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這顆蔚藍色的星球對如今的雲琅來說,就是一顆將要被分割的大西瓜。
如何能夠分到最大,最肥美的一塊還不是大漢國現在的國力能夠達到的。
現在的人總是認爲,世界是無限大的,上蒼是仁慈的,他會公平的提供給每一個人足夠的土地。
事實上,資源總量是足夠的,足夠每個人都像人一樣的活着,可是呢,在分配的時候總是出問題,總是有人沒有足夠的生存之地。
這就是問題所在。
像雲琅,霍去病這種天生的強者,像曹襄這種從生下來就是富貴命運的幸運者,他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因爲,他們能夠依靠自己的本事,或者依靠祖上留下來的財富活的風生水起。
很不幸,這種人畢竟是少數……
“土地多一些,哪怕以後全是敗家子,也能多敗幾年!”
雲琅笑着向宋喬說了自己悲觀的言論。
這個世界即便是沒有云琅,大漢國依舊擊敗了匈奴,劉徹依舊是煌煌的大帝。
只是,縱觀史冊,紛紛列朝,‘餘皆以弱滅,漢獨以強亡’。
所以,這是一個將漢人血性張揚到極點的時代,也是一個讓人遺憾的難以釋懷的時代。
雲琅有一張絢麗的讓人嫉妒的黃花梨大桌子,一把讓人看一眼就念念不忘的黃花梨椅子。
曹襄看到以後,認爲這東西比漆器好一些,覺得自己那一天就該用十鬥珍珠換一根木料。
現在,那根不起眼的木頭成了珍寶,再說換的話,那就會惹人笑話了。
這樣的好東西,阿嬌自然也是有一套的,同樣的,長平也有一套。
雲琅很想給劉徹也弄一套,出於自己名譽的考慮終於還是沒有送去。
司馬遷虎視眈眈的留在雲氏,監視着皇帝的一舉一動,如果雲琅給皇帝送了,一個‘媚上’的名聲就會落在雲琅的名下。
雲琅現在已經開始討厭司馬遷了……估計劉徹更加的討厭司馬遷。
這傢伙之所以來到雲氏,就是準備開始動手寫他名傳千古的作品——《史記》。
地洞已經收拾出來了,他預備等第一場雪下過之後就住進去,到現在,雲琅都不明白這種史家寫東西的怪癖出自哪裡。
給他準備的精舍,窗明几亮,環境優美,空氣清新,非常適合創作。
他偏偏要住進地洞裡,暗戳戳的寫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死之前啊,《史記》不面世。”
司馬遷在大吃大喝之餘,嘴巴還有空閒跟雲琅,曹襄二人耳提面命。
“萬一你死之後,我發現你的書中盡是鞭撻我的言論,我到哪裡找你理論去?”
曹襄非常的警惕。
“你本身就不咋地,難道還不允許某家臧否一下?”
曹襄看看雲琅,雲琅搖搖頭道:“不管是褒,還是貶,都是上了史冊的人物,你該高興纔是。
你的家世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沒有登上史冊纔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曹襄抽抽鼻子小聲的對司馬遷道:“一千兩黃金買你說我家的好話。”
司馬遷連連點頭道:“成交,今天晚上就把錢拿來。”
曹襄大喜,正要揚聲吩咐家將回家拿錢的時候,就聽雲琅道:“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的事情也有人願意幹啊。”
司馬遷瞪大了眼睛道:“胡說八道些什麼,誰是狗?”
雲琅毫不客氣的指着司馬遷道:“你就是!”
曹襄怒道:“你是說他在騙我嗎?”
雲琅笑道:“這麼多年下來,這傢伙早就成滾刀肉了,你的錢他現在用了,等他死後,你再發現書裡面寫的對你曹氏不利,難道還能把他從墳墓裡挖出來追索?”
曹襄上下打量一下司馬遷,發現這個身材不算高的傢伙顯得極爲猥瑣。
忍不住他們口氣道:“這樣的人寫出來的史書也有人信?”
雲琅跟着嘆口氣道:“會成爲讀書人必讀之作的。”
“你這麼看得起他?”
