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戰爭的起因會非常的複雜,需要很多聰慧的人,才能理清楚其中的原因。
有時候戰爭的起因則非常的簡單。
就像劉陵與雲琅之間的戰爭。
聲稱受到了羞辱的劉陵,在第二天清晨,就集結了大軍,沒有任何宣戰的動作。
他的騎兵們下了戰馬,在第一時間就撲向了長城。
陽關與玉門關之間的長城足足有八十里,雲琅不可能將有限的兵力部署在這道漫長的長城上。
如果真的那樣做了,那就證明雲琅是一個愚蠢的主帥。
所以,當匈奴人蜂擁而上的時候,在長城上騎着馬巡邏的漢軍,就按照既定的戰術,退回了,玉門關,或者陽關。
劉陵很輕鬆的就截斷了玉門關與陽關之間的聯繫,僅僅半天時間,雲琅費盡力氣修建的長城就被挖掘出七八個巨大的口子,而後,匈奴人的騎兵就順着這些口子魚貫而入。
陽關校尉狐長,敦煌校尉幕煙,帶着本部人馬,如同剪刀一般,左右交叉,一次次的將匈奴冒出頭來的隊伍剪斷,李陵的五千丹陽軍,則立在正面,將冒進的匈奴騎兵消滅在長城後的空地上。
這樣的戰術在一開始的時候,是非常有效的,隨着長城上被匈奴人推出來的缺口越來越多,狐長,幕煙這兩把剪刀刃,就不能配合的很好了。
剪刀口合不上,也就無法剪斷突進的匈奴騎兵,於是,在鏖戰了整整一天之後,雲琅鳴金收兵,狐長退去了玉門關,幕煙,李陵退回了陽關。
傍晚的時候,劉陵又在荒原上燃起了篝火……
這一次,篝火白白的燃燒了一夜,雲琅並沒有出現在荒原上,他覺得該跟劉陵說的話,他已經全部說完了。
如果還需要說話,就該用戰爭來對話了。
劉陵孤獨的身影在荒原中佇立了一夜,天明時分纔回到了匈奴大營。
這一夜,雲琅也沒有閒着,他在計算自己的損失,延續了僅僅一天的戰鬥,就讓雲琅戰損了兩千一百人。
戰事短促而激烈。
看到擺在空地上的戰士屍骨,雲琅有些後悔,自己昨日說話的時候,應該更加溫和一些。
爲了爭一口氣,就讓一千三百人戰死,讓八百人重傷,這太不划算了。
雖然匈奴人的傷亡是漢軍的兩倍之多,雲琅依舊覺得不值,漢軍本不應該在勝利的前夕,遭受這樣的損失的。
不知道劉陵是怎麼想的。
或許,這個女人想在離開大漢國土之前,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漢人,匈奴人依舊能夠戰鬥!
一邊任由自己的部屬們隔着長城廝殺的血流成河,一邊跟敵方主帥談笑言歡,這對高高在上的士人來說,可能是一種美談。
對雲琅來說,就很難接受了。
劉陵可以不在乎,雲琅做不到。
“這麼說,匈奴人突進長城的那部分騎兵,已經退回去了?”
雲琅在查看完傷兵之後問李陵。
李陵抱拳道:“匈奴人此次作戰目的更像是示威,不是想要達到什麼作戰目的。
我以爲,在我退回陽關之後,匈奴人可能會舉大軍長驅直入,直奔敦煌。
結果,幕煙撤退回敦煌,我回到陽關之後,匈奴人就停止了追擊,反而退出了長城。”
雲琅捏捏鼻樑,搖着頭道:“劉陵沒有瘋,這纔是最難對付的。
直到現在,她的目標依舊很明確,就是要把我們堵在陽關,玉門關,不准我們出擊。”
霍光道:“我們安置在敦煌的佈置失去了效用,是不是要撤回來,安置在陽關?”
雲琅搖頭道:“不用,匈奴人已經破壞了長城,絕對不會只用一次,如果需要,他們還會從那些缺口中突進來。
匈奴人的大隊離開烏孫國了嗎?”
