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禁區生物進化方向的初步判斷,讓衆人的情緒更加緊繃了。眼下的情況遠比他們想的要棘手,第一,他們不知道傀儡玉身在何方,只能盲目地找,第二,他們可能要面對很多多次變異的強大生物,現在只是一隻一隻地出現,如果進入山洞,碰上更多……那情景實在是無法想象。
吳悠指指土圈裡還在爬動的昆蟲,“它們怎麼處理?”
孫先生道:“燒死吧。”
沈長澤落下一個火團,1500攝氏度的高溫讓那些蟲子還來不及叫一聲,就被燃成了灰燼。
姚潛江皺眉道:“這種進化方式真夠噁心的。”
莊堯沉聲道:“雖然噁心,卻非常強大。一種生物同時融合好幾種生物的特性和能力,如果之間再有些配合和互補,幾乎能達到不死之身,至少能在任何情況下逃跑。比如昨晚那隻老鼠,可能就融合了什麼腔腸類動物,身體被劈開了也能活着。今天這隻雖然融合了人類,但卻是個小孩兒,因此智商太低,不僅傻到在大白天攻擊這麼多人,而且攻擊方式也有很多漏洞,昨天那隻就聰明多了,以最小身量在黑夜三點所有人最困頓的時候偷襲,發現高手後馬上就跑,裝死襲擊孫先生,我們昨晚沒能殺死它,實在後患無窮。。”
“你的意思是,它可能有同伴?”
莊堯搖搖頭,“這倒未必,我們目前在這裡碰到的兩隻生物,都是獨立行動的,我猜,它們之間也存在互相吞噬。同伴也許沒有,但如果那隻老鼠足夠聰明,就知道論個體實力,它不會是一個自然力進化人的對手,要想把我們這麼多人都吞進肚子裡,光靠它一個是不夠的,所以,我們現在的位置和情況,可能已經在那些東西之間散播開了,這個不自量力的小怪物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洞口,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叢夏打了個冷戰,“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羣鮮肉已經被一些多次變異的怪物盯上了?”
莊堯點頭,“極有可能。”
叢夏看着漆黑地洞口,“那我們還進去嗎?進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楚星洲露出諷刺地笑容,“我們來到禁區,就已經是自投羅網。”
叢夏嘆了口氣,楚星洲說得有道理,從他們踏入這片土地開始,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孫先生嘆道:“這裡是我們能找到的唯一入口,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路了,哪怕是虎穴狼窩,我們也得進去。”
成天壁道:“走吧,沒什麼可考慮的了。”
沒什麼可考慮的了,既然他們決定來拿那枚傀儡玉,就已經做好了回不去的準備。
一行人走進了山洞。
他們打開照明設備,山洞裡的有限區域被照得很亮,這山洞果然又高又大,照明設備調成擴散模式,就照不到洞頂,調成聚光模式,又無法照全洞壁,試了幾次後,他們終於接受現實了,他們就是沒法一次看清山洞的全貌,只能在有限的光線下小心翼翼地前行。
東臺吉乃爾河的水流進了山洞,這條小河一直伴隨着他們往山洞更深處走去,這倒省了他們找路,只要一直順着下游走就行了。
他們這一走,就走了一整天。
在山洞裡分不清黑天白夜,但手錶顯示此時已經快要晚上11點了,衆人一直緊繃着神經,也不知道餓,在孫先生下令今晚在這裡紮營後,才感覺到疲倦侵蝕全身,他們靠在河邊休息起來。
山洞裡很潮,氧氣也不太夠用,爲了節省氧氣,他們不能生火,只能啃硬邦邦的乾糧,喝刺骨的河水,吃飯明明是他們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刻,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山洞裡只有跳躍的昏暗的火光,和窸窸窣窣的聲響,那種漆黑的氛圍讓人感到很壓抑,每個人心頭都似壓着一塊大石。
過了很久,有個人小聲地說:“不知道這山洞究竟有多長。”
“不如明主大人去看看?”
孫先生馬上反對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分開行動了。”
容瀾一開始沒說話,後來實在忍不住了,道:“不如我去看看吧,五分鐘內就回來,五分鐘足夠我跑出幾十公里了,我就不信這山洞真有那麼大。”
孫先生嘆道:“好吧,去吧,但是有任何情況你都不要做任何反應,第一時間回來跟我們匯合,明白嗎?”
