
旁的不說,各郡縣官府的工業局司,絕對是要人給人,要錢給錢,非但要將架子搭牢實,更要盡力保障僱工權益,至少不讓務工百姓覺着朝廷偏幫商賈而心懷怨忿,否則隨着工業化不斷髮展,務工羣體愈發龐大,到時候爆發大規模的勞資衝突,甚至鬧出甚麼無.產.階.級.革.命,革掉的可就是劉氏皇族的性命。
劉徹倒是不打算弄出甚麼工會組織,在現今這年月搞工會,那無疑是自找麻煩,鬧出大罷工還得了麼?
要教老百姓養成有事尋求官府協助的好習慣,如此既可提高官府的公信力,有助增加老百姓對整個官僚體制的信賴感,更能讓皇帝和朝廷猛刷好感度,無疑是一舉多得的。
太常府文教司亦在皇帝的授意下,引導民間輿論,只爲讓天下萬民曉得,皇帝乃至劉氏天家是站在庶民百姓這邊的,無論他們是務工還是務農。
世家權貴們曉得皇帝是在拉攏民心,倒也沒有太大不滿,只因劉氏天家從本質上看,也無非是世家大族中的一員,只不過劉氏的家業是這煌煌大漢的江山社稷罷了。
況且現今的劉氏天家確是民心所向,前兩代皇帝皆是體恤愛民,今上更是福澤萬民,尤是到作坊務工的百姓們,對皇帝劉徹最爲敬仰愛戴。
原因無他,朝廷陸續頒佈政令,明定僱工須得享有休沐日,加班費,節慶休歇等諸多權益,使得務工百姓的辛勤勞作能獲得應有的報酬,亦能在勞作之餘稍有閒暇享受生活。
大漢老百姓是很淳樸的,且懂得知足惜福,尤是年歲稍大的,憶起往昔的貧苦日子,再想想今日的豐衣足食,自然會對皇帝陛下和劉氏天家感念在心。
正因朝廷頒佈了諸多保障勞工權益的政令乃至律法,使得庶民百姓更有進入作坊務工的意願,而非人人都只想着守着數畝薄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下地耕作。
尤是近年大多郡縣皆有糧食產量過剩的情形,遠超所有人的預料,甚至連皇帝劉徹都沒萬萬料到會出現如此嚴重的過剩。
是的,嚴重,非常嚴重!
因着化肥的廣爲施用和耕作農藝的提升,粟米和小麥等主糧的平均畝產在短短二十年間從兩石暴增至將近五石,加上朝廷頒佈政令,讓各郡縣官府多注重民生,鼓勵百姓多種植蔬果,養殖禽畜,使得大漢百姓的飲食結構愈發多元,主糧不似過往般吃得多了。
大農府又減免了田稅,且讓各郡縣官府大量釋出官田,讓百姓以超低田租佃種,太僕府則大規模圈養繁育耕牛,且向民間大批發賣,加之耕犁等農械的改進和推廣,農人的耕作效率大幅提升,如此種種,皆使得農人的耕作面積大幅增加,作物產出自是比過往多太多。
作爲農業社會,大漢現下尚有八成以上的勞動人口以務農爲生,在生產力和生產效率大幅提升後,糧食產量過剩壓根無法避免。
要曉得,在劉徹穿越而來時,後世華夏的鄉村人口已不足四成,且真正以務農爲生的勞動人口,怕是連三成都不到,卻能憑着嚴重不足的耕地面積,維持住十四億人的基本糧食供應。
冊籍在簿的漢人數量雖也從不足三千萬暴漲至六千餘萬,然仍是趕不上糧食產量的增長速度,畢竟懷孕生子不是耗子下崽,一窩窩的生。
長安太倉早已儲滿存糧,各地常平倉耗費巨貲增築倉廩,卻仍面臨陳糧難清,新糧難入的窘境。
爆倉,已屬常態!
爲了維持市面糧價不崩盤,大農府平準司每歲都要調撥十餘萬金填補各地常平倉因入糴而產生的大筆虧空。
每石粟米和小麥的市價爲百錢左右,各地常平倉入糴時的購糧會稍低些,十餘萬金的虧空就意味着每歲至少有千餘萬石的穀米是吃不掉的,只能存儲起來。
千餘萬石穀米,足供百萬大軍吃上年餘!
經年累月的囤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新糧變陳糧,出糶之日卻遙遙無期,只能無限期的囤積下去。
太過浪費!
非但是浪費糧食,亦浪費貲財,每歲那十餘萬金若能省下大半,能用來做多少利國利民的大事,即便不用來發展工業,哪怕是收效最慢的建橋鋪路,也能使不少郡縣貨流暢通了。
要解決此事,總不能頒佈政令,限制農人耕作,更不能放任糧價下跌,進行“以價值量”的市場調節,這無疑會引發民怨,鬧不好要出大亂子的。
只能加速工業化進程,鼓勵商賈多興建作坊,同時保障和提高勞工的月例和權益,吸引更多的農人進入作坊務工。
爲此,皇帝劉徹不惜讓大農府再度調降境內商稅,尤是從事實業生產的商家,在販售自家作坊產出的貨物時,所須繳納的商稅大幅調教,倒賣轉售的行商所繳納的商稅則降幅較少。
鼓勵創業,振興實業!
此八字聖諭,成爲公府每歲評鑑官員政績的重要指標,尤以大農府屬官和各郡縣執掌僕射須時刻謹記於心,砥礪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