東方朔抱拳道:“啓稟將軍,匈奴人大隊還在烏孫,想要徹底的洗劫烏孫國,至少還需要三天,先期離開的是鬼奴軍。
看來,匈奴人西進的目標沒有改變,他們想用鬼奴軍爲他們打頭陣。”
雲琅點點頭對隋越道:“劉陵在陽關至少需要停留五天,隋越,你的消息快一些,你知道大司馬,大行令他們的前鋒軍何時能夠抵達陽關,玉門關一線?”
太陽出來的時候,匈奴人果然在一次出現在陽關前邊。
雲琅就站在城頭俯視着匈奴人。
這一次,匈奴人似乎擺出了全部陣仗,將全部人馬擺在陽關前邊。
密密匝匝的匈奴人看不到邊,二十萬人的軍陣壓迫的漢軍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
“劉陵走了!”
雲琅觀看了一陣子就嘆口氣道。
隋越連忙問道:“何以見得?將軍,您看那座最大的軍帳上依舊矗立着牛毛大纛,那是劉陵的權杖,她不會離開的。”
雲琅沒有跟隋越解釋什麼,而是淡淡的道:“準備作戰吧,劉陵想要盡最大可能削弱我的力量,繼而達到去除後患的目的,好讓她走的安穩一些。”
話音剛落,匈奴人浩瀚的隊伍裡就分出七八隻隊伍,再一次向長城撲擊過來。
陽關對面的中軍,卻沒有動彈的意思。
李勇,李紳帶着本部人馬去做李陵昨日做的事情,消耗嚴重的李陵則跟在雲琅身邊。
匈奴中軍,忽然從中間裂開,一大羣蓬頭垢面的人喊叫着從軍陣裡跑出來,直奔陽關。
雲琅痛苦的閉上眼睛。
在他的視野中都是羌人,是劉陵這些天捕捉到的羌人。
現在,他想用這些羌人來毀壞陽關城下的種種佈置。
跑的稍微慢一點的羌人,被躲藏在羌人羣后面的匈奴揮刀砍死,剩餘的羌人就更加的驚慌了,眼看着就要抵達陽關城下,羌人更加的慌亂了。
有的大聲喊叫着,希望漢軍能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城,有的跪地膜拜,希望漢軍能夠饒他們不死。
眼看着這羣人被驅趕着將要踏上漢軍埋伏的機關了,雲琅輕輕點頭,隋越就揮動了旗子,而後,箭如雨下。
匈奴人在後面放聲大笑,漢軍站在城頭也沒有多少痛苦之色,只有中間的羌人,在哭喊,在哀求,在翻滾!
射聲營裡的軍漢,換了一茬又一茬,城池外邊的羌人死了一羣又一羣……
當城頭的羽箭逐漸變得稀疏之後,匈奴人就騎着馬從羌人身體上踩踏而過,兇悍的向城牆撲擊過來。
三角刺,鋼絲,絆馬索,鹿角丫杈,被匈奴人拖拽過來的羌人屍體徹底掩蓋了。
而後,就有匈奴猛士,在羽箭的掩護下,坐在馬上揮舞着長長的皮繩,將撓鉤投上城牆。
“砰”
幾乎可以遮天蓋地的再一次飛上天空,弩箭飛的又高又遠,遠離了城下的匈奴人,向縱深飛去。
弩箭爬高到極限之後,就開始下落,這一次,收割的是匈奴人的生命。
漢軍從不缺少弩箭,尤其是雲琅軍中。
雲琅對弩箭以及投石機等遠程武器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了大漢國所有的將軍。
他認爲,能在遠處殺死敵人,就千萬莫要近身搏鬥。
弩箭清空了一片土地,很快,又被新的匈奴人補充上。
於是,弩箭與匈奴人之間,在很短的時間裡,形成了一個美妙的平衡。
弩箭隔絕了匈奴持續支援前鋒軍的空間,於是,陽關的兩座城門大開。
全身披掛重甲的李廣利就從左邊城門衝了出去……
一柱香的時間,李廣利需要從左邊城門出發,清除城牆下的匈奴人之後,再從右邊城門回來。
同樣的,雲琅的部將李陵,也需要從右邊城門出發,清理乾淨城下的敵人後,再從左邊城門回來。
他的時間,同樣只有一柱香的時間。