容瀾點點頭,身體化作一道金光,向着河流下游飛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
叢夏不知道容瀾有一天會不會真的變成光,比如突破七階的時候之類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容瀾會擁有真正的光的速度嗎?那豈不是太逆天了。不過想想其他自然力進化人,變態的也不是容瀾一個,這麼一想,他心裡“寬慰”不少。
過了幾分鐘,容瀾果真回來了,只是臉色蒼白,神情很是古怪。
孫先生急問道:“容瀾,下游有什麼?”
容瀾頓了頓,“有個城市。”
“什麼?有個什麼?”
“有個古代的城市,被淹沒在一片很大的蘑菇森林裡。”
衆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這都什麼跟什麼?
容瀾似乎也有些恍惚,他定了定心神,“這條河的下游是個大溼地,溼地上有個廢舊的古城,古城裡長滿了喜陰喜潮溼的菌類植物,山洞到哪裡似乎就到頭了,被地下城取代。別問我爲什麼山洞裡會有這些,我不知道。”
叢夏深吸了一口氣,他想起了他在突破三階時,那個蒼涼的聲音跟他說過的話,那聲音說“一切都在始源地”,聽容瀾的描述,那詭異的地方一定藏着很多東西的答案。而且,菌類?他得到古玉的時候,就是和成天壁誤闖了生長在地下水管道里的變異蘑菇叢,古玉和菌類之間有什麼關係?不會剛巧只是喜歡蘑菇吧。
“你看到什麼變異動物了嗎?”
容瀾搖搖頭,“但我感覺到了,裡面有很多,我懷疑這裡的變異動物因爲多次異種,都融合過體積很小的昆蟲之類的動物,可以很輕易地隱藏自己的身體,不容易被發現。”
“那傀儡玉呢?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我感覺不到傀儡玉,但我能感覺到那裡的寒武能量濃度非常高,不出意外的話,傀儡玉應該就在那裡。”
叢夏苦笑,“我和天壁以前跟變異菌類接觸過,它們有攻擊性和腐蝕性。”
柳豐羽挑眉,“嗯?你最擔心的是那些蘑菇?你不擔心藏在裡面的東西?”
叢夏擔心得腿都軟了,可他表面上還是很鎮定,這些年他所有本事都見長,最見長的就是裝大膽兒,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出害怕,就會讓自己的隊友付出多餘的關心。
鄧逍笑道:“叢哥,你別怕,說不定蘑菇能吃呢,自從末世之後,我可一口蘑菇都沒吃過,這回一定要嚐嚐鮮,蘑菇燉肉最好吃了,吸得飽飽地肉汁兒的肥蘑菇,一口咬下去,嘖嘖……”
阿布興奮地配合着他叫了一聲。
“小鄧,你別亂來,萬一有毒呢。”
“毒?我看那蘑菇能不能比我毒。”鄧逍搓着手掌,眼睛已經開始發光了。
其他人卻不像他那麼樂觀,尤其是幾個腦域進化人,各個神色凝重,這個山洞越來越詭異了,繼續走下去,還不知道會碰到多少離奇的事情,可越是離奇,他們就越接近真相,他們探索了近三年的末世的真相,也許就在不遠處了,何況,傀儡玉也在那裡等着他們。這是一個需要很多犧牲才能走下去的路,但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震驚過後,一行人也不太睡得着覺了。按照容瀾的說法,那地下城至多再走一天就能到了,也就是說,明天他們可能就要經歷一場大戰,在這漆黑的、隱秘的、也許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山洞裡,他們中的很多人就要埋葬在這裡,也許是別人,也許就是自己。
成天壁等人靠着阿布休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說話。
阿布似乎感受到了人類間壓抑地氣氛,不安地輕輕叫了一聲,聲音極細極軟,好像生怕打破這沉靜,又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叢夏揉着阿布下巴上的軟毛,輕聲道:“沒事,沒事。”
莊堯喃喃道:“會有什麼聯繫吧?同樣是菌類……”
叢夏嘆道:“去了就知道了。”他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懷裡的古玉,希望那溫潤古樸、救過他兩次,幫助他們無數的寶貝,能帶給他心安的力量。