“不是我看得起他,而是他自己把自己弄得崇高無比。”
司馬遷對於雲琅跟曹襄的竊竊私語並不在意,有機會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餚,他一般從不放過這樣的機會。
史官很窮,這幾年要不是跟着雲琅四處混了一些錢財,想要過上超人一等的日子很難。
畢竟,長安的物價騰貴,已經到了,非富即貴無法安身的地步了。
“有事相求兩位侯爺!”
司馬遷吃飽喝足之後,就打了一個飽嗝,擦擦嘴角的油脂,就一本正經的提出了要求。
“陳涉立張楚國,自立爲楚王,小人得志之下,驕奢淫逸之風盛行,假王吳廣爲部將田臧所殺,陳涉不思改過,忘記了自己苟富貴勿相忘的諾言,親小人,遠賢臣,信酷吏,逐猛將,終爲車伕莊賈所殺,嗚呼哀哉。“
聽司馬遷烏泱泱的說了一堆的話,雲琅跟曹襄非常的不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
司馬遷見二人一臉的疑惑,就從帶來的包袱裡取出一顆骷髏頭放在桌案上道:“此爲陳涉之首級!”
雲琅,曹襄大驚,仔細端詳之,而後面面相覷。
司馬遷喝了一大口酒,拍着骷髏頭道:“君侯不日之前才上了《自潰論》,陛下交口稱讚,還親自撰寫了文章,行文天下,要天下官員一定要戒驕戒躁,再立新功。
某家思量良久,方纔將家傳的寶物獻出來,請兩位侯爺將這陳涉之首級親自交付陛下。
一篇文章,哪有陳涉的首級就在眼前更加直觀,也更加直接,更加的令人警醒。”
雲琅摩挲一下骷髏疑惑的道:“這真的就是陳涉的首級?”
司馬遷哈哈大笑,從桌案上取過雲琅的筆墨,飽蘸濃墨,就在骷髏的頭頂寫下了‘陳涉’二字,然後推給雲琅道:“現在是了。”
曹襄看的目瞪口呆,吞嚥一口唾沫道:“這也太隨便了吧?”
司馬遷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呢?不管這枚首級曾經的名字叫什麼,首級上蘊含的道理總不會錯。”
曹襄揉揉鼻子道:“我舅舅是皇帝!”
司馬遷冷笑道:“皇帝也是人,也會出錯!”
雲琅仔細端詳了陳涉的首級良久,然後拍拍大腿道:“既然是假的,我們就用黃花梨木雕刻出一顆首級來,然後再獻給陛下,有利於陛下日日把玩!”
司馬遷想了一下點點頭道:“能讓陛下日日警醒,製作的時候不妨弄得更加精緻一些。”
“再珍貴的東西也是假的啊……”曹襄哀嚎起來,欺騙他舅舅的罪名很大,尤其是還欺騙的這麼明顯,他不想湊到一起找死!
雲琅道:“把這個頭骨送去,說不定會有欺君之嫌,如果弄一個黃花梨木的,就沒有欺君之嫌了,只能說這東西是一道奏章,讓皇帝陛下可以時時警醒的奏章。”
雲氏有的是巧手工匠。
一段華美的木料很快在工匠的刻刀底下就變成了一顆華麗的骷髏頭。
曹襄的注意力從來就沒有放在這顆骷髏頭上,他更喜歡看那些正在車珠子的工匠。
一段黃花梨木放在一個夾頭上,然後就有工匠開始搖手柄,夾頭帶着黃花梨木飛速旋轉,一個滿是齒的鐵管子慢慢接觸到黃楊木……然後,木屑飛濺,一顆圓潤的黃花梨木的珠子就慢慢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這顆圓潤的珠子被工匠用麻布拋光之後,被刀子切斷,一顆精美的香木珠子就跌落在水盆裡,不大功夫,曹襄就發現,區區兩個工匠就弄了半盆大小一致,顏色均勻地珠子。
工匠給那顆黃花梨骷髏頭拋光的時候,雲琅跟司馬遷這才收回目光。
然後,就看見曹襄雙手下垂,兩隻手被袖子遮掩的嚴嚴實實,見雲琅跟司馬遷在看他,就尷尬的擡手施禮道:“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