他們現在正在追尋的那枚傀儡玉,可能是除了南海之外,唯一還遺落在外的一枚了,他們不僅離真相很近了,甚至離勝利也很近了,只要得到這枚傀儡玉,他們就能離開青海,然後帶着勝利和強大回歸,那個時候,他們纔有信心迎戰海洋生物。一切的一切,到目前爲止,都還是有驚無險的,他珍惜的每一個人都好好地活在他身邊,他們雖然流血流汗,但也成功地把每一枚傀儡玉收入了囊中,爲了那個人類共同期盼的目標,他們一刻不停地努力着,如今他們在這個藏了無數秘密的始源地,在可能馬上就要觸及核心秘密的時候,叢夏卻不可抑止地感到恐懼。
他心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詳的預感,讓他對始源地和末世的更多信息充滿了畏懼,也許是因爲他們逼得太近了,近到觸及了太多其他人碰觸不到的秘密,所以叢夏感到心慌,他不知道他要迎來怎樣一個結果,更不知道作爲古玉選中的人,他會被迫承擔什麼樣的命運。有時候,死亡反而是最輕鬆的選擇,最難的,是明明心中有懼,卻還是要咬着牙走下去。
一隻溫暖的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叢夏自然而然地靠進了成天壁懷裡。倆人沒有多餘的話,彼此之間的默契十足。
叢夏默默祈禱,不管生還是死,讓他們在一起。
衆人一夜無眠,休息了幾個小時後,就整裝上路了。
連續兩天不得安睡,有些人已經感到疲倦,不見天日的黑暗更是時時折磨着人的神經,他們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走了幾個小時,安靜的山洞裡突然傳來了翅膀煽動的聲音,他們隊伍裡雖然有不少會飛的,但是鳥類翅膀的聲音和昆蟲類翅膀的聲音是截然不同的,很好分辨,他們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那個怪物的蚊子翅膀,所有人立刻警覺了起來。
但是他們等了半天,也沒有等來任何攻擊,那翅膀的聲音很細小,成羣結隊的,似乎在他們頭頂很高處,他們用探照燈照耀,也搜索不見任何身影。
容瀾道:“你們閉上眼睛,我來看看。”
衆人都配合得閉上了眼睛,容瀾在山東頂打下一道強光,整個山東頓時被照得名如白晝,衆人即使閉着眼睛,那強光透過眼皮,依然讓他們感到難受,這時候如果睜開眼睛,保準就瞎了。
容瀾道:“我們頭頂有一羣蒼蠅。”
“蒼蠅?是什麼變異物種派來的吧。”莊堯突然朝頭頂喊道:“喂,你們聽得懂人話嗎?”
那羣蒼蠅嗡嗡飛過,既不落地,也不攻擊,就在他們頭頂盤旋,過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孫先生道:“看來我們接近地下城了。”
李道藹道:“土的溼潤度確實越來越重了,附近有大的水域。”
一行人振奮了一下精神,都試圖以最昂揚的姿態面對這場硬仗。
他們又順着這條河走了七個小時,終於,水流聲變大了,眼前的道路越來越寬,前方出現了幽藍的微光,跟成天壁和叢夏當初初遇變異菌類時差不多。
衆人關閉了照明,小心謹慎地往前摸去,眼前豁然開朗,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開闊的區域,衆人倒吸一口氣,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
容瀾的形容不足以描述他們看到的景色的十分之一。他們想象中的山洞裡的地下城,規模不會太大,至少一眼就能看個大概,可是所有人都錯了,這是一片龐大的菌類森林,這片森林之大,一眼望不到頭,輕易地充滿了所有人的視線,讓他們根本無法想象,地底會有一片如此廣闊的區域,簡直就像進入了異世界一般神奇。森林裡佈滿了各色的蘑菇,大的如參天大樹,小的不值一提,這些蘑菇色彩豔麗多姿,紛紛散發着幽藍的微光,漆黑的山洞因爲這些微光而有了一定的能見度。在這些大小不一的蘑菇中間,能隱約看到一些破敗的古建築,說是建築,不如說殘埂斷壁更合適一些,那些房屋大多要麼被蘑菇壓垮,要麼在水裡泡爛了,鮮少有能保持完整形狀的,但是建築的數量並不少,至少在森林外圍,他們已經看到了很多,森林內部,就是他們視線不可及的地方了。
整片森林生長在一片巨大的溼地上,而溼地裡的水,正來自東臺吉乃爾河,沒想到那涓涓細流,竟然能沖刷出這麼龐大的一片溼地。
衆人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腦海中無數疑問翻涌而上,甚至不知道該驚訝哪個了。
容瀾道:“下面那片是沼澤,裡面有些東西。”
“什麼東西?”
“沒看清,個頭不大,但數量很多。”
叢夏深吸一口氣,“我感覺很多東西在森林裡盯着我們。”
很多人雖然沒有叢夏感知敏銳,卻也感受到了那赤-裸裸的注視,被人當做獵物窺視的感覺,實在難以忽略。
孫先生道:“一旦我們進去了,就是給這裡的多次變異生物開宴會了,大家都做好準備了嗎?”
陳少淡淡道:“都走到這裡了,難道還能回去不成。”他朝吳悠伸出手,“還有煙沒有?”
吳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卻沒有給他煙,而是不着痕跡地將他的手握緊了,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沈長澤道:“我們都走到這裡了,它們爲什麼還不攻擊?”
“大概是忌諱我們的能力吧,那個異種了小女孩的怪物,說不定就是被它們忽悠出來探我們底的。它們要動手就會一起動手,不會單個上來送死的。”
“這羣東西真狡猾。”
“畢竟它們有人類的智慧。”
這時,唐汀之手裡檢測傀儡玉的小儀器嗶嗶地閃起了紅光,他道:“檢測到傀儡玉了,在兩公里範圍內。”
成天壁冷聲道:“果然在這裡,省得我們找了。”
吳悠道:“走吧,我來鋪路。”
容瀾道:“光用冰不行,沼澤裡的東西衝勁兒很大。”
李道藹道:“我先把土質改一下,再鋪上一層冰就沒問題了。”
倆人率先走進了溼地裡,李道藹身邊的溼潤的泥土頓時變得堅硬無比,浮在沼澤表面的水也瞬間凍結成冰,倆人給後面的人開了一條寬達10米的堅硬通道。
當他們陸續踏上硬化過的沼澤時,沼澤裡有東西蹦着高地往上跳,衆人仔細一看,是一條條半人長的鮎魚,腦袋顯然進化過了,各個頭大如鬥,而且武裝了一層堅硬的厚甲,這些鮎魚用力撞擊着他們的通道,並且奮不顧身地跳上通道,雖然上了岸它們就幹不了什麼,但是搖頭擺尾地甩衆人一身水也挺討厭的。
鄧逍哼哼道:“真肥,不知道好不好吃。”
叢夏拍了下他的腦袋,“你忘了上次我們在魔鬼鬆的森林裡遇到過什麼了?沼澤裡的東西不能亂吃。”
阿布看着那些黑肥的大魚,有些着急地“喵”了兩聲。
莊堯道:“不能吃。”
阿布頓了頓,不甘心地又叫了一聲。
“可能有毒,所以不能吃。”
鄧逍不知悔改,擼起袖子,一副“別攔着我”的英勇架勢,“我幫阿布試毒。”
莊堯狠狠瞪了他一眼,“缺心眼兒。”
最終阿布也沒能嘗一口那看上去很好吃的鮎魚,那些鮎魚把腦袋都撞出血了,也沒能阻止他們前進,他們很快就踏上了森林。
近距離圍觀那些蘑菇,才能體會它們到底有多大,那些蘑菇一個個都像把小巨傘一樣撐在他們頭頂,一擡頭,除了層層疊疊的蘑菇再看不到別的東西了。那些蘑菇像有風拂動一般,以很小地幅度輕輕搖晃,幽藍地光芒籠罩在它們的身體上,充滿了奇幻的色彩。
姚潛江左顧右盼,“這個環境倒真是適宜蘑菇生長,沒想到格爾木的沙漠裡會有這麼潮溼的地方。”
莊堯道:“這整片地方都不像是屬於格爾木的。而且,這片地方的潮溼環境,說不定是地震之後纔有的,因爲在那之前,東臺吉乃爾河的河道不是往這裡流的。”
唐汀之道:“說不定東臺吉乃爾河本來就是往這裡流的,只是因爲發生了什麼事,才改道成了末世前的流向,這次地震,只是恰巧讓它找到了自己曾經的河道,不然實在無法解釋這現成的存在了上千年的河道。”
莊堯點點頭,“蘑菇喜歡陰溼的環境,如果這裡以前是乾涸的,是長不了蘑菇的,所以,這些蘑菇可能是地震之後才長起來的?那麼以前這裡是什麼樣子呢?”
衆人不僅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埋藏在雪山地底,塵封千年的地下古城,這裡終年不見天日,沒有光亮、沒有生命、沒有聲息,時間在這裡沒有絲毫意義,從這個古城出現在這地底的那一刻起,彷彿就註定了它永恆沉寂的命運。
可誰能想到,一場地震,讓大地開裂,山河改道,這座古城不但有了很多“居民”,甚至迎來了他們這羣訪客。
這座塵封千年的古城,就是整個禁區的核心,傀儡玉被髮掘的始源地,地震的震源最中心,它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
快要觸及一切核心的衆人,心臟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越到了關鍵時刻,越怕自己寫不好,怕自己的設定不能打動你們 _(:з∠)_